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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她喜欢的少年,必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

      [4]

      隔天是周五。

      常念在座位上愤愤地说:“我再也不想和迟叙说话了,他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顾祺馨却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迟叙也是助人为乐嘛。”

      常念一听就怒了:“助人为乐?有这么助人为乐的吗?”

      直接把她丢在地上,惹得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多八卦的目光中难堪地哭出来,如果这也算是助人为乐的话,那她没话说。

      顾祺馨一时词穷。常念摆摆手说:“别说这个扫兴的……”

      常念还没说完,桌上突然闪现出了了一瓶冰可乐,身边站着一个少年,那薄荷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但她还在气头上,直接扭过头不理会他。

      就在这时,一位女同学过来告诉常念说门外有人找她,常念起身白了一眼迟叙就径直走开了,迟叙则是跟在她的身后。

      来找她的是纪薇薇,那人先开口:
      “你好,我是纪薇薇,你常念吧。我听很多人提起过你,六班最漂亮,最聪明的女生,听说你是新转学过来的?”

      纪薇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聊天。

      纪薇薇的声音很好听,婉转如黄鹂,笑容温柔美好,一点也不像她从旁人口中听闻的偶有刻薄之语的女生。

      不过即使这样,常念也对她难生好感。

      “你说得太夸张了,有可能是你听错名字了。”常念说。

      迟叙歪着脑袋看她,突然插嘴道:“常念同学吧,虽然浑身坏毛病,但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常念一听不气反笑,半真半假地答到:“迟叙同学吧,就和我不一样了,虽然浑身没毛病吧,就是嘴特别贱。”

      她边说边看向他,电光火石,剑拔弩张。

      说完,常念也没有留下来继续说地意思,直接扭头走人,而迟叙依然跟在她身后。

      “吃醋了?”迟叙打趣着问。

      “哈!我连醋是什么味都不知道!”常念那刚熄下去的小火苗又燃起来了。

      迟叙抽出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翘起个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没吃醋,明天周六,陪小爷去图书馆补习。”

      补习?他一个考试复习都不碰书,随缘考的人居然要补习?

      徐亦然听不下去了,戳了戳他的肩,讪讪地说:“兄弟,你追妻心切我理解,可能不能拿补习开玩笑……”

      “……”滚。

      迟叙听了他的话在内心狠狠骂了他一顿,然后笑眯眯地眯起眼睛看向常念:“不敢?”

      常念这禁不起别人激她的性子又犯了,直接嘴比脑快:“我有什么不敢?去就去!”

      “好。”对面那人嘴角勾起笑,不知道是真的笑了还是皮笑肉不笑。

      其实那就是约会吧。

      那是常念和迟叙的第一次约会。

      可是那个时候的常念是那么的后知后觉,以为那只是她为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付出的代价。

      那个时候的常念还是因为篮球赛的事很讨厌迟叙的。

      可当她按时赴约,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梧桐树下,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等她的迟叙时,她发现竟然感觉不到自己心里一丝丝的厌恶和不耐烦的情绪。

      六月初是梧桐树开得正旺的时候,记忆里那天的梧桐树如火如茶,风吹过的时候,树叶从头顶上旋转飘落。

      它落地的时候像是有清脆的俪声,敲响了少年的梦境。

      十六岁的迟叙穿着克莱因蓝色的运动帽衫,浅灰色的运动长裤,站在梧桐树下。

      风轻轻拨动他略长的刘海,他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手上拿着一本口袋小说,时不时地抬头,洁白的侧脸不急不躁的,安心等待着他要等的人。

      常念向迟叙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跑起来,而他也终于看到了她,收起手上的小说,挥手冲她露出微笑。

      “还挺守时的。”

      “这是我众多美德中微不足道的一项。”常念说。
      她没接着告诉他,其实她还有个“美德”,就是每次说大话都不脸红。

      “走吧。”迟叙还是笑,那笑容温柔的让人心头发颤,他转身在前面带路,走进了市图书馆的大门。

      “这里挺好的,可以自习,也可以借阅喜欢的书。”他是这么说的。他好像经常来这里。

      他们去的是二楼阅览室,那里果真是个好地方。

      整片落地的玻璃窗,白色的窗帘,老式的旧木地板,超大的咖啡色桌子,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放满了各类书籍。

      阅览室里很安静,无论是坐在靠窗的位子自习,还是站在书架后寻找喜欢的小说,都是一个愉快又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常念在书架上看到一整排阿瑟·柯南·道尔的小说,激动的想蹦起来,可是看到迟叙很淡定的从书包里抽出习题册和试卷,准备好好学习的样子,一下子就默默忍住了冲动。

