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六十四章：谎言与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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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秩序之神喝止了姚锦令，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然后再度看向乌有，“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总之，你现在不应该出去。”
“可我是他们的神啊。”乌有蹙眉道，“他们也是这颗星球上的造物，神不应该是要护佑自己的造物的么？您既然是想要拯救这颗星球的，可为什么……”
“因为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拯救人类啊。”姚锦令并不打算听从秩序之神的指令，仍然笑盈盈地开了口，“祂最初的计划可是利用那个人类不断收集你的碎片，然后‘借’用他的身体，作为你与子虚在这颗星球上自由活动的容器。
“在祂为你们规划的未来中，从来都没有人类的身影。祂本想让你们合二为一，以神明泪为媒介，清除你体内混沌的种子的同时，让子虚的力量和你的力量共通，然后，你们将作为新的星辰意志来重新塑造这颗星球。充足的力量，能打消无限时空之旅寂寞的陪伴。这在祂看来，是最能稳定这颗星球的方式，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你们之后会遇到的麻烦。可惜祂慢了一步，你已经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苏生，而一切都已经按照原本的规律复原成了原本的形态：人只做人自己，神只做神自己，所有生灵都能循着自己想走的路，该走的路，好好地在规律的约束中过完这一生了。你们那可怜的父亲已无权干涉了，现在祂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制止你刚刚的自爆行为，让这颗脆弱的星球得到一些缓冲的时间。”
姚锦令的嘴角不断上扬。秩序之神的愤怒、乌有的颤抖、封鸢的迷茫、司岚的沉默……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成了他的养料，他沉浸其中，愈发觉得心情舒畅。
终于，他望着秩序之神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又十分灿烂的笑脸，说：
“你利用了混沌这么久，我稍微利用下秩序也不过分吧？怎么样？谋划许久，居然因为多花了一秒来处理一个人类微不足道的阻拦而失败，被混沌趁虚而入，还被自己的孩子不理解，嘻，你感觉如何呢？”
“碰！”
姚锦令的话音刚落，就被秩序的一只手给一把掐住脖子摁在了地上。
“锦令先生！”这场面着实是把司岚给吓了一跳，握着刀柄就要上前帮忙。
姚锦令却不慌不忙地让自己的一只手从身上融化着卸了下来，飘到司岚面前，朝他摆了摆手：“我没事，这家伙不敢把我怎么样，别紧张。”说完，又眯起眼睛，将视线重新挪回秩序之神脸上，“难道不是么？没有混沌哪来的秩序，没有我，你能活么？老登。”
秩序凝视被摁倒在地的姚锦令，面色依旧平淡，可急促的喘息声却暴露了祂的真实心境，若说祂没有怒意，一定是骗人的：“你的话太多了。”
“不是你叫我帮忙解释的么？我这不是照做了？不做也不行，照做也不行，我们的秩序大神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姚锦令说着说着，表情还委屈上了。
“我也叫你闭嘴了。”秩序说。
“是么？我怎么没听见？”姚锦令一脸无辜，“年纪大，耳朵不好用，你求求我闭嘴，没准儿我就能听到了。”
乌有听着耳畔繁乱的争执声，心绪也极度复杂。祂的父亲只想拯救祂和祂的弟弟，明明是一片好意，却被人当成反派，万般阻挠，就连祂自己最开始面对秩序时也是满心的警惕，在见证了此前发生的种种后，毫不犹豫地短暂地站在了秩序的对立面；而祂与弟弟的目标是拯救这个星球，包括这里目前已有的生灵在内。姚锦令在祂完成目标的道路上给予了巨大的帮助，或许在场的不少人都曾把姚锦令当做是一个只是玩心很大，喜欢看乐子的乐子神，可能甚至会有人会觉得姚锦令其实还挺和蔼可亲的，像个老小孩，可如今看来，这样的家伙究竟是站在正义的一边还是邪恶的一边还不好说，那么在场的所有人，或神，在祂的引导下做出的行动，是否还是正确的呢？
这一路坎坷，换来的究竟是包裹着谎言的梦幻泡影，还是深藏着真相的潘多拉魔盒呢？
现在，这颗星球即将被混沌侵入的事实已经无法避免了，秩序与混沌的共治会将它领向何方？未来究竟会充满希望还是绝望呢？
乌有不知道，在秩序与混沌面前，祂只是一个刚从摇篮中苏醒的孩童而已。
“咳……”在僵持中，秩序之神猛地发出了一声闷咳，紧接着，一串暗到几乎成为黑色的红色液体顺着祂的眼眶与口鼻涌了出来。
祂不再有钳制姚锦令的力气，被对方点着肩膀轻而易举地推开，半卧着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姚锦令居高临下地看着祂，细看之下，能发现他也有些步伐不稳：“喂，老登，下面的人类中今天应该离世的部分已经全部死亡了，你再强行杀掉剩余的人，可就不合规矩了，就算是存在的空隙还不够，该动手的也不是你。”
