《温室缺氧》宋冬

43、第 43 章

　　“我初中是一个很垃圾的人，每天都自以为是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不止初中小学也是。我那时候逃课打架就不用说了吧，抽烟喝酒也不用说了……反正很垃圾，我妈说的也确实不错，我确实就该活在阴沟里，只是那是我之前，好好。”
　　“我妈小时候抛弃了我恨她但是我总是记挂着她的好，初中爸爸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才像是受了背叛一样，我开始自暴自弃，那时候我以为我是在惩罚他们，可是现在看来我只是在惩罚我自己，我在惩罚自己为什么一次次的被抛弃，我在虚无中想找到存在感，可是我找不到，我发现和他们一起疯时我也没见得多开心，我更喜欢自己玩自己的，好好，我现在不想惩罚自己了，我想慢慢变好。有的人一生下来就会有缺陷，有的是身体上的，有的是心灵上的，我做不到肝肠寸断，做不到共情。我在感情方面有很多欠缺，就像小孩子一样一心一意只关心自己的玩具，我也试过共情，可是总会比别人差点。好好……我之前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将来也不一定是，但我总会越来越好的。”
　　黑夜里静悄悄的，只剩郁乙轻轻的声音。环抱住我的姿势就像抱住玩具的小孩。
　　“哭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好好，我一直在后悔因为我之前的模样把许多人都推远了，我后悔我和我爸爸的每一次争吵，后悔那天我没有救那一只猫，那一只猫还很小被虐待死的，我就在旁边袖手旁观……”郁乙抬起头看着我，“好好，我真的很后悔，但是貌似也只能止步于后悔了。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幸福美满，而我现在倒也活得快活。”
　　“我在的，哭姐。”
　　我和郁乙算不上彼此的救赎，她已经熬过最灰暗的时刻了。
　　她短促的扬起嘴角：“现在的生活很好，是不是？”
　　“是很好，但以后会更好。”我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额头弗开碎发。
　　“我们毕业了去西藏玩好不好。”
　　“好。”
　　“我想到时候去文身，想文一只红色的蜻蜓。那天我在洗漱的时候偶然见到的。”
　　“我想文一只知更鸟，它在我眼里代表勇敢。”
　　“它在我眼里代表自由。”
　　“你永远是自由的。”我亲吻她的额头，“我代表幸运女神祝福你。”
　　“你是缪斯女神。”
　　我呵呵笑了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早上闹钟声响起，我摁掉。
　　“起床了。”
　　“嗯。”
　　漱完口郁乙的毛巾就递了过来，爸爸哒哒哒的下楼声响起，例行的清了清嗓子：“夏林好，起这么早干什么。”
　　“跑步。”我探出头答道。
　　爸爸笑着点头有些欣慰的模样：“哦。”
　　“叔叔好。”郁乙也探出头来。
　　“欸。”爸爸又清了清嗓子，“两个人一起去跑步啊。”
　　“是啊。”我洗干净毛巾，“你起这么早啊。”
　　“嗯，早上凉快些。”
　　“哦哦。”
　　“那钥匙给你们开门。”爸爸把一楼钥匙取下来给我。
　　“那我走了啊。”我拉着郁乙下楼。
　　她又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装束，我扯扯她的衣服：“下回试试别的颜色吧。”
　　郁乙想了想：“行。”
　　清晨有点儿冷，对面的阿姨已经早早的起床在淘米了。
　　“好好，起床跑步去啊。”
　　“是啊，阿姨早。”
　　“早，那是你同学啊。”
　　“对，我同学。”
　　“阿姨好。”郁乙喊道。
　　“欸，你好啊。”
　　我和郁乙做了做准备运动就开始跑步了。
　　我问她跑到几点，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前到家吧，等下还要吃早餐。
　　我们围着湖边跑了一圈下来已经六点过四十分了。我跑的有点慢，郁乙总是时不时的会等我。
　　“你跑你的，没必要等我。”我费力的跑到她身边说。
　　她沉默着脸摇摇头：“没事。”
　　“我会追上你的，你放心吧，我虽然体力不太行可是我最会的就是冲刺了。”我笑着。
　　“嗯，那我明天就不等了。”
　　“嗯。”
　　我们在早餐店吃完早餐才回去，两个人身上都汗乎乎的，简单的洗了一个淋浴下来差不多就到时间了。我总忍不住挨着她，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十分好闻，淡淡的烟草味。
　　中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又投入学习当中了，爸爸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和一道题目死磕，算了好几遍总是和答案不对，我看了看前面的例题，思路并没有错。抬头默默叹气，望着郁乙， 她也抬起头来看我：“怎么了嘛？”
　　“这道题目算不对。”