      但用功归用功,常念还是不解,迟叙明明不爱学习为什么约定的地点会是图书馆呢?但她看他没有想回答的意思,也就没多问。

      背了一个小时的历史,做了两张数学卷子,她看了看时间,还是打算再做一张英语试卷。

      右耳突然被塞入一只耳机,她浑身一下子绷紧了,怔怔地扭头去看迟叙,他的左耳里也塞着一只耳机,此刻耳机里的音乐是周杰伦的《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迟叙从口袋里掏出三颗口味不同的糖,和两瓶冰可乐。

      他把其中一瓶打开,递到常念面前,在洁白的草稿纸上写道:
      【休息一下吧,今天的可乐是冰的。】

      常念拿过那张纸,在他的话下写道:
      【怎么,现在知道来讨好我啦?哈哈哈,我生气怕了吧。】
      顺手还在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兔子。

      迟叙看了不敢苟同地摇摇头,接过去又写:
      【我怕什么,让你开心的法子我多的是。我怕你累到了。况且,今天窗外的天空其实挺美的,云层变化无常,你一直低着头,都错过那些风景了。】

      常念含着水果糖,唇齿间都是甜蜜的滋味,继续写道:
      【你这么恶心我还真不习惯。妖怪,快给老孙现出原形吧,你明明是花果山来的泼猴,装什么文艺男青年!】

      迟叙看了直笑:
      【我还有更恶心的,你要不要听?】

      常念:
      【来吧,我抵抗力很强的,我不怕。】

      常念还在画做鬼脸的小兔子,迟叙突然扯下她右耳的耳机,凑到她耳边顿了顿,灼热的呼吸都喷到了她的皮肤上。

      常念还没有反应过来,迟叙就在她耳边柔声地说:“云层再美,也美不过你认真的神情。”

      迟叙说完后飞快地挺直了身体和她保持正常距离,可是常念却像是被点了穴,全身动弹不得。

      她几乎能感觉到右耳附近的血液在潺潺地快速流淌,火烧一般的感觉迅速传便全身。

      常念实在受不了那种像是难堪,又像是害羞,更像是激动的感觉,站起身,一路小跑来到阅览室外的走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幸好迟叙没有跟上来,她独自站了一会,吹了一阵风,终于冷静下来。

      迟叙真是个臭流氓!

      常念在心里把这话骂了好几遍,可是回到座位看到他垂首做作业的样子时,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生气。

      不,不仅不生气,甚至是有点窃喜的,因为他的话无论多恶心,都是在恭维她呀。

      哪个女生不喜欢被人赞美恭维呢?何况赞美恭维你的还是一个在众人眼里都很不错的男生。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开始下雨了,临近黄昏的清黛色天空笼罩着浓重的雾气与水气,雨丝细而密,落在树叶和花朵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虽然迟叙打电话时和她说了,下午可能会下雨,可是她出门前还是没有带雨伞。

      常念把希翼的目光投向他时,他摊摊手:“我也没带,没几个男生喜欢带伞的。”

      “那怎么办?公交车站离得有点远。”初夏的雨浇在身上是一层一层透心的凉,她抱着胳膊,望着屋檐外的雨帘,心里有点发怵。

      迟叙把他的书包递给常念让她帮忙拿着,然后利索的脱下他的帽衫,套在常念的头上,接着他又把他的书包背上,帮助她从他的帽衫中露出脑袋,然后把手伸进袖子。

      迟叙的帽衫很大,穿在常念身上空空荡荡的,长度盖住了大半截腿,纯棉毛线圈的料子不算太厚实,但是在这样的初夏时节也是够抵御寒冷,何况还有他微微的体温慰熨着她的皮肤。

      他脱掉帽衫后,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短袖T恤,常念站在他身边,一垂头就能看到他手臂上迅速崛起的鸡皮疙瘩。

      “你别逞能了,我不是很冷。”常念作势要脱掉他的外套,却被迟叙按住了双手。

      “让你一个女生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我在旁边穿得暖洋洋的袖手旁观,顾祺馨他们知道了还不得骂我啊。”他半开玩笑地说。

      “……”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小不了,我们把书包顶在头上冲出去吧,有车打车,没车等公交。”迟叙转移话题。

      场面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学着他的样子把书包顶在头上,一头扎进雨帘中。

      寒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时因为有衣物挡着,所以并不觉得特别冷,但是当几滴雨水飘进领口,顺着她温热的皮肤向下滑时,她还是不由得抖了一下。

      公交车站牌属实有点远,半路上他们就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一头跑进路边一家灯光温暖的超市躲雨。

