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动客情》提刀探花

6、第五章

　　救援队找到秦朗和汪蘅二人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秦朗抱着汪蘅裹着睡袋窝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两人情况都不太好，汪蘅因为肺部感染已经奄奄一息。救援队用皮艇迅速将当地受灾群众和汪、秦二人转运到湖州第二人民医院。

　　“汪蘅。”秦朗喃喃，觉得怀中空空迅速惊醒，第一眼看到的是输液的吊瓶，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窜了过来，红着眼眶，咧着大嘴。

　　“老板啊老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这是一间vip病房，是个套间，这段时间经纪人傅正平和助理王陶一直替换着应付媒体和照顾秦朗，累了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对付着歇下。

　　好在秦朗只是因为脱力和饥饿导致的低血糖昏迷，并没有躺太久。

　　秦朗推开趴在他身上抹眼泪的王陶，“汪蘅呢？”

　　王陶挂着眼泪愣住，啊？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不知道啊，应该也在这家医院吧，长泽山救出来的人都这了。”

　　刚好护士进来换药，秦朗拉住护士询问汪蘅的下落，可是护士也不清楚这个人。

　　汪蘅那个时候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发生了什么？汪蘅去哪里了。

　　这时候傅正平拎着早饭哼着歌晃晃悠悠进来，看见秦朗红着眼眶往外冲吓了一跳，慌忙拦住，这样子被人拍到又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干嘛啊，怎么了？”

　　“跟我在一起那个姑娘呢？”

　　傅正平稳住秦朗“也在这医院躺着呢，”慢慢悠悠放下早饭，秦朗和一个女生一起获救的新闻冲上了热搜，傅正平这几天一直都在忙这个事情，顺道也打听了一下汪蘅的信息。

　　“不过情况不太好，在ICU。”

　　“ICU？”

　　“嗯。听说是肋骨断了导致肺部感染，”傅正平摆弄着手机，盘算着还是给秦朗点个外卖，“老秦啊，你早饭想吃什么。”

　　“老板出去了。”

　　傅正平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捡起拖鞋追了出去。

　　还好时间尚早，走廊上没有多少人。

　　秦朗获救的时候昏迷着抱着一个女的，有照片被放到网上了，虽然女的埋在秦朗颈窝里完全没有被拍到脸，但秦朗的脸太有辨识度了，本来只是一张普通的救援新闻配图，如今已经在网上传得铺天盖地，甚至有十八线小网红挺身而出承认自己就是和秦朗一起被救的女生，一时间博得无数关注。

　　这件事的发展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控制的了。

　　虽然战损版秦朗脸色苍白，胡子拉碴，颜值依然很能打，但是顶着鸡窝头光着脚丫子在走廊上跑，总归不是什么好形象。万一被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就麻烦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傅正平追上秦朗随手掏出一个口罩裹在他脸上，又沾了口水刨刨秦朗的鸡窝头，被秦朗嫌弃的想一把拍开，踩上拖鞋，脚步不停的往护士站奔去。

　　“你好，麻烦帮忙查一下汪蘅在几楼，三点水的汪，草字头杜蘅的蘅，”

　　“五月七日凌晨入院，”傅正平慌忙补充上。

　　护士站的实习小护士本来想说你们去一楼大厅服务台去查，我这看不了。

　　但是一抬头就看见秦朗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病号服松松垮垮的穿在秦朗身上，宽阔的肩膀显得无比有力，然而他却在温声恳求，“可不可以帮忙找一下这个人，我不太方便去别的地方。”

　　小护士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呆呆的应了一声，开始给服务台的护士姐姐打电话。

　　傅正平翻着白眼盯着天花板，死孔雀，你可真会用你那张脸。

　　确定汪蘅在呼吸科icu112床以后，秦朗带着傅正平找了过去。

　　可惜，icu禁止探视。

　　秦朗趴在钢门上拼命想从门缝里看到什么，刚巧碰见一个医护人员出了第二道钢门来拿外卖，秦朗在门外大呼小叫的想引起人家的注意，人家根本没听见。

　　傅正平看着这上蹿下跳的样子，觉得有点丢人，不过此人亲人高寿父母双全自己健壮少病，并不清楚医院的规矩也可以理解。他走远一点不想和这个不值钱的家伙扯上关系，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钢门打开，出来一个男医生，

　　“谁是汪蘅家属？”

　　“我我我，”秦朗迅速窜过去。

　　“每周二上午十点家属探视和病情沟通，没给你们打电话就是好消息，给院办打电话也没用，没到时间，你进不去。”

　　“大夫，我不探视，我想问问汪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肺部挫伤，肋骨骨折，时间拖得久了肺炎比较严重，上呼吸机了。”

