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一章：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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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牛肉好吃么？”姚锦令慢悠悠道。
姚锦令家的餐桌边上，亓易看着坐在对面一脸笑意的姚锦令忍不住前额渗出了一丝冷汗：“还……不错？”
他看着眼前格外丰盛的午餐，回味了一下嘴里余香十足的肉味儿，颤抖地放下了筷子，咽了咽口水。房间里鸦雀无声，莫名的庄严和肃穆的氛围弥散开来，让窗外的鸟儿都在不知不觉间止住了歌喉。凝固的空间中，只有安静立一旁的钟在嘀嗒作响，机械齿轮的咬合声显得格外清晰。
此等场面下，亓易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那个即将被送上刑场的死囚，此时正在吃断头饭。
“你喜欢就好，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让小司岚做过你们国家的餐食了，看起来他的料理水平还保持得不错。”姚锦令依然是笑眯眯的，也不做其他的动作，就只是笑眯眯地盯着亓易。
“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么？”
亓易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虽然他也不知道在这种连混沌之主都认为是大事的事情上他能做些什么，但也还是不希望自己一直处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下，就像是大洋彼岸的那位曾经被人爱戴的公主一样，在被人刺杀后只来得及惊恐地问上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是。”姚锦令倒是也没绕什么弯子，干脆地给了肯定的答复。
“和我有关？”亓易继续问道。
“对。”姚锦令又笑着点了点头，“你吃饱了么？”
“饱了。”亓易点点头，其实如果放在平时，配着如此好吃的炖肉他或许还能再多吃半碗米饭，可现在这个情形实在是让他紧张到根本没什么胃口了。
“实话讲，我非常建议你吃得再多些。”姚锦令还是笑嘻嘻的，“不过既然你吃饱了，那我们也就不耽误时间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轻轻地落在了地板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短暂的眩晕感。当亓易再抬头时，桌上的佳肴已经消失不见了，窗外的景物也变得不再令人眼熟，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灰黑色的雾气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发光点环绕在周围，让这栋房子如同正穿行于宇宙星河中一般。
那些光点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其中一个飘忽着，越来越接近窗扉，膨胀的蓝紫色光线正中，一道竖着的，好像是瞳仁的黑色间隙横亘于此，向着房子中的人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带人来过这附近了，但麻烦你们让开点，别凑这么近，这种脆弱的种族可不经得起吓。”一个亓易从来没有听过的威严男声响在了原本姚锦令所在的地方，他连忙回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大约二十五岁的雪青色头发青年。
青年在察觉到亓易的目光后，温和地眯起眼睛冲亓易笑了一下：“别怕，还是我，之前只是考虑到亲和力方面的因素，才变了个稍微小些的体型。”
“您明明是在刚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因为走在大街上听到有人用‘孩子小，不懂事。’的说辞来作为脱罪的理由，才重又换了一副少年体型吧？”司岚带着一串流光四溢的珠串儿从里屋走了出来，“钥匙，您又忘带了。”
“咳嗯……”姚锦令垂下眼睛，斜着眼珠儿轻咳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嘟囔道，“其实是想着走累了的时候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你当坐骑来着。”
“钥匙？你们要带我去哪？”亓易连忙往靠窗的位置挪了两步。
“一个和你的工作有点关系的地方。”姚锦令思索了一下说，说着他随手从那串珠子中挑了一颗，对着光，照了照，然后将它朝着亓易背后的窗户投了过去，“图书馆。”
他话音刚落，那扇窗户便应声扭曲了起来，以至于刚退到窗边，扶着窗沿还没站稳的亓易，被手底下突然软化成泥状的东西吓了一跳，没能保持好身体的平衡，很快就以一种仰卧状的姿势背朝下，笔挺地，惊叫一声，摔进了刚刚形成的传送门里。
“不过嘛，这座图书馆有点特殊。”姚锦令笑着朝那扇变成了门的窗户挥了挥手，以示道别，“它属于神明。”
“另一边的那个亓编辑也已经出发了，要管么？”此世中真正的亓易的惨叫声消失殆尽，司岚拿回被姚锦令捏在手里把玩的珠子，把窗户回复成了原来的状态。
“你觉得呢？”姚锦令再次打响响指，将自家房子复归原位，重又让窗外的景色充满了鸟语花香，“那个家伙固执得要命，我又劝不住。”