      超市里灯火通明,门口柜台上的电饭锅里还热着茶香四溢的茶叶蛋,褐色的汁水冒着小气泡,玻璃上是厚重的雾气不少已经凝结成水,蜿蜒地滑落了下来。

      “擦擦吧。”善良的收银员姑娘递给我们一条白色的干毛巾。

      “谢谢。”常念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是个还带着婴儿肥的年轻女生,素面朝天的脸上有善良而拘谨的笑容。

      吃了两颗茶叶蛋和三串关东煮,窗外的雨似乎下的越发的大了,老天像是把整条瀑布都丢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常念和迟叙买了两件一次性雨衣和一把雨伞,准备再次冲出去碰碰运气。

      “你们……有车回去吗?”结账的时候小姐姐问他们。

      “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到车,公交车也行。”常念说。

      收银员小姐姐想了想,只刷了两件一次性雨衣,把雨伞又放回了货架,说:“我有叫车的电话,如果你们不急的话,在店里再等一下吧。”

      “你男朋友还挺细心的。”这是收银员小姐姐对常念说的最后一句话。

      常念有些窘迫,想解释迟叙不是她的女朋友,迟叙却一把拉着她说了声“谢谢,再见”后推开超市的玻璃门,飞快的走了出去。

      他们并肩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默不作声,司机叔叔从后视镜里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

      清凉透彻,洒脱中又有点小寂寞的周杰伦,他在唱着常念最喜欢的《花海》。

      常念微微侧过脸去偷看迟叙,他正望着窗外模糊而易逝的风景,漂亮干净的侧脸,嘴抿着,线条利落干脆。

      后来的常念看到一本书上说有这种唇线的男人,通常坚毅勇敢,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但性格过于倔强,骄傲,过于刚硬的东西总是容易折断或者碎裂。

      而当时,她只觉得眼前这个自己曾经认为很聒噪的少年,英俊美好得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位少年。

      她喜欢的少年,他必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

      回到家后,常念的爸爸很好奇他身上那件宽大的男生款帽衫的来历,大约和每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爸爸一样,他在“早恋”这个问题上,心情是非常忐忑的。

      常念洗完热水澡,坐在沙发上边看动画片,边擦着湿头发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念念,你这位助人为乐的同学是……”

      “江旭辰。”常念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常念爸爸认识江旭辰,第一次放月假时和江旭辰一起出校门,还给常念爸爸打了招呼,他们俩之间表现得实在太像是没心没肺的好兄妹,常念爸爸对他很放心。

      周一早上见到迟叙时,她以为他们会尴尬,会紧张,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小磁场,毕竟经过周六那场雨,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可是迟叙好像和以前没两样,和他的男生朋友聊着周末的那场球赛,抱怨接下来一星期密集的考试安排,且仍然约好中午去打一场篮球。

      他的目光略过常念时,似乎有短暂的停留,但轻巧的像一片羽毛的坠落,轻轻一吹又飞走了。

      常念对迟叙的好感在他的坦然和无视中迅速消失殆尽,厌恶的情绪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哼,迟叙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个毛线!”

      趁午休班里没什么人,迟叙回教室喝水的时候,常念把洗干净的跟块豆腐干的运动帽衫丢在他桌子上。

      “谢了。”她的声音高傲的像是在给他封赏。

      常念这个人没有什么坏心,就是坏毛病比较多。

      比方经不起别人激将,比方受不了被别人轻视——一旦遇到那种自我感觉过分良好的人,她总是忍不住比对方更骄傲,更狂妄,恨不得把对方死死踩在脚下。

      所以迟叙对她不冷不热装酷的后果,就是她对他装慈禧太后。

      迟叙看了一眼他桌上的衣服,然后做了一个让常念愕然的动作——

      他低头闻了闻,然后对上她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说:“雕牌洗衣粉还有阳光的味道……不是你洗的吧?”

      “我爸洗的。”

      “我就知道你这种大小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常念有点生气:“我会洗,只是你的衣服,配吗?”

      “那谁配?”

      “魏兴俊。”常念胡乱说个名字,话说出口就没有回路了。

      “对,就是魏兴俊,人家英俊温柔,家室又好,他才配我为他洗手做饭,纤纤玉指沾上阳春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迟叙的神色暗淡了几声,但语气很平静:“哦,是吗?不知道你在他眼里配不配呢?”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常念在原地,气得差点把课桌一脚踹翻。

      十七岁的常念纵然娇纵任性,却也不是臭脾气的娇小姐,可是迟叙就是有本事在三五个回合里轻易就撩拨起她的熊熊怒火,让她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拆了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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