　　“晚上了我给你看看。”
　　“好。”
　　她摸了摸我的脑袋：“叔叔应该回来了，我们要不要下去？”
　　郁乙的话音刚落，爸爸就扯着嗓子在喊我：“夏林好。”
　　我对着郁乙耸耸肩：“走吧，休息一下。”
　　“夏林好！”
　　“欸！”我跑到楼梯间回答。
　　“中午吃了东西吗？”
　　“吃了。”
　　我和郁乙下楼给爸爸泡了杯茶帮他把货搬下来。
　　爸爸摘下他的草帽：“我先休息一下，不饿吧，现在？”
　　“不饿。”
　　“你们呆在楼上干什么呢。”
　　“搞学习。”
　　“哦，”爸爸打开手机，“那你们接着上去搞吧，我等下搞好饭了叫你们。”
　　“好。”我点点头拉过郁乙的手，“那我先上去了啊。”
　　“嗯。”
　　我们俩又各自在楼上搞了一个多小时学习就听见爸爸炒菜的声音，我又拉着郁乙下楼，把菜端出去装好饭。
　　郁乙端饭，我拿筷子。
　　吃完饭我们又把作业拿下来接着做，这一整天几乎是在作业中度过的。
　　除了，我们晚上的时候。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内心几番挣扎撑起半边身子，对着郁乙的脸又泄气了，又重新躺下去。
　　由于我们太腻歪导致于我在即将与她分别的时候格外不舍。
　　“哭姐，我会想的欸，怎么办。”
　　“我们可以接视频。”
　　“边接视频边学习？”
　　郁乙淡淡的笑：“这样也可以。”
　　“对你简直无语。”我哼哼唧唧。
　　“反正再来个十天我们就要去学校了，很快就过去的。”郁乙忍不住笑，“珍惜在家里的日子吧，学校可热了。”
　　我耸耸肩：“好吧。”
　　下午我送郁乙去车站，她就像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虽然我也没有表现出来多么缱绻。
　　“拜拜。”我挥挥手。
　　“拜拜。”
　　等到车子发动走远我才收回目光。
　　爸爸问我那个学费到底是多少钱，我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两万块钱的样子。爸爸愁断了眉毛，打了一个电话给李老师问为什么要这么多钱。我缩在他旁边，生怕他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不过也还好，只是问了一下为什么要收这笔费用而已。
　　“这笔钱什么时候要？”爸爸放下手机。
　　“不知道，开学吧。”我说。
　　爸爸沉默着，眉毛皱起。
　　我和萱也接了个视频，花花已经不是她最钟爱的玩具了。她有了很多新玩具，我想起郁乙的那只虎头娃娃，还乖乖的呆在寝室里的床头。
　　上学那天爸爸把我的皮箱塞进了大巴的后备箱中，抿着嘴唇叫我好好读书。这次的期末考试是我唯一一次考了全班第五名，也是我唯一一次超过了王莲梦。看着饱经风霜的爸爸，想起梦里面他的言语我眼泪差点就止不住了。
　　“嗯，好。”我尽量少说点话控制住了自己。
　　这次是补习专业，林木哭了一回又一回，搞得我的心态也有一点崩了。我们从石膏开始画，我的形老是不准，被老钟嫌弃了不知道多少回。我低垂着脑袋心说：其实我也很想画好的，只是我的形感确实也就那样。
　　我们今天画的是大卫，眼睛里面有爱心的大卫。
　　郁乙已经拿好画板开始构形了，我叹了口气偷摸跑到厕所抽了支烟。抽一支烟不过就三五分钟的时间，我咬咬指甲还是摁灭了烟头回到教室。
　　拿起铅笔眯着眼仔细比划了好几次才最终确定般的在纸上画起来。
　　老钟又说我画得脸太宽了。
　　我木着一张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态，沉默两分钟又开始重整旗鼓。
　　林木又从办公室哭着出来了，她抽抽嗒嗒的说自己想留级觉得自己这一回考不上。我牵着郁乙的手，走起路来正正板板的像个小黄鸭。天气还是很热，让我觉得越来越闷了。
　　今天阿姨打饭打得贼少还好多油，我没吃两口全去吃菜了。郁乙递给我一根棒棒糖，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咬着糖对天空眨眼：“我觉得我快要来姨妈了。”
　　“嗯，还差十天。”
　　“每个月都会提前，应该只差四五天了。”
　　“嗯。”

　　这次的姨妈差点要了我半条命，郁乙扶着我回到寝室接了桶热水让我泡脚。我哭兮兮的抱着她浑身哆嗦连句话也说不出。
　　“我买了止痛药的，我去找找。”
　　“嗯。”我从鼻子里发声。
　　吃完止疼药终于没有那么疼了，郁乙拿着泡过热水毛巾放在我肚皮上替我暖着肚皮。
　　陶园和陈叶子吃完饭回来坐在我对面问我好些了没。
　　“好些了。”我说。
　　至少现在没有疼到哆嗦。
　　“泡好了吗，我去帮你把水倒掉。”郁乙停下动作，估摸着水应该冷了。
　　“泡好了。”我抬起脚，对她笑笑。
　　“好好，我觉得你不用找男朋友了。”陶园的一本正经让我有些疑惑。
　　“嗯？”
　　“我觉得你有郁乙就够了。”陶园笑。
　　“哦~”我恍然大悟转头便喊郁乙，“她们说我以后连男朋友都可以不用找了。”
　　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爽快答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