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芹》烟缸

41、父亲

　　沈燕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拉住孟玉芹的裤腿，大哭道，“玉芹，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把你一直都带在身边。”
　　孟玉芹看向了沈燕青，“你知不知道，与我何干？我是孟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就算我身上留着你的血，又何妨？如果你想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你就应该离开我！”
　　两个人的争吵，把旁边病房里面的病人及家属都吸引过来了，医生和护士也朝他们走了过来。沈燕青看见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起身从孟玉芹后脑勺磕了一下，孟玉芹随即倒在了沈燕青怀里，沈燕青把他送回了病房。
　　“刚刚发生了什么？您和病人好像发生了争执。”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进来病房。
　　“他没事，就是情绪有些激动。”沈燕青叹了口气，“我是他父亲，我不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害他不成？”护士看了看医生，医生摇了摇头，随后他们就离开了。
　　“玉芹，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要回去看鎏珩和鎏玮了。”沈燕青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就在沈燕青离开的这段时间，护士过来叫醒了孟玉芹，“你还好吧？”
　　孟玉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下子晕了过去，他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老头好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上，把你敲晕了，当时人多，我们也不好出面制止。他刚刚走了，你要不要先躲一躲他，我感觉他不像是什么好人。”护士好心提醒道。
　　孟玉芹想了想，说道，“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和他真的是父子吗？我看他的行为比较古怪，似乎有点像反社会人格。”护士说着，不禁打了个寒颤，“他送你开的时候也算是和气，我们那会儿进来的时候，他看我们的眼神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说是他把我送来医院的？”孟玉芹惊讶道。
　　“对呀，你当时被冻晕了，还出现低体温伴随的凝血功能障碍，你是稀有血型，当时他还要给你献血，幸亏我们查了，要不然你现在就有生命危险了。直系亲属不能输血，否则会得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这个病致死率极高的。”护士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我们当时都怀疑他不是你父亲，要是真父亲，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其实要不是他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会是我血缘上所谓的父亲的。”孟玉芹站起身来，看向护士，“我觉得他有点危险，我能不能去别的病房？”
　　“病房现在都满了，你要是想躲一躲，可以去办公室，只是……”护士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办公室里不靠谱的人太多了。”
　　突然，一个女医生从病房外走了进来，“孟玉芹，你跟我走！”她拉住孟玉芹的手，两个人走出了病房。
　　她把孟玉芹带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那个沈燕青有过精神病史，我那会儿听说了你的事情，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你在那里不安全。”
　　“宁秋，”孟玉芹拽住了洛宁秋的衣袖，“我在这里是安全了，可是我的孩子怎么办？他现在肯定回去了，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你是说鎏珩和鎏玮？”孟玉芹点了点头，洛宁秋叹了口气，“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沈燕青带着鎏珩和鎏玮来到病房后，看见孟玉芹不在，非常生气，愤怒地吼道，“孟玉芹呢？孟玉芹死哪儿去了？”
　　医院是个需要安静的地方，他这样一闹，医生和护士都向他走了过来。他看见那么多医生和护士，从兜里面拿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了鎏玮的脖子上，大吼道，“快把孟玉芹交出来，不然我就砍了她！”
　　“请您冷静一下！”梁医生站出来劝阻道，“我们已经去孟玉芹了，您先把刀放下，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沈燕青走近了几步。
　　“后退！”沈燕青厉声呵斥道，“你们赶紧把孟玉芹交出来，不然我就……”
　　“我来了。”孟玉芹身着一身西服，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他本就是公众人物，出现在这种场合，自然要穿着得体。他的旁边站着洛宁秋，洛宁秋一再坚持要过来，不然她不放心。
