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2文字一百题》伊武浙

22、022.回想

　　022.回想[SS-史昂]

　　史昂做梦了。
　　他梦见了一段回忆，那是在阿斯普洛斯死去没有多久，圣域还有一半杂兵不知道德弗特洛斯的名字怎么拼的时候，童虎跑来帕米尔找他修圣衣。他连眉毛都懒得动一下直接划开了手腕往圣衣上面倒血，又拿锤子咣咣凿起来活像凿废铁，童虎在旁边心惊胆颤好不容易捱到修完，袖口就立刻被他扯过去擦手腕仍往外渗的血，几粒银星砂散落在伤口里渗出几缕透亮的颜色，然后他蓦地蹦出一句话：童虎你告诉我——
　　然后史昂就醒了。从醒来到现在他已经废神废力地琢磨了快一天，可却还是想不起自己当时跟童虎说过什么。他想自己确实是老了，好多人的名字都开始记不起来，新一代的圣斗士刚开始被领回来的时候，他对着那个面容尽管依旧稚嫩但已能隐隐透出日后坚毅轮廓的希腊少年愣了好半天，却险些没有想起那个曾在二百年前的每天都脱口而出的名字。而明明他和希绪弗斯有着那么相似的脸。
　　不，不止是他，一个又一个，那些面容尽管都近乎于无限的接近了，他依然无法透过那些年轻的眸子看到过去的影子，那从来就不是镜像的延续，而是本就不需要剥离的两种存在。撒加和艾俄洛斯，阿斯普洛斯和希绪弗斯。两组完全不相干的名字。
　　史昂并非刻意去避免延循曾经的过去，只是无从回忆便也无从比较。更何况连比较的根据都没有——教皇的条件是仁智勇兼备这种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他一个字都没在塞奇的笔记里看到。
　　说来自己又怎么算得上仁智勇，童虎曾经在聊天时笑说史昂你放心就连轮到马尼戈特也轮不到你我。结果应验的却只有前半句。
　　回忆及此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把已经模糊的马尼戈特的脸安上了无数条皱纹来想象他苍老的样子。那该是多么好笑。他记得当上教皇后的第一个二十年时去庐山童虎说你眼角都长鱼尾纹了而他回嘴说你五十步笑百步。然后他们一起笑，笑声连瀑布轰轰的巨响都盖不住。他们都开始变得苍老，总有一天会谁也认不出谁，变老……变老。
　　他突然就明白了塞奇未留下任何条件的原因。
　　原来，坐上这个位子从来都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学会苍老。
　　无休止的苍老，无法安眠入睡的苍老，蔓延二百四十三年永不停歇的苍老，再也无法准确的回忆起所有人甚至自己曾经的面容的苍老。
　　明明早已见证了一切却无论做任何努力也依然无法挽回的苍老。
　　阿斯普洛斯德弗特洛斯希绪弗斯你们看，你们从来都不知道。
　　所以才会把这些都交给我一个人去背。
　　你们从来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笑出了声，那听上去就像是叹息的声音被金属轻击地面的声响打断，转过头去他看到了正攀上星楼的撒加的身影，他看着那个少年跪在自己面前时一段记忆突兀地打破了所有思索的屏障闯进脑海，是梦境中残碎的片段，仿佛昭示着什么即将终结——那是二百年前帕米尔的高塔荒原，正用同伴的袖口擦血迹的十六岁少年的声音清澈得无法还原：童虎你告诉我——当教皇到底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