秩序并不做声，只是任由脸上的血迹蜿蜒而下。人间依旧由雨幕覆盖着，苍穹之下，没有一个角落能够幸免。
白天的光被黑夜偷去，凸显了噩梦中的暗影。
秩序这么做，是想让全部的杀孽都压在自己身上，反正祂这些年为了维护秩序抹杀的生灵早已不可胜数。但祂的孩子们不该因为降临本身造成的后果而背负这些，创造这颗星球的是祂，祂会为这里发生的一切事物的后果负责，哪怕代价是要面对打破秩序后的严厉惩罚。
但祂并不想将这些和盘托出，以免子虚和乌有因为与祂相关的原因陷入自我埋怨，只是仍然淡漠地仰起头，盯着姚锦令说：“这样至少能让你也消停个几年的。”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就不怕我趁着比你稍强一点的时间里再吞你几颗星星？”姚锦令白了祂一眼，“你可真是个老机灵鬼。”
“没有我你也活不了，这是你唯一无法否定的规则。”秩序说，“如果我不幸遭遇不测，你会是第一个考虑着要如何救我的。”
“咿！咿！”眼看着秩序身下的血已经又向外漫了一圈，子虚直接挣脱了乌有的怀抱，手脚并用地爬向了秩序之神。秩序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赶紧伸手来护，却不小心将原本收在斗篷下的神明泪给掉了出来。
子虚停住了脚步，祂看了看滚到祂面前的神明泪，看了看罕见露出惊慌神色的秩序，看了看向着祂的方向赶来的乌有和封鸢，看了看那道由祂划开后又被秩序和混沌撑大的金色裂隙，最后，又看了看被乌有落在身后的那片映射着人间现状的虚影，看着人类以身为墙，以身为石，以身为舟。祂终于下定决心，抱住神明泪，将自己传送到了金色裂隙旁边，眼一闭，心一横，冲了进去——祂的力量不比乌有，已是现在就可以被人间容纳的存在，只要顺利穿越幻梦境，祂就能重返人间。
“咣当咣当……哐哐！”伴随着脑袋里一阵如同弹珠滚落在地的声响，尚在人间的寒疏影被猛地惊醒，他刚一起身，就看到窗外突然被一道泛白的金光照得亮如白昼。只见那金光划开浓厚云层，将它们一一打散，而后是阵阵鸣雷余音，从较云层更高的天空中落下，许是因为被层云遮挡了太久，这声惊雷听上去格外通透，格外响亮。
打雷了，他本来是害怕的，但又因为那道雷引来了久被云层遮罩的晨光而不舍得移开眼睛。
金黄的阳光温柔地附在人间万物的边缘，将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完全落下的雨水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亮闪闪的。
人间的雨最终只下了一天半，比预计少了两天半。没有人类知道这场怪雨究竟为何突然落下又突然停息，他们只知道：“明天”同往常一样到来了。
又过了半天，山南小区二栋一单元五零五室，胡不喜家对面的房间的房门终于有了响动。
“小鸢！”寒疏影最先听到了动静，直接冲出了家门。
五零五门口站着的是亓易，亓易怀中抱着的是一只残了半个翅膀，后背上还自中缝处多了一串黑毛的白鸽子。他们如故事开头时一般面对面沉默着，直到亓易虚弱地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看向寒疏影询问道：“疏影，你知道封鸢把家门儿钥匙放哪了么？”
“咕咕咕。”亓易怀中的封鸢失了人形，只能伸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寒疏影。
“别咕了，听你这动静不光我头疼，回头你的那小编辑也得头疼。”胡不喜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睡眼惺忪、一瘸一拐地也走到了这一人一鸽面前，“拿好，这家伙平时不出门，所以钥匙一般都放我这儿，回头我再配一把好了，给你拿着。”他说着，将钥匙往亓易手里一塞，然后将被解放出来的双手懒洋洋地全部搭在寒疏影肩上，上半身趴下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又用眼神点了点封鸢的方向，“所以，他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子虚消失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醒来时封鸢就变成这样了。”亓易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回答道，“你们在外面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么？”
“不久前突然打了一阵格外响的雷，然后原本一直连绵不断的雨水就停下了。”寒疏影说着，去屋里又取了一条薄毯出来，给亓易搭上，才又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位神明有关系，除此之外，我们就也不清楚了。”
“哎……”亓易看着手里的鸽子犯了难，“这可怎么办，如果封鸢一直变不回来，他开的那几个文坑谁来填呢？”
“他嘛……肯定是能变回来的。”胡不喜打了个哈欠，“他之前是因为获得了神明的力量所以提前化形了，现在神明和他之间的联系中断了，神明的力量没了，他也就变回去了，你等他再修炼个一段时间应该也就又能自己修成人形了。”
“大概要多久呢？”亓易总算又重拾了希望。
“这可说不好，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吧，就连我这种天赋异禀的九尾狐当年化形也没少花功夫，他这种半残的鸽子嘛……难说。”胡不喜淡定地说道。
“您还不如告诉我他变不回来了呢。”亓易刚扬起来的嘴角立刻就耷拉下去了，“我这辈子估计是看不到他写的那篇故事的结局了。”
