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叙，长念》未隅念初

3、第 3 章

　　发呆的时候真的在发呆吗

　　[3]

　　周五的清晨。

　　尽管已经是春天的尾巴，但早上出门还是会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这让常念不自觉的把身上的校服往里拉了拉，把自己裹得紧了些。

　　经历过一节早自习和两节主课，终于迎来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大课间，被“摧残”得“体无完肤”的常念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今天的迟叙他们有点不一样，他们没有和外班的几个好兄弟去踢球，反而都坐在教室里聊天，打闹。

　　这时迟叙从教室外进来，看样子应该是去了食堂，手上拿着两杯饮料，一罐冰可乐和一瓶牛奶，走到常念前他把其中一瓶牛奶插好吸管拿给常念，那就像是习惯性的动作一般。

　　常念看见桌子上冷不丁出现的牛奶虽然心里发懵，但还是叫住了迟叙:“我要可乐。”

　　迟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可乐，有些于心不忍地把可乐和牛奶换了过去。然后坐回座位翘起二郎腿和几个好兄弟聊天了。

　　就在这时，顾祺馨和时小悠上完厕所回来，看见迟叙没下去踢球，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一脸疑惑地问:“咋了你们，今天不踢球了？”

　　迟叙喝了一口牛奶，摇着头:“没，球场有积水，怎么踢啊？”

　　常念扭过头一脸坏笑地看着几个男生，又把目光移向迟叙:“你们可以踢水中足球啊，多浪漫。”

　　江旭辰贱笑着，正要开口就被门外的同学叫了出去。

　　常念也跟着往门口望了一眼，是个女孩，那个女孩没有穿校服，穿的是一条很漂亮的裙子，腿又细又长，身材比例极好，特别是那张脸蛋，简直就像是把“我很温柔”四个字刻在脸上一般。

　　常念看到在内心不禁感叹:这样的女生应该很多人追吧。

　　然后她又问顾祺馨和时小悠:“那个大美女是来找江旭辰的？”

　　只见对面两人神秘一笑，又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迟叙。

　　哦～来找迟叙的啊。

　　转学的这些天她也发现了，迟叙这个人性格很好，在哪都能和人玩成一团，人缘挺好的。

　　但他也是属于长相英俊的男生了，所以异性缘也是特别好的，就光是这一个月就至少有不下四个女生给他当面表白或者递情书了，所以对于这个现象常念也是见怪不怪。

　　没过一会，江旭辰回来了，不对，是满面春光地回来了。

　　他用力一拍迟叙的肩膀:“明天周六，10班纪薇薇生日，她让我来问你去不去她的生日会。”

　　“他有没有说叫我啊？”徐亦然厚脸皮地凑到江旭辰面前问。

　　“她只叫了迟叙，人家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江旭辰拍开徐亦然突然凑过来的脸，一脸嫌弃地说。

　　随后常念也揶揄起徐亦然:“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迟叙没有直接回答江旭辰，他单手托着腮，手指点了点常念的肩膀，她神情不善地转过头后，他笑笑地问:

　　“你是羡慕呢，还是嫉妒呢？”

　　常念这时候有一种吃东西被噎到的感觉，但还是堆着满脸的问号和假笑:“我羡慕或者嫉妒有用吗？”

　　迟叙没有说话，他看了常念一会，突然低下头轻笑，然后又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当然有用。”

　　常念怔怔地望着他，心跳莫名就乱了节奏，总觉得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

　　刹那间，周围的同学好像都消失了，就剩下常念和迟叙在对视着，但常念很快就找回了自己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是你的谁啊？”

　　她喝了一大口冰可乐，好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有本事你就不去呗，你敢得罪纪薇薇吗？”

　　“如果你答应我下周来看我们和十班打球，我就不去。”

　　“这有什么不敢？”常念最禁不起别人对她用激将法，而且她笃定迟叙不会得罪纪薇薇。

　　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纪薇薇作为他众多追求者之一，和其他女生一样会经常来班上找他或者是送吃的。

　　迟叙一般都是直接拒绝，但除了纪薇薇，他没有拒绝她，而是说先做朋友，所以常念也是认为迟叙对纪薇薇是有好感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迟叙满意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响，仿佛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

　　常念还在他刚刚拍桌子的动作，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迟叙就转头对江旭辰说:“帮我转告纪薇薇，很高兴接到她的邀请，但我明天有事，脱不开身，祝她生日快乐。”

　　江旭辰好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头向教室外走去。

　　很快上课铃就响了，江旭辰也在那之前赶回了座位。

　　这节是林老师的英语课，她刚开始上课常念的桌子上就多了一张纸条，是旁边的时小悠扔过来的，她不紧不慢地拆开纸条。
　　【常念你牛啊，你居然从纪薇薇手上抢到了男人！！】

