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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1839年2月20日

      送走了亚历山大王子,我本以为,白金汉宫会取得一段时期的平静,可身为大不列颠的中心地带,又哪里有平静可言。

      自从亚历山大王子事件之后,女王陛下和墨尔本首相的关系日益紧张。原本在女王执政初期,墨尔本首相是她最为信赖的臣子,他们常常交谈到深夜,从政治到科学,从医疗到教育,交换着彼此对事物的看法。

      甚至有那么一段日子,宫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女王陛下和墨尔本首相的私人关系。在这点,我十分相信女王陛下,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但却绝不是恋人。成熟的墨尔本首相固然有其不凡的人格魅力,但女王陛下却更偏爱有棱角、有个性的美男子。比如阿尔伯特王子,又比如亚历山大王子。

      一颗鸡蛋若是碎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女王陛下和墨尔本首相之间的裂痕引爆了辉格党和托利党的矛盾。

      女侍从黑斯廷斯在宫中不得人心,她喜欢乱嚼舌根,但这一次却被人嚼了自己的舌根。她近日她有些臃肿发胖,被人谣传说怀孕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这位黑斯廷斯小姐的保护人肯特公爵夫人请来了御医为其诊治。那位御医许是被收买了,又有可能仅仅是个玩笑,总之他的诊断结果是,黑斯廷斯怀孕了。随后又进行了第二次体检,但结果与第一次大不相同,黑斯廷斯的确没有怀孕。

      不能不说,女王陛下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十分草率,她仅仅只是向黑斯廷斯表示了歉意,但那位惹出事情来的御医却继续留在宫中。

      一时间,整个舆论全都在抨击女王陛下和她的侍从们,自然也包括身为骑士的我们。

      政治场上风云变化莫测,无人能预料到下一秒钟的事情。一个玩笑,竟然使得身为辉格党人的墨尔本递上了辞呈。

      那几日,女王极为伤感,她几乎是动用了全部智慧,在和新首相以及议员们斗智斗勇之后,重新启用了墨尔本。

      对此,身为骑士的我不应该表示任何的非议,但当女王问我对于墨尔本的归来是否感到高兴时,我直率地告诉女王:“不,陛下,我不认为墨尔本大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胜任首相一职,虽然我知道,他是您的朋友。”

      我以为女王陛下会因为我的言语而大发脾气,谁知她只是抿嘴笑了笑,然后走到我身边,侧着头,就像是在打量某种稀有的动物一般:“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埃德加。”

      我只能用苦涩的笑容来回应女王的话语,我是个奇怪的人,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对于感情仍懵懵懂懂的女王不会知晓,在她的挚友墨尔本的眼中,涌动着情欲之火,而点燃这把火的人,正是女王陛下自己。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么一个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呢,比起自取灭亡来,还有一种更可怖的境遇,那就是生不如死。

      1839年5月30日

      英国的夏日是短暂且美好的,蔚蓝色的天空,奶油色的云朵,连立在枝头啼鸣的鸟儿似乎都有了无穷的活力。

      女王陛下登基已两年有余,在这两年内,她经历了许多变故,慢慢成长起来,而这一切,身为她的骑士的我,都看在眼中,我是维多利亚女王成长的见证人。

      随着女王年岁的增长,她的婚事被摆到了议程上。她的贵族亲戚以及内阁的大臣们都希望可以通过一场婚礼,稳定政局,同时为臣民做出榜样。一时间,举国上下都期望女王陛下披上洁白的婚纱,也许,只有我会为此而感到痛苦。

      我很怕那么一天的到来,很怕透过层层的蕾丝与蝴蝶结,看到一个男人亲吻我的女王陛下。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一个没有子嗣的女王的命运,苦不堪言,随时都可能被取代,英国王室内部的血腥厮杀难道我了解的不够多吗?

      可一想到女王的身边会有那么一个人,那人亲吻她的面颊、那人陪着她看尽繁华,我的心,我这颗既弱小又刚毅的心,就在颤抖。

      我是个懦夫,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为了女王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但却不敢跪倒在她的脚前亲吻她的膝盖的感情懦夫。

      丞相墨尔本这几日一直都呆在皇宫里,他用那稍显沙哑但魅力十足的声音劝说女王考虑婚事。他就像旧约里的蛇,想方设法诱惑我贞洁的女王。

      维多利亚女王太年轻,曾经在阿尔伯特王子和亚历山大王子身上迸发的爱情之火早已熄灭,像一阵风,拂过之后,只在臆想中残存了一丝轻柔的滋味。现在的维多利亚女王,更关注于科学与政治。我想在她的眼中,一个丈夫绝敌不过新发明的某样机械来的有趣。

