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叙，长念》未隅念初

14、第 14 章

　　我们曾经相爱，可曾经已经非常遥远 1

　　[14]

　　三年后，大三的常念也渐渐走出了阴影。

　　不再那么惧怕周边的一切，她去奔赴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音乐家，虽然谈不上特别资深，但她终归是圆满了给父亲的承诺。

　　暖黄色的灯光将枫叶的专卖店照应的如同水晶玻璃的方盒子，每个盒子存放着不同的昂贵美物。

　　柔软的羊毛米色开衫，小牛皮的短靴，碎花的真丝雪纺衫，特殊印花LOGO的名牌包包，德国定制的限量版笔记本套……

　　年轻的店员小姐姐们都有着一张亲切的脸，笑盈盈地让人在不自觉间就刷卡买单。

　　常念和沈懿每次逛富悦都会一次次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土包子，进门前都会心虚的先考虑迈左脚还是右脚。

　　“常念，和你逛街也太HIGH了。”沈懿穿着新衬衫从更衣室走出来，边照镜子边对常念说。

　　店员殷勤地替她整拉齐肩线，又蹲下，身为她去扣上鞋扣。

　　她像女王一样。

　　常念无奈悲叹:“谁让你要来富悦的，如果去我的主战场，一定买个风生水起。”
　　在她心里富悦就是一个“屠宰场”，而像沈懿这样的富婆就是一只肥美的羔羊。

　　“刚刚我同学说去聚会，你陪我不？”常念低头看着手机一边打字，然后又抬头看着沈懿，发出期待的眼神。

　　“你今天晚上不用陪陈梓郁哄老头吗？”沈懿靠近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陈梓郁，常念的形婚老公，不官宣，不牵手，只用做做样子哄家里的老人，每个月定期打钱，平时彼此爱干嘛干嘛互不干涉，夫妻该做的事这俩人一件没做。

　　“不用，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上个世纪……”

　　这还真不是常念危言耸听，陈梓郁工作很忙，基本上只有他找她的份。

　　沈懿看了眼今天的行程:“不行啊亲爱的，我今天晚上要和我爹共进晚餐。”

　　“行吧行吧。”

　　海皇酒店，常念刚落座就被一道犀利的眼神划拉了一下，她用第六感感应到眼神在八点钟方向，她随着看过去，脸立马僵在了原地——那是迟叙。

　　很好，很妙，很尴尬。

　　常念立马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可乐。

　　随后包间门又被打开，进来的是纪薇薇，纪薇薇显然是不知道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很高傲地越过常念，坐下了迟叙的身旁。

　　看出来了，纪薇薇上位成功，现在是迟叙的正牌现女友。

　　随后人多了起来，常念也显得没那么尴尬了，她和顾祺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常念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会落在迟叙身上。

　　即使那个常念把所有真心和爱情甘心双手奉上的男人，此刻正温柔似水的看着另一个女人，即使他漂亮深沉如湖水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她的倒影。

　　这时后魏兴俊直勾勾地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坐在了常念的另一边。

　　魏兴俊和常念关系一直不错，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即使三年没见，却还是一点不生疏。

　　常念用疑惑的眼神给他打了个招呼，魏兴俊颤颤巍巍地在她耳边说:“黎云一直缠着我，没办法，救我一命啊女侠！”

　　这时候常念才猛地想起，黎云从高中就开始追魏兴俊了。

　　“魏校草这么守身如玉？”常念取笑魏兴俊。

　　魏兴俊睨了她一眼，装作很风流的样子，搂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无福销消受美人恩——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细细品味，寸寸珍惜。”

　　常念本想调戏一下魏兴俊，结果反被他调戏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推开魏兴俊，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

　　而阴郁了一整个晚上的迟叙，心情好像也稍微好点，终于露出美少年般纯白无瑕的笑容，看得常念也差点意乱情迷。

　　“啊——”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们的面前，尖叫着指着常念的鼻子问魏兴俊:“她不会就是你刚才说的新女朋友吧？”

