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会赐福于你》南瓜菠菜汽水

2、第 2 章

　　停尸房内不管是白天还是暗夜都是黑黢黢的，尤其是傍晚，偶尔吹过的一层风，也叫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寒而栗，人们都嫌那儿晦气。
　　老刘工作了十年倒是不怕，主要是殡仪馆给的工资多，有钱还使鬼推磨呢，要真有鬼，他早就被吓死了。玄学这东西呐，信则有，不信则无。
　　掀开纯白的遮尸布，用手上的照明灯灯光散落在尸体上，已经有人为她化了妆，她像是睡着了一样，目光移向手腕上被针线缝合好的伤口。老刘不禁一阵惋惜，长相这样可爱明媚的小姑娘就这样死了。
　　听闻是长期的家暴导致她抑郁症自杀，亏得还录了证据，临死之前让同学交给了警察，就此上了新闻，掀起了轩然大波。家庭暴力从来就是一个热门话题，至今也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
　　听说她父母被判了过失杀人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最后还是判了七年。
　　火化炉的火熊熊燃烧，老刘放了一个小板凳在风箱旁边，有节奏的推拉着铁制把手，控制着火候，丝毫没听见，背后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困意来临，老刘打了个哈欠，背后猛地伸来一只手，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狠命地挣扎起来，老刘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强烈的求生意识使他忘了，晚上从来只有一个人值班。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变弱，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脑袋像被装了浆糊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倒数着十五秒后，景一宁放开了手。
　　没了支撑，老刘的身体朝地面直直撞去，身下流出一摊黄色的液体，景一宁嫌恶地起了身，将沾有□□的手帕扔掉：“孬种。”
　　景一宁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用小刀，朝左手手腕狠狠划去，皮肉翻开，顿时，鲜血喷涌。
　　拉开炉膛，不顾内部高热，往被火焰包围的火堆爬去，尸体身上的寿衣早就烧成炭，表面的皮肉爆裂，头颅烧的裂成了几块。
　　景一宁看见没有嫌弃，露出温柔的神色，上前轻轻抱住尸体，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最后和他最爱的女孩一起消散于烈火之中。

　　“景一宁，景一宁......”
　　宁槿南在梦里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了自己的愚蠢凄凉一生，最后眼睁睁看着景一宁跟她一起火化，拼了命地上前阻拦，却无济于事。
　　城市的浓雾还未完全散去，雾气凝成雨露，落在冬青树叶上，越发显得树叶清脆欲滴。
　　即使是在梦境中，宁槿南为自己生前死后那种无能为力，痛哭的难以自抑。
　　“宁宁，醒醒。”林秀莲紧张地拍着宁槿南的肩膀。
　　映入眼帘是林秀莲，老人一脸焦急，看见宁槿南醒了，松了一大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没事就好，没有就好。”
　　和曦的晨风远没有冬夜的晚风萧瑟，它撩开纱帘，抚摸美人的脸颊。
　　脸上被风吹的凉凉的，宁槿南坐起身来，下意识去碰，却碰快要干涸的眼泪。
　　大概是重生亦或是今后未来，老天爷是看她太苦了吧，宁槿南心里不免苦涩。
　　宁槿南掩下悲凉的神色，伸手将碎发绾在而后，柔声笑了笑：“没事奶奶，就是一个梦魇而已。”
　　前世她自杀以后，也就只有奶奶发现她不见了，报警，而她的亲生父母还是漠不关心。
　　林秀莲劳累了一辈子，本以为老年还可以享福，没想到儿子儿媳逼得孙女自杀，遭得街坊邻里耻笑，领着低保浑浑噩噩度日，更是将宁槿南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不到几年便郁郁而终，夏日散发出浓烈的尸臭，才被人报警撬开门窗，发现没人收尸，丧葬费都是时节垫的。
　　天知道，再看到林秀莲的那一刻，宁槿南是多么感谢。
　　岁月的刀痕刻在老妇人的脸上，时过境迁，仍然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貌美，慈祥的笑容常挂在脸边。
　　宁槿南探出手想去抚摸林秀莲的脸，手却被林秀莲一把甩开。
　　林秀莲老了，返璞归真，老人有时也会耍小孩性子。她看到宁槿南又一次“生龙活虎”，没好气的抱怨：“没事没事，人都快烧死了，这还叫没事呢，你自己摸摸额头。”
　　这才像是林秀莲，宁槿南觉得这是梦也值了。
　　宁槿南无所谓地摊开手，耸耸肩：“咋家里不是有药吗。”
　　“喂了，没效果。”林秀莲弯下腰在柜子找药，嚷嚷着这辈子都不会再买那牌子的退烧药。
　　宁槿南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接过林秀莲拿着的退烧药，脸瞬间黑如锅底：“奶奶，药早就过期了。”
　　林秀莲尴尬的站在原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模样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宁槿南也不舍得让老人难堪，无奈的笑笑： “得，我自己去医院。”宁槿南撩开厚毛毯，穿上鞋。
　　祖孙还在贫嘴之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破了温馨的氛围。
　　宁槿南温和的神情一瞬间凝固，不由得蹙眉，如果那是她的前一生，按照梦境来看，大抵就是方燕青登门“安抚”。
　　缓慢走去打开大门，方燕青一把拥住宁槿南：“对不起，宁宁，你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对吧。妈妈脾气本来就不好，又在这个家里受了十几年的气 ，你说的话确实太伤妈妈的心了……”方燕青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落下泪无非又是一些宁槿南小时候她一个人带孩子所受的委屈。
　　宁槿南一脸嘲讽，想起上辈子方燕青也是如此说辞，她却感动得眼泪汪汪，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还跟方燕青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顶嘴抵抗了。
　　“嗯”宁槿南淡然道。
　　实在不想继续听方燕青讲话，宁槿南打断了她的话。
　　因着是拥抱的姿势，方燕青看不见宁槿南的表情，却是以为宁槿南原谅了她，连忙止住泪水。
　　方燕青松了双臂，宁槿南压抑住厌恶，迅速变换脸色，做了一个感动的表情：“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在一起不会和你顶嘴了。”
　　寒暄一阵，宁槿南实在忍不住，找了个理由将方燕青送走。
　　心里暗暗松懈，转头看见林秀莲一脸悲喜夹杂的复杂表情。
　　“宁宁，奶奶自然希望家庭和睦，可是我打心里希望亲，你离他们越远越好，要不然，你身上的伤，又要多添几道喽！”
　　宁槿南在林秀莲旁边坐下，亲昵地搂住林秀莲，像幼年一样撒娇：“奶奶，我知道，心里有数，反正不是有奶奶吗？他们现在不敢打我！”这话倒是真的，宁盛作为一个孝子，母亲说东，自然不敢往西跑。
　　林秀莲佯装生气，往宁槿南额头上弹了一指：“不长记性。”
　　宁槿南瘪瘪嘴，配合着表演吃痛，倒是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