      我多么的渴望,她能这样保持下去,无关爱,无关情,做我一个人的、遥不可及的女王陛下。

      上帝在西奈山之上,一切的一切,自有安排,凡夫俗子如我,又怎能预料到天父的旨意呢。

      下午茶后,墨尔本首相因故离去,留下女王一个人独坐在花园内,我看到,有一只漂亮的蝴蝶停在了她蜜糖般的卷发上,轻轻扇动着绚烂的翅膀,阳光倾泻在女王白皙的脸上,像是一尊米开朗琪罗制作的绝美雕像。

      “埃德加。”女王突然冲我挥了挥手,我快步走到她身边:“难道只有结婚才能获得所谓完美的幸福吗?”

      “陛下,在臣眼中,您已经代表了完美的幸福。”也许是这比金子还贵重的阳光让我昏眩了,我对女王说出了一直都想对她说,但却又不敢对她说的话。

      “或许吧。”女王陛下别过脸,她眯起眼睛望着蓝天,而我,则痴痴地望着她。

      这个夏天,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明媚的夏日,以至于让我觉得,身在天堂。

      1839年10月10日

      王子和公主终将相遇,而我只是一只彩色气球,装点着他们的婚礼,即使被风吹拂到天际,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圆点。

      现在的我,连拿起鹅毛笔的力量都快要丧失殆尽了。他来了,他终还是来了。年轻的、非凡的阿尔伯特王子,臣民心中女王丈夫的最佳人选。

      今天的晚些时候,我去了位于摄政街的一家新开张的小酒馆。酒馆的老板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犹太人,他并不像大多数犹太人那样吝啬小气,相反,风趣幽默的他很快便笼络了一屋子人的心。

      言谈间,他告诉我,他万分憎恶所谓的犹太国说法,在他看来,犹太民族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他们从未有过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从未世俗化的组成一个国家。他们是经上帝拣选的,有资格生活在天堂的人类。若是成了国,立了王,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类,便丧失了与天父之间的联系。

      我并不热衷于宗教,即使我的一位表哥已经当上了红衣主教。在我看来,上帝只存在于信者的心中,而这世界上,又有几个是真心信仰他的呢?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由华丽句子拼凑出的谎言。

      当然,这些话我只会闷在肚子里,有谁会去和一个犹太人讨论信仰?!

      酒馆里越来越热闹,不少花枝招展的下层贵族少女挤了进来。对于她们来说,能嫁给女王的骑士将成为巨大的荣耀,说不准还可以进宫成为女王的侍女。

      我蔑视她们,同时也蔑视我自己。她们是勇敢的,勇敢地争取自己的幸福,或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而我则为自己感到羞愧,一个只会偷窥心爱女人的男人,真是玷污了骑士这个字眼。

      但我又能怎样呢,天大地大,可对于每个人来说,唯一真实的土地却仅仅只是脚掌踩到的狭小之地。

      有几个喝醉了的贵族青年在对两三个小姑娘动手动脚,我听到小姑娘的声音由初始的放荡笑声变成了畏惧的尖叫。

      我把吧台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摸了摸左侧的长剑,朝着他们走去。

      然而,在我插手这件事之前,有两个男子捷足先登了。

      其中一个冷声对那伙闹事的人说道:“放开她们,你们若是想找事,不如找我。”

      这时我听到身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通过那些支离破碎的语言,我搞清楚了这两个男子的身份。

      他们中的一个,就是女王陛下曾经暗恋过的男子——阿尔伯特王子。

      也许是四周太昏暗了,也许是我喝醉了,竟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相貌英俊的男子正是两年前见到过的阿尔伯特。

      那群人瞪了王子几眼,撇撇嘴走开了。

      得救了的姑娘把他们二人围在了中央,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姑娘说:“您真是一位绅士。”

      “的确,您让我们得到了尊敬。”

      那群姑娘们对他阿谀奉承,而他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身边的男子笑着推了他肩膀一下,他才缓缓对那群女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我以为,这场闹剧结束了的时候,阿尔伯特王子突然朝我走来,他慢慢地打量了我半天,才开口问道:“我们曾见过面吧,您是女王陛下的骑士埃德加。”

      我惊讶于他的好记忆,正要行礼,却听到他又说:“原来,已经有两年没见过面了。”

      我清楚地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曾几何时,我希望阿尔伯特王子会忘记女王陛下,毕竟当时他对女王陛下表现的异常冷淡。

      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那根扎进女王手指的玫瑰尖刺,原来也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拔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地生根。

      芬芳的玫瑰,代表爱情的玫瑰,诗人们歌咏的玫瑰,但却,不是我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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