　　虽然包厢里音乐声很大，可是因为黎云的声音又尖又厉，几乎所有人都闻言一怔。

　　此时的迟叙正在喝水，被水呛得连连咳嗽，胸口一片水渍。

　　常念脸部肌肉正在微微抽搐，她不敢保证黎云在发神经下去，她还会不会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

　　江旭辰的脸也黑了，拉着黎云警告她:“你别闹了，大家出来玩，开开心心的……”

　　黎云向来对江旭辰笑嘻嘻的威风作福惯了，理也不理他，仍然盯着常念和魏兴俊看来看去，继续尖声道:“魏兴俊，你不能和常念在一起。”

　　“为什么？”魏兴俊好整以暇地躺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右手轻轻的把常念一楼，但是是控制好度量的。

　　常念还在胡思乱想着，黎云又以压倒背景音乐的高分贝声音:“因为常念是你高中同学迟叙穿过的破鞋，你那么好，怎么能……”

　　常念“嚯”地站起身，本想准备给她一个大嘴巴子，结果右臂好不巧在这时候抽筋了，她一时没想到她还有左手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这时候背景音乐突然停了，江旭辰一把抓住黎云的手臂把她往外拖，用少见的生气神情呵斥她:“你够了啊！”

　　黎云死命挣扎，试图逃脱江旭辰的掌控，一边仍然大声嚷嚷着:“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那些破事谁不知道啊……”

　　常念这次真的是要被黎云那个小贱人害死了，幸亏毕业在即，只是接下来欢乐的聚会她大概不能参加了。

　　场面已经这么难看了，常念也很难再欢乐起来，拿了包对魏兴俊说:“老娘这次真的被你害惨了。”

　　魏兴俊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她会来发疯啊……”

　　徐亦然为了缓解尴尬，又把音乐打开了，拿着话筒说:“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嗨起来！”

　　嗨个鬼哦。

　　常念走到门口，撑起虚弱的笑容对包厢里的人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走了。”

　　她不敢看迟叙一眼，因为他不知道刚才黎云说出的那些话被他听到，他是什么心情。

　　她更不敢看纪薇薇的表情，以她对纪薇薇的了解，她肯定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的五脏六腑早就一个接一个地气爆了。

　　“要不我送你？”魏兴俊跟过来，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发现和另外一个人异口同声。

　　常念抬头，看见迟叙从魏兴俊身后走出来。

　　迟叙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似乎根本不把魏兴俊放在眼里，直接绕过他走道常念面前，微微倾身看着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说常念，就知道他们在车上会经历什么，夺命三连问，上了贼车没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还真不一定下得来。

　　色不迷人人自迷，常念差点要以为眼前的迟叙还是自己的迟叙，可以拉着他的手对他拳打脚踢地撒娇，让他在大街上背着她快跑，让他在路灯下大喊:“常念念身轻如燕！常念念美丽无双！”

　　魏兴俊的声音惊醒了她:“我送她回去就可以了。”

　　迟叙依然眨也不眨地看着常念说:“我有车。”

　　他大二就退学了，一开始在房地产公司做售楼顾问，很快就做到销售部的部门主管。

　　才23岁的他就已经有房有车了，他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要让魏兴俊知难而退。

　　魏兴俊笑了一下，仍然是一年春风得意美少年的脸，淡淡地说:“我既没有车，也没有女朋友。”

　　常念不禁在心里为他拍手叫好:回得漂亮！

　　迟叙缓慢的扭过头去看魏兴俊，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最后他笑了一下说:“好，你送她回去吧。”

　　然后他又看了常念一眼，笑眯眯地道:“常念，我们来日方长。”

　　每次迟叙笑眯眯的时候，就是她心里熊熊的怒火烧得最旺盛的时候。

　　高中有一次全校搞游园会做游戏的时候。

　　隔壁班一个满脸是痘的男生故意找机会吃常念的豆腐，迟叙就是这样笑眯眯地走上台，笑眯眯地把怒不敢言的常念领下台，然后又笑眯眯地堵在那个男生回家的毕经之路，笑眯眯地拖进去饱揍了一顿。