“我有同感，但是该有的过场还是得有，您也不想在之后因为这种小细节再被其他几位大人挑刺，对吧？”司岚诚恳地建议道。
“啧。”回到亓易他们所在的星球后，不用再顾及自己的威严，重又变回少年模样的姚锦令不满地皱了下眉头，“一天居然要处理两件事，好累哦。”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餐刀，朝着自己的食指划了一下，暗红的血液顺着星球重力的方向滴落在装满清水的大号深碗中，它并没有像普通人的血液一般，氤氲着飘散开来，而是像两条赤红色的小蛇一般，互相首尾相连地，旋转着，紧贴着水碗的边缘，画出了一个圆。圆圈内的水流不自觉地随着这两条小蛇的移动，变成了一个幽深的漩涡。姚锦令将自己的脑袋和水碗的开口比对了一下，闭上眼睛，刚打算将自己的头沉进水中，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向司岚道：“我回来时要吃芝士蛋糕来补充能量，要缀树莓果酱的。”
“了解了。”司岚点头回复。
在落叶被风吹起却无力飘摇，孩童张大嘴巴却无法欢笑的静止世界中，在姚锦令面前自称为“乌有”的另一个亓易正匆匆从出版社中离开，奔往封鸢家的方向。
“嘶。”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袭向了他的手腕——那个曾经被姚锦令抓到过，并因此留下了一串干涸血痕的位置。
他被迫停下了脚步，掀起自己的衣袖，解开了袖子下面覆盖着的绷带。那个暗红的手印正静静地发着光，手印周围的皮肤下面像是正蠕动着一条蚂蟥一样，蜿蜒着，鼓起了一座小丘。
原本干涸的血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恢复了流动性，并追随着他皮肤下的那块蠕动着的鼓包，慢慢地爬向了他的肩头，又从肩头处攀到了他的脸颊。
一股腥甜抑制不住地从他的喉头涌出，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人抓挠，挤压，像是有一双手在将它们当做是一团洗净了的衣服，要拧干一样。充斥在他身体中的那种怪异，恶心、疼痛，惊慌的感觉几乎要让他丧失神志。
不过很快，一团被透明粘液包裹着的浑浊脓块装物体就连带着些许血丝敲开他的牙缝，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这已经是最不影响你进行时间暂停，还能帮我在这个世界中准确地找到你的办法了，你就先忍耐一下吧，辛苦咯~”脓块破开，一个不知道压缩了多少浓雾的黑色圆点正在迅速地原地膨胀着，并最终勾勒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形，“哟，好久不见，因为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花时间寒暄了。”
自称是“乌有”的亓易狼狈地弓着腰清理着唇边的粘迹，一边吐着口腔中不知道从自己体内的什么地方返上来的酸水和苦水，一边皱着眉，抬眼盯着突然出现的姚锦令。
“有话快说。”
姚锦令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你应该自己也清楚，你这一去必定是有去无回的。”
姚锦令淡淡地说着，然后又不知道随手从哪个空间里搬了把椅子放下，坐到了面前的黑衣年轻人目光所及之处：“我可以让你现在就成为真正的神，你可以在成神后自由地在所有时间中游荡，永远停留在有封鸢的那个时间线中。但是，因为这个世界能够容纳的存在量有限，与现在的封鸢等量的存在量就会被你占据，所以，要么，你顺应当下的情况让时之神的本体将现在的这个封鸢彻底吞噬，把他变成你的一部分；要么，你现在就立刻杀掉这座城中的其他所有人，这样我才有机会能在保全这个世界的同时，保全你们两个。”
“您知道这两个选择我哪个都不可能选的。”自称是“乌有”的亓易说，他哑着嗓子，又咳了几声，才开口道，“我不可能放弃他，也不可能放弃民众。”
“啧啧啧，还没正式成神呢就有这么高的神性了。搞不懂你们这群秩序造物，秩序那家伙是把爱与守护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刻在你们的灵魂中了么？明明不论是对你也好，还是对时之神也好，那些民众根本也没有为你们带来丝毫好处，这个你们倾注了爱意的种族，甚至在慢慢地否认你们的存在。值得么？”姚锦令问。
“我也不知道，我从未想过用值得与否来衡量这件事。在我被赐予现在的力量的时候，我就被要求必须要遵守三条法则。其一：我必须要守护自己的造物；其二：我必须遵守平衡的规则；其三：我必须尊重更高位格的创世神。现在这个情况，我已经不可能再作为‘亓易’陪在他身边了，左右不过是一换一而已，我自己本体上的缺漏，用我自己来补就好，不必影响他人。”“乌有”说。
“百川东到海，东海无百川。”姚锦令叹了口气，“作为碎片去拼凑主体，和作为主体去容纳所有碎片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已经想清楚了这一点，并趁早适应今天我传送到你身边时的感觉。”
“我很清楚。”
“乌有”点了点头，继续道：“只是，若是我归位了，时的力量恐怕就会变得大于空的力量。届时……希望那时的我能依旧遵守现有的规则，毕竟秩序祂……已经舍弃我们太久了。”
“你要是担心这个我倒是也有办法。”姚锦令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向“乌有”的方向伸出了手，“混沌会包容一切，并且，绝不轻易舍弃自己的作品。”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一章：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