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二章：Pieces ...
-
在真实与虚幻、理智与疯狂交汇处，幻梦境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边缘，它明明本身没有神志，却会出于本能地向着自己渴求的那些充满着想象力的梦境移动。
与现实生活脱节太久，以至于刚一出门就因为适应不了清晨外界的嘈杂声，所以还没出楼门儿就又拐回了家中的沈渊沮丧地躺回了床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他放空思绪，很快就又进入了梦中的世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常去的那个书架前，多了一扇门。
这扇门与他第一次被“乌有”扔进幻梦境时误打误撞打开的小破木门完全不一样，它看上去雍容华贵得多，暗紫色的光环一寸一寸地为它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正扒着门框探头向门内查看，就听到了一声凄惨的：
“我屮艸芔茻啊——”
别说，声音还有点耳熟。
很快，就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如同是在头朝下倒着坐滑梯一般，飞速滑到了他的面前，并一头撞在了他的脸上。
就这样，沈渊和那个发出惨叫的家伙就这样一起向着远离那扇门的方向飞了出去。那扇门见此场景，猛地喷了一大团不明紫色气体，像是一份绷不住了的，无声的，嘲笑。然后笑完就消失了，连让沈渊指责它幸灾乐祸的机会都没给。
“我这是……掉到哪里了？”从门里掉出来的那位迷迷糊糊地揉着被撞痛的脑袋，从一方绵软上直起了身，“幸好摔得不算太痛，我还以为掉了这么长时间才落地，一定死定了来的。”
“你当然不怎么痛。”沈渊从他身下无力地出声道，“能麻烦你先从我身上起来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掉下来那位闻声连忙从沈渊身上跳了起来，刚站直了身体，看清了沈渊的脸，他立刻就跳得更远了：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嚯，您老人家怎么用这样的方式进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着对方提出了疑问。
沈渊看着面前这人慌张的神态，眨了眨眼，没费多大功夫就理清了现状。于是他摊开手，试着露出了一副充满善意的微笑，往这人身边走了两步：“别 紧张，亓易，我今天没带刀，真的。”
亓易看着这幅笑脸不由得回忆起了一些不算太美好的回忆，戒备地朝着远离沈渊的位置退了四步。
“哎呀，上回一见面就捅了你一刀的事是我的错我认了，你放心，事到如今，一切早已偏离了我所知的未来，我现在没有任何要杀你的理由了。”沈渊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衬衣扣子，“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能让你相信我今天真的不会再捅你一刀了，要不然这样，我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好了，毕竟我姑且还能算是个普通人类，不能把自己的皮肤也变成武器之类的东西。”
“不用了不用了。”亓易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保持着安全距离朝着沈渊摆了摆手，“总之，能先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地方么？”
“你连这是哪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沈渊不答反问。
“我说我是被人从银河里扔下来的你信么？”亓易苦笑着回答。
沈渊轻轻地“啊？”了一声，看着亓易那郁闷到了极致的表情，强行控制住了自己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把自己手从衬衣扣子处挪开，随即又像个博物馆讲解员似的抬起，指向了周围各式各样的书架：
“这里是个图书馆，字面意义上的，只不过这里的藏书都比较特别，全部都是不同星球上的所有存在过的生灵的传记。”
“传记？”亓易不由得联想到了他在带着他姐姐亓绫一家去参观“如国抚远将军墓”时，得到的关于封鸢的小说内容的推论：“封鸢的全部创作其实都 是实实在在地基于现实发生过的事情写成的人物传记。”
“对啊。”沈渊显然没看出亓易正在思考的内容，远远地指了指靠近最深处的大门的位置说，“诺，属于你的那一部分在那边放着，很好分辨，数量格外多。”
这次轮到亓易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看向沈渊，发现沈渊正在用一种极为怜悯的表情看着他：“我之前闲得无聊的时候随手翻了几本，你小子也真够倒霉的，人生经历……嗯……挺丰富的。写成小说发表一下或许会卖得不错。”
“哪里哪里，这也是您的功劳。”一听到“小说或许会卖得不错”这几个关键字，心不在焉，光想着自己的隐私好像已经完全被人看光了的亓易下意识地就回复了上述句子。
“诶？”
这是在挖苦我当初刺他的那一刀么？这么记仇的么？
沈渊心想。
“诶？”
我刚刚是说了什么？为什么沈渊是这个反应？
亓易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样，他看着沈渊，沈渊看着他，时间好像都在此时停滞了几秒。
“额……”亓易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氛围正在蔓延，他知道自己或许应该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尴尬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话题往哪个方向引导才不显得生硬。