　　后来常念有说过迟叙，虽然那个痘痘男偷偷蹭她的屁股，是他不对，但是把他门牙都打掉了，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当时的迟叙笑眯眯地折断了手里的一只铅笔，看着常念的眼睛说:“我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宝贝，怎么允许那些脏东西碰，想起他的那些恶心心事，我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光是看见迟叙那眼睛，她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了……

　　没过几天，常念在宿舍里洗头，听见电话响了就感紧冲掉手上的泡沫去接。

　　这是她和迟叙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两人都习惯这样。

　　是黎云打来的。

　　“念念，明天晚上我过生日，我包了个包厢，一起过来玩玩呗。”

　　她语气亲热得好像常念真是她姐妹一样，就跟常念不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就对不起她似的。

　　“呵呵，谢谢，祝你生日快乐啊，可是我明晚有事。”除非常念是傻子她才把自己送枪口上去，谁知道黎云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坐在宿舍里敷面膜的沈懿高吼一嗓子:“谁啊？人家过生日你都不去。”

　　常念继续洗头:“黎云，上次骂我是个破鞋那个。”

　　沈懿立马回复:“得，当我没问。脑袋被门夹了才去。”

　　结果常念还是当了那个脑袋被门夹过的笨蛋，同样被门夹过的还有魏兴俊。

　　不过他段位比常念高，据说是确定常念会出场之后才答应去的，目的是为了看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后来他们俩狼狈地走出KTV，魏兴俊还说出这句话，常念恨不得扑上去立刻掐死他。

　　到了吃饭时间，沈懿和男朋友烛光晚餐去了，而常念就准备收拾收拾，出门买点小吃，然后去图书馆看书。

　　江旭辰的电话就是在她犹豫到底是吃车轮饼还是煎饼果子的时候打过来的，他吞吞吐吐，唧唧歪歪了半天。

　　无非是说黎云过生日真的很希望常念和魏兴俊能捧场，但是他们两个都没去，她很忧伤，坐在沙发上45度角仰望水晶吊灯，不肯切蛋糕。

　　江旭辰为人正直豪爽，从他的话中听来黎云也是一位情谊深重，明大理识大体的女生，常念实在是推脱不过就去了。

　　常念到的时候，魏兴俊也刚到，少年帅得冒泡，看到常念的时候，他弯眼一笑，说:“亲爱的，你来了！”

　　常念白了他一眼:“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姑娘我惹不起。”

　　常念和魏兴俊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念念，老魏，你们终于来了。”江旭辰搓着手，一脸喜悦中又混着点别的什么复杂表情。

　　黎云听到常念和魏兴俊的名字，微微移动，然后缓缓抬起头，迷茫的眼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魏兴俊，然后她拿起了话筒。

　　常念本以为她要送传说中的“祝福”，结果她清了清嗓子说:“常念你听着，我现在要正式向你宣战！”说完她朝常念端起了酒杯。

　　虽然黎云说的是中文，可是常念反复回味了很长时间，才全部消化掉她话中的含义。

　　在那之前她忐忑不安地也举起了酒杯——她原以为黎云是要跟她敬酒，而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也确实说:“敬你。”

　　随后手一歪，酒水从常念的头顶倾杯而下。

　　“你真的有病啊？”魏兴俊第一个反应过来，将常念往身后一拉，常念跌跌撞撞的差点摔倒。

　　江旭辰一把夺下黎云手里的酒杯，气得浑身哆嗦:
　　“黎云，我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的话把常念叫过来！以后再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江旭辰第一个冲出去，黎云看了看门口又看了一眼满头酒的常念，然后爆发出一声原子弹发射一般充满震慑力的嚎哭声，也冲出门去追他。

　　一屋子人石化在原地。

　　魏兴俊拽了拽常念的袖子，一脸好笑又同情的望着她说:“傻站着干什么？”

　　常念抹了抹脸，狼狈不堪地和魏兴俊走在大街上，因为头发湿湿的，冷风一吹，酒味四散，头皮一阵阵发冷。

　　“我们去洗头吧，你这样会感冒的。”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错的是他们选错了理发店。

　　折腾了两个小时，从路边那家理发店出来，魏兴俊还是那个帅得冒泡的魏兴俊，而常念则是顶着一个爆炸头，像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