　　简简单单几个字，但写得十分潦草，常念也从她放肆的文字中看出来她有多兴奋加激动了。

　　常念疑惑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时小悠眉飞色舞地又扔了张纸条:
　　【不过下周四的篮球比赛是他们早就定好的，听说十班有个男的喜欢纪薇薇，所以向迟叙宣战来着，所以他不邀请你，你到时候也是要去的。】

　　……所以我是个挡箭牌？

　　常念冷笑一声，悄悄转过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迟叙，迟叙满脸疑惑地看着她那要吃了他的表情，然后又看了时小悠，他大概是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了。

　　下课后，林老师简单地说明了下周一要进行月考的事，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同学们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哀声四起。

　　林老师离开后，常念转过身，手上拿着一本书，咬牙切齿地说:“迟叙！你要利用我是吧！？”

　　迟叙见状二话不说，甩头就跑，常念也不是吃素的就在他后面拿着书追他。

　　月考很快就结束了，隅川中学批改卷子的速度一直很快，周二考完，周三下午就能出成绩和排名。

　　考完试的常念一直忐忑不安，以她的预感，这次应该十有八九是考砸了。

　　周三下午还没发试卷常念就被林老师交到办公室了，林老师把手上的成绩单拿给常念，一脸忧愁地说:“常念，你这次怎么回事？为什么数学只有八十分，连格都没及？这不是你的水瓶。”

　　确实，常念的数学一直很好，这让她一直引以为傲。

　　常念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林老师无奈之下叹了口气:
　　“不要在一群出色的人里，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然后忘了努力。也不要在一群不出色的人里面，以为自己比他们优秀，然后也忘了努力。”

　　那一天下午包括晚自习常念都心不在焉，她看着八十分的数学试卷不知所措，不管顾祺馨他们怎么逗她，她都不说话。

　　下了晚自习，她没有和时小悠，顾祺馨她们一起回宿舍，而是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吹风。

　　初夏的风总是很舒服，风里还夹杂泥土的气息。

　　常念就这么在那站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感受风，还是在为成绩发愁。

　　这时候迟叙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路过她那里，又转头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两罐可乐，把其中一瓶打开递到常念面前。

　　常念没有偏头去看是谁，但是她看到可乐，差不多知道是谁在她身边站着了。

　　迟叙看着她，缓缓开口:“月亮好看还是星星好看？”

　　常念仰头看了眼天，又无奈地说:“我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迟叙喝了口可乐，把手臂搭在栏杆上:“那你不说考得不好谁知道呢。”

　　常念没有说话，但她偏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那晚风太大，还是想家了，总之，她哭了，哭了好久好久，迟叙一直没有走，站在她身旁，陪了她好久好久。

　　那晚的星星和月亮特别亮，照亮了她回寝室的路。

　　迟叙把她送到寝室楼下，嘴角噙着笑:“小爷我陪了你这么久，你不打算给我点奖励？”

　　常念喝掉最后一口可乐，然后把易拉罐放在迟叙的手里:“那就奖励你帮我把这个罐子丢掉吧。”

　　然后她又抹了抹嘴唇，补充道:“可乐不冰。”

　　迟叙笑着无奈地说:“下午买的没喝，下次给你冰的。”

　　“明天来看我打球，好吗？”他又突然认真道。

　　“篮球啊？你不是踢足球的吗？”

　　“小爷我全能。”

　　周四，刚经历过月考后人人都需要发泄发泄，连平日对篮球毫无兴趣的人都去球场边充当拉拉队了。

　　因为答应了迟叙要去看他打球，只好一脸不情愿地跟着时小悠去了球场。

　　常念刚在球场边站定，就险些被意外飞出场外的篮球砸到，还好她身手敏捷的抬手挡了一下。

　　场上身穿白色球服的11号球员跑过来，满脸愧疚的问:“抱歉啊同学，你没事吧？”

　　在看清来人后，史时小悠激动地的暗暗掐了一下她的手——那人是十班的男生，校草魏兴俊。

　　常念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魏兴俊又看了常念一眼，突然对她绽开一个堪称闭月羞花的笑容，然后转身又向球场跑去。

　　“喂，他对你笑得那么灿烂干什么？他为什么不对我笑一笑？”身旁的时小悠愤愤的“质问”她。

　　“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丑吧。”常念和时小悠说笑着。

　　一抬头就看到迟叙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场边欢呼声雷动，女生的尖叫声惊飞屋檐上的鸽群。

　　“你们家迟叙真是越看越有范！”时小悠目不转睛的望着越来越精彩的球赛，一边对常念说道，“我真是越来越羡慕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迟叙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时小悠扭过头来问她。