“前辈您……来这里很久了？”他抽动着嘴角，挤出了一个句子，“您是这里的负责人之类的么？图书馆管理员？在为那群神明做事？”
“我确实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从来都不是神的使徒，也不会为神明办事。”沈渊淡淡地瞥着他，语气平静地回答他，“如果不是遇见了你们，我或许还会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说完他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从前的自己经历了什么？”
亓易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可惜了。”沈渊带着亓易走到存放着记录了亓易生平的传记的书架边停下了脚步，他拿起其中一本，随手翻开，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亓易不由地放松了紧绷许久的神经，就好像写下这些字的人依旧能随时来到他身边一样，令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直到翻着翻着，书页后方露出了一片参差不齐的豁口——有人将这本书后四分之一的内容完全撕掉了。
沈渊看着亓易那惊讶中带着些困惑的表情合上了手里的书：“理论上来说，每个人只有一本自己的命运之书，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你的命运一直在受到神明的行为的影响，所以诞生了不同的分支，在每一个不同的分支上也就出现了不同的你。然而，所有属于你的命运之书都被人刻意毁坏了。”他将手里的书放回，随即又拿起了放在书架最右侧的那本看起来与其他的书相比，更新一些的书，“属于我面前的这个你的故事因为还没结束，所以这本书的后半部分一直是空白，和其他所有在这个分支上被影响到了原有命运的个体的情况一样。”
亓易接过那本书，眼睁睁地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已经记录到了“他”与封鸢同居的点点滴滴。
“他真的没发现……”这位翻着书页的手已经逐渐变得颤抖的伤心人说道，“居然还和那个‘我’同床共枕了。”
“你冷静点。”沈渊看着眼神慢慢失去光采的亓易说，“他们其实除了在一张床上睡了几觉之外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封大神使的初吻和初次都还在，你放心。”
“呵呵。”亓易的右手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翻页的动作，左手已经默默握紧了拳头，“前辈，我怎样才能从这座图书馆里离开呢？”
“阿嚏！”
突然涌上脊背的凉意将迷失在黑暗中陷入昏睡的封鸢唤醒，并让他刚一睁眼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这次又是在哪里受了寒，就看到黑暗中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笼罩在一层朦胧银光下的人影。
这些人影不论是高矮还是胖瘦，都出奇地一致，都令他感到十分熟悉，只是它们都没有脸，所以他无法肯定它们的身份，也不想肯定它们的身份。
人影们无声地向他聚拢着，它们没有五官，封鸢却能感受到它们的哀伤与依恋。
见此情景，封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突然涌现了一股愧疚感，以及失去了心爱之物的酸楚，他不由自主地对着这些人影脱口而出了一句：
“对不起。”
人影们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大多数人影都摇了摇头，它们没有嘴巴，所以只是无声地躁动着，直到其中一个人影那急切地挥舞着的手臂碰触到了封鸢，让他的眼前倏然展现了一副画面：
画面是斜着的，像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眼中的情景。
他看到有另一个自己浑身染血地握着一把用自己的羽毛凝成的羽剑撑在地上，正奋力地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喘着粗气，将剑对准了对面的“亓易”。
“为什么……”他听到那个亓易说，“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刀剑相向呢？我也是亓易啊，不是么？”
画面中的白衣神使并未因为这句质问有丝毫迟疑，手中的剑笔直地朝着那个亓易刺了过去：“不能让你弄伤我的亓易。”
“明明是我在竭尽全力地救你啊……”
站在剑锋所刺处的那个亓易一边流着泪，一边发出了一串癫狂的笑声：
“明明你该只喜欢我的才对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就这样无知地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呢？”
画面中那个边笑边哭的亓易穿越时空与用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视角旁观这一切的封鸢对视。
剑锋在即将袭中“亓易”时自动化成了粉末。
“我爱你，别怕，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封鸢透过倒在地上的人的眼睛，看到那个亓易瞬间从画面中的自己的对面移动到了左侧，并掏出了一把手枪，凑近画面中的白衣神使轻语着，然后扭头与误入此场景的封鸢对视，调转枪口，对准地上的脆弱存在扣动了扳机。
“碰——”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二章：Piec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