“别灰心啊，小家伙。你们缘分未尽呢。”
一个饱含慈爱的声音突然从众人头顶的位置传了过来，一个和亓易长得一模一样的半透明青年人穿着一身黑袍从半空中缓缓走下，黑袍上的银色丝线互相游走交叠，最终盘成了一尾小龙在黑袍表面缓缓而行。
“我是乌有，此间世界的时间之主。”
乌有向着几人仰视的目光微微颔首，缓步行至众人身边：
“此前给大家添麻烦了，不得不说，你们的勇气与韧性确实令我刮目相看。人间有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已沉眠数千年，确实也该重新调整下自己的认知了。”
“你……”胡不喜一想起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你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的架势的年轻人仍然心有忌惮，狐疑地用目光来回打量着这个透明的影子。他很快就察觉出，这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只是时间之神的一个分身而已，于是提起一口气，扬声问道，“既然是为了表达感谢，为何不亲自来？”
“如果可以，我自然是想亲自表达谢意的。”乌有淡定回应道，“可现在还不行，这个世界现在只能承受一位神明的降临。子虚已经来到你们身边了，我就先代替祂在星穹间守望你们吧。”
“等等，您是说子虚没有消失，那封鸢……”
“是，只要找到子虚，并且把祂唤醒，让祂和封鸢重新建立连接，封鸢应该就能变回来。”
乌有接过了亓易的疑问，如是回答道：“本想着你把封鸢带回来后他就能立刻回到人形的，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大约是子虚这么大闹一场后实在是太累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窝着睡大觉呢。”
“所以那道停了雨的雷光果然是和神明相关啊。”寒疏影说。
“嗯，那颗神明泪里的大部分力量应该都被祂用来止雨了，余下的一少部分大概也是随着最后的那些雨水一起落在这颗星球上了。”乌有笑了笑，总感觉这种神明将自己的力量播撒向大地的剧本有点眼熟，一生万物，万物归一，“也就是说，这片土地目前仍然拥有养育神明的可能性，甚至比以往更有生机了。”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不知道被谁放回亓易口袋里的手机久违地发出了声响，亓易先是将左右裤兜都找了个遍，最终却又从上衣口袋中翻出了这枚许久不见的小长方块，荧幕的光照得他微微有些恍惚，他眯起眼睛，才从光线中辨别出来电的人的名字——任青榆。
“舅哇——”听筒另一端的少年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打你电话两天了你都没接，你们那边还好么？雨下太大把信号冲没了？”
“什么事？”亓易举着手机将听筒往远离耳朵的方向挪了挪。
“我和雨卿好像撞鬼了。”少年们的喘息声不住地从听筒中传出，“锦笙这边也下了好大的雨，竹宴山里有个坡都塌了，太离谱了。不过好在之前山上的那个景点暂时关闭了，所以没什么人。”
“说重点。”亓易无奈道。
“这边山上的一棵老树不久前突然被一道雷给击倒了。”苏雨卿的声音也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接过了任青榆的话头，“我们担心那附近有人遇险，就想着过去看看，结果在那附近听到了好像是小孩子呓语的声音……”
“然后我们就看到一个闪着金光的白衣服小孩闭着眼睛飘起来了，还一直追着我们俩飘……哇哇哇哇！他怎么跑我们前面去了！”任青榆说着说着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们二位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封鸢的本体，对不对？”乌有的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喜悦，“竹宴山……嗯，倒也正常毕竟祂曾经在那里蜗居了那么久，找个熟悉的地方降落倒也合理。”
“他们确实和封鸢的主分身见过，所以他们说的那个孩子该不会……”亓易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是的，那就是子虚。”乌有点了点头，“估计是子虚察觉到了封鸢的气息在他们两个身上格外地强，所以在昏睡状态下也本能地跟随了。”
“啥子虚什么的，子虚乌有不是胡编乱造的意思么？”任青榆并不知道电话这头有多少人在一起聆听他的惨叫，他一边开始朝反方向跑，一边继续讲着电话，体力越来越少，不由得喘得更厉害了，“舅啊，你别在那边一个人自说自话了，舅夫在你旁边么？他见多识广一点，你帮我问问这到底是个啥啊！救命啊！”
“咕咕……”封鸢很想帮忙，但封鸢帮不上忙。
“把嘴闭上，注意脚下。少说少喊还能节省点体力。”亓易口头说出的话依旧带点儿长辈的严厉，嘴角却在抑制不住地上扬，大颗大颗凝聚了喜悦的泪水淌下来，落在了封鸢的羽毛上，“你俩不用跑了，那个小孩子不是坏人。你们先带着他找个落脚的地方，回头，不，我现在就想办法赶紧去把你们接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六十四章：谎言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