　　她的脸几乎要拧成一个“囧”字:“谁和你说的这么不靠谱的传闻？”

　　“我们看出来的啊。”

　　“你们？”

　　“我，顾祺馨，江旭辰，徐亦然。我们都这么觉得啊。你们两个一说话那个火花四溅，那个光彩照人，那个情深深雨蒙蒙……”

　　常念气得吐血:“打住打住！看球赛！这件事别提了！求求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和迟叙之间“清清白白”，结果没防备，时小悠突然捅了一下她的肚子，痛得她立刻弯下腰去。

　　“快看，纪薇薇像你家迟叙示好去了！……唉，你怎么了？”

　　常念疼得直冒冷汗，脸色发白:“大姐，你的肘部力量也太强了一点吧……”

　　今天刚好是她来例假的日子，现在被时小悠捅上一胳膊，不知道是他用力太猛，还是痛经汹涌来袭，肚子里突然如刀绞般难受。

　　“对不起啊念念，我手上没个轻重，我扶你上去歇会吧。”时小悠吓得手足无措。

　　球赛中场休息，场面尤其混乱。

　　女生都在看迟叙和魏兴俊，男生一边聊着刚才的比赛，一边瞟几眼和迟叙谈笑风生的纪薇薇。

　　嗡嗡的噪音，刚才还不觉得此刻真如同千万只苍蝇围绕在常念身边，又让她难受上几分。

　　“她怎么了，要帮忙吗？”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常念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魏兴俊。

　　他的肩膀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头发被汗液浸湿，一簇簇头发精神抖擞地树立着，宽大的球服领口下是两道精致的锁骨。

　　清俊的眉下，一双温柔如桃花潭水般的深眸写满了担忧。

　　“她突然肚子疼。”时小悠轻手轻脚地扶起常念，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没事。”常念咬牙站起来。

　　不得不说，魏兴俊还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少年，他向常念伸出了援助之手:“我扶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援手”就被人很不礼貌的挡掉，然后常念整个人很突然的被人拦腰抱起，悬空！

　　她头晕目眩中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服，忍不住在心里飚了十几句脏话。

　　抱她的是迟叙。

　　常念现在是肚子痛，头又晕，双脚离地非常没有安全感，另外还觉得被那么多人看着，实在是非常丢脸。

　　迟叙却丝毫没有这种觉悟，很淡定的抱着她大步走向教学楼。

　　常念知道抱她的是迟叙，他身上永远有一股子薄荷味，可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来看他。

　　五月底，初夏。

　　温暖的阳光轻轻地洒在常念的眼皮上，她窝在迟叙的臂弯里，鼻息间充斥着他的气息，肚子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常念不禁暗骂自己有病，矫情病。

　　“你放我下来，我没事了。”她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

　　迟叙看了她一眼“你脸色还发白呢，别逞强。”

　　“我、要、下、来、请、你、放、手！”

　　迟叙喜欢做大熊猫，被人围观，可常念不喜欢，他当着纪薇薇的面把她抱出篮球场，指不定明天纪薇微的拥护者们该如何编排常念。

　　迟叙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弯下身体，当常念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常念整个人摔在地上。

　　虽然他为了抄近路走的是草坪，虽然他微微弯下伸缩短了她和地面的距离，可她还是摔得浑身发疼。

　　“你！”常念与迟叙怒目而对。

　　他双手抱胸俯视着她，双眼眯微微眯起来:“是你让我放手的。”

　　常念气得说不出话来，肚子疼，屁股疼，手臂疼……浑身都痛。

　　路过身边的同学，没有一个不用奇怪发现八卦新大陆的眼神窥探他们的。

　　常念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对不起。”迟叙突然低声道歉，他蹲下身递一只手到常念面前。

　　“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常念抬头看着迟叙，眼里满是怒火，可那怒火很快就被泪水浇灭，大颗大颗地滑落脸颊。

　　“喂喂……”迟叙好像极为懊恼，一副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慌张失措的模样。

　　他一定想不到常念竟然也会掉眼泪，就想常念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没出息的在这种情况下哭出来。

　　“神经病！”她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甩开迟叙的手，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绝交！”

　　这句话是那么幼稚，却又让迟叙的心不禁地颤了颤。

　　她丢下迟叙，一个人走向教室。

　　黄昏的光线温柔似水，橘色的夕阳将所有人和物都勾勒出一道毛茸茸的光边。

　　每当后来的常念回想那一天突然失控的自己总会忍不住微笑。

　　那时候的常念是多么任性和直白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任性的小女孩固然不够讨人喜欢，但她幸福得让她心生嫉妒，因为后来的常念再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那天的夕阳将常念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但她没有回头看，所以也不知道它有没有长到轻巧地，温柔地，覆盖在迟叙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