　　秦朗咬咬牙，“我们家属现在能做什么呢大夫，汪蘅是清醒的吗？”

　　“还没有清醒，先去把欠费交了吧。”

　　秦朗还想再问点什么大夫已经快步走回去关上了钢门，很忙很冷漠的样子。

　　秦朗咬着嘴皮子思考了一会，让傅正平去给汪蘅把费用交上，嘱咐他把后续所有费用都承担下来。接着去服务台把她的病例复印，联系京城的呼吸科专家把她的病例发了过去，如有需要请专家过来会诊。

　　傅正平去做事了，秦朗蹲在icu门口,好一阵子，微信叮的一声，收到了傅正平发给他的病例照片，秦朗怔怔看着其中一张胸片，想起汪蘅抿唇隐忍的样子，想起之前一直在紧张逃命，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笑一笑。此时此刻，秦朗望着闭得紧紧的icu钢门，非常想念她，很想再听她说说话，想看她笑一笑。

　　之后秦朗每天都会来icu门口站一会，有遇见大夫就追问一下病情进展，遇不到就自顾自站一会再回病房。

　　王陶和傅正平每天跟着秦朗，知道的是秦朗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朗爱上了汪蘅。

　　一直到秦朗出院复工，汪蘅都没有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京城的专家诊疗建议和湖州二院一致，并且宽慰秦朗：病人很年轻，恢复能力不错，这个伤不算严重。不要太担心。

　　秦朗却觉得是医生们见惯了生死，只要不是马上就会死的人，都不算严重，依然在每天拍摄结束后往返三个半小时来icu门口站一会，仿佛他在门口守一阵子，就能守住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汪蘅。

　　傅正平连着开了几天车以后，终于开始觉得秦朗不对劲。

　　“你爱上那姑娘了吧，她救了你，你多半是吊桥效应。”

　　秦朗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手肘撑在车窗边，手指随意的搭在唇上，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年少时候的心动，这些年在娱乐圈真真假假也相处过几个女演员，但是他对汪蘅的感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如果是出于感激，icu一天一两万，这住了半个多月了，怎么着也算还清了，你有钱不假，咱不怕花钱，可你不能动真格的，从童星好不容易成功转型，月底又要上一部爱情剧。”傅正平察觉到老板的心不在焉，大声叫他回神，“你马上要上一部爱情剧，宣发要炒cp的，爆出恋情来就真的扑到底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知道了。”秦朗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看着车外那些一闪而过的车流，有些出神。

　　在汪蘅病情稍微稳定一些的时候秦朗就联系了汪蘅的爷爷，老人家听到孙女的情况以后要走了汪蘅的病例，那个时候秦朗才知道爷爷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普通老人家，那是抗击非典疫情的时候身先士卒的医学泰斗，要说专家，有谁比汪蘅的爷爷更权威呢。

　　汪老爷子匆匆来过湖州二院，本来只想看看汪蘅，结果确认汪蘅无碍后，二院的大夫围上来老师长老师短，甚至拿出手上疑难的病例请教专家，汪老爷子很是被牵绊了一会子，脱出身以后，汪老爷子坚持要把汪蘅的住院费转给秦朗，秦朗不敢，也不想要回这个钱，恭恭敬敬地跟汪老爷子解释了汪蘅救命以及受伤的来龙去脉，表达了救命之恩一定要让他做些什么不然心中难安云云。

　　汪老爷子看了秦朗一会，秦朗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感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有种被看穿心事毫无遮拦的羞耻感。

　　“小伙子，我看过你的电影，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未来不可限量。”

　　汪老一点也不严厉，甚至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老人，但是秦朗在汪老身边一句也说不出那些早就渗到骨子里的场面话，只是觉得自己撑不起汪老这样泰斗的一句优秀。

　　“汪蘅在二院被治疗的很好，暂时不宜挪动，我还有工作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非常感激在这种时候有你照顾汪蘅，”汪老睿智的眼眸像穿过了他的皮肉直直望进秦朗的骨头里，“汪蘅的父母在国外医疗援助的时候牺牲了，她是个好孩子，我希望她这一生能安安稳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们的圈子，不适合她这样平凡的孩子，可能会毁了她的安稳。”二院的大夫们把汪老奉为神灵，汪老怎么会不知道孙女门口每天都有一个年轻人一站就是半天。

　　秦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剧组的，一夜未眠之下第二天的工作也频繁出错，一个敬业的年轻人，居然无论如何也找不回原来那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

　　从那以后，秦朗依然每天不论多晚收工，都要去湖州二院，不同的是他不再守在icu门口望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打开一下的钢门。

　　他只是把车停在停车场，望着汪蘅科室所在的那栋楼，有时候一晃神，天就亮了，他像是见不得光一样，躲着天光，赶回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