　　“孟玉芹，我不知道当初戴莹把你生下来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已经进行过亲子鉴定了，你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知道，让你去认我这个父亲，你现在肯定是一千万个不愿意，我是不像孟松那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从小到大一直都能呼风唤雨，可是我沈燕青也并不比他差，龙尾山那一块儿永远都是我的地盘，他们龙尾山做丧葬，也都我沈燕青点头同意！”沈燕青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现在是丞思集团的董事长，家大业大，你心里面也应该清楚，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一切，多亏了你那个好妈妈！戴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骗我的感情，骗孟松的财产，没有她的这些美丽谎言，怎么可能会有现在你的你呢？我想说，你在孟家这些年来也没吃过什么苦，而我这一辈子全搭在戴莹身上了！你喊我一声沈叔，用那么好的东西款待我，我心里面很感谢你。但是你知道我是你父亲后，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我在你心里面就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吗？你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吧！你别忘了，你被人绑架是谁救了你，你在雪地里冻晕是谁把你送到医院的！我早就猜到你知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后，会和我翻脸，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决绝！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要一个好的归宿，可惜，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我想要的！”
　　这个时候，便衣已经进了医院，他们就在距离沈燕青不远处的地方，准备制服他。沈燕青毕竟是当过兵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凑到鎏玮耳边，说道，“对不起了，孩子。”说完，他用刀划破了鎏玮的喉咙，而一枚子弹也在后一秒穿过了他的太阳穴。
　　他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的。他一直深深爱着戴莹，他为了戴莹，这些年来，也没有结婚，他和孟松本来是要好的兄弟，却因为戴莹，他连孟松的葬礼都没有去。他不敢啊，他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做了对不起孟松的事情，心里面一直有愧。当他知道孟玉芹是他的儿子，而他让孟松替他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因为戴莹，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不敢冒尖，本来他是有很多可以被提拔的机会，但是他都婉拒了，于是，他的一生，都被困在了生他养他的龙尾山，即使他已经看见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他也抬不起头来好好看一看。他就这样低头低了一辈子！他忏悔了一辈子！他对希望时光能倒流，给他一个机会，改过自新，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有人劝他想看点，道理易懂，可是他依旧过不好这一生。当他今天带着鎏珩和鎏玮踏进这个医院的时候，他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他本打算杀了孟玉芹，来终结这一切祸患的开端。可是，孟玉芹被人转移了，他也想到了会这样，于是，他只能对鎏玮下手了。他死后是一定会下地狱的，他不敢去看天堂的孟松和戴莹。
　　鎏玮被送到抢救室，孟玉芹站在外面等待，告诉医生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过来。沈燕青那一刀，是下了狠手的，他不为别的，就为他这潦倒穷困的一生打抱不平。
　　鎏珩被眼前那一幕吓到了，仿佛丢了魂一般，坐在椅子上，嘴里面嘀咕着什么。孟玉芹坐在他身边，搂住他的肩，安慰道，“鎏珩，别担心，鎏玮会没事的。”
　　抢救室的门再打开的时候，推出来的只有鎏玮的尸体。鎏珩走到鎏玮身边，看着鎏玮喉咙上巨大的伤口，他被吓了一跳，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请您节哀。”“这是大家最不想听的一句话，而孟玉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母亲的死，父亲的死，还有新语的死。
　　孟玉芹看着鎏玮，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新语，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说完，他抱头痛哭起来。
　　就在七年前，魏新语也是这样离开的，现如今，他没有照顾好她的女儿，他的心感觉到一阵绞痛。他摔倒在地上，勉强用一只手扶着自己坐起来，他感觉头晕眼花，眼前的世界一闪一闪，似乎快要消失了，就在闭眼的最后一瞬，他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以后，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恢复记忆的一瞬，他感觉得到周围的嘈杂，还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孟玉芹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那个人，正是晏沅。
　　“你醒了。”晏沅看见孟玉芹醒来以后，给他递了瓶水，“给你，我刚刚没有打开。”
　　“谢谢。”孟玉芹接过水来，发现周围全是嘈杂的鸟叫声，而自己也并不是在病房，而是在一个卧室里。
　　“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孟玉芹喝完水后，把水瓶给了晏沅，晏沅继续说道，“你已经睡到7月了。怎么样，睡得香吗？”
　　“还行。”孟玉芹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优雅和美感并存，但是感觉有些熟悉。
　　“这是齐晓轩之前的房子，后来我买下了，爱媛她不知道我在这里有房子。”晏沅向孟玉芹解释道。
　　“你幸福吗？”孟玉芹抬头看向晏沅。
　　“谈不上幸福，也说不上不幸福，就那样呗。”晏沅坐了下来，喝下了自己沏好的茶，“人生其实挺无趣的，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些没用的东西。”
　　“你别这么想，人生其实也有很多乐趣。比如……”孟玉芹欲言又止，他尴尬地朝晏沅笑了笑，“哈哈，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乐趣。”
　　晏沅贴到孟玉芹耳边，说道，“你就是我最大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