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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十八岁,有房 ...
随着印刷厂的最后一通电话在主编难得的温和语气中挂断,地狱一般的截稿日周期终于结束了。
办公室里久违地洋溢着愉快的氛围,或许,此时是该有人像刚刚高考结束的年轻人一样,去跑,去跳,去把桌上的一摞摞白纸从窗口扔掉,然后再来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忘记烦恼。
然而事实情况却是,这群已经快要躺进ICU里喝小米的家伙,谁也没有这个力气来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们明目张胆地收拾着自己的随身小包,主编倒也不会阻拦,所有人只盼着时针赶紧走向数字六,届时火速关了电脑,拎包跑路,去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然后赶紧奔向或软或硬,或大或小的床,和被子来个拥抱,开上温度适中的空调美美地睡上一觉。
“话说……”前一天晚上还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趴在桌上昏睡的小李此刻容光焕发,他戳了戳亓易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道,“小亓啊,你真让那个封鸢大晚上的又把一整章重写了一遍?”
亓易倒也没遮掩,乖乖点了点头。
小李眨了眨眼睛,一脸敬佩:“勇士啊。你不觉得他家那个地方阴森森的么?尤其是到了晚上,那个人就算是在家也总是不开灯,我就纳了闷儿了,你说这人自己在家里都不觉得瘆得慌么。反正我是每次收完稿子就赶紧走,久留是真不敢久留,更别说在那边等他再重新写一章了。”
“还好吧,可能只是每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其实,封鸢本人应该挺好说话的。”亓易看着同事夸张的表情有些想笑,“而且跟他交流的时候他的用词非常礼貌,或许是个温柔的人也说不定。而且实际上我也没等很久,因为他准备了预备稿。”
“预备稿?”小李的表情更惊讶了,“这年头还有作者会主动写两份稿子?那群鸽子精能按时把一份稿子交上我就谢天谢地了,那拖延程度,真鸽子精来了都得叫声老祖宗。
“你是不知道,我们社里有个长得挺可爱但是脾气很古怪的小个子作者,据之前负责他的那个编辑说,那家伙每次交稿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尤其是有一回,他的助手在截稿日期快到了的时候休假了,我们这边去了三个编辑,硬是没能把他的稿子带回来。先说明啊,我不是那三个编辑之一,但看那三位回来时的样子,我估计我去也是一个下场,怎么说呢,我都已经看不到他们眼中的灵魂了,知道的是说他们去催稿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摄神取念了。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给那家伙准备的板块没准备好备原,只好联络他的助手硬是让人家当天晚上从外地飞回来了。还得是一物降一物,据当时负责那个作家的编辑说,他第二天一早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那个作家的助手在门口迎接,那人正一脸轻松地戴着自己的手套,探头往门里一看,那作家已经趴在茶几上,一副浑身瘫软的样子,眼泪都下来了。他也没敢多问,赶紧拿了稿子就走了。”小李说到这儿,拿着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想了想,继续说,“嘶,说起来,这个作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分到你手底下了,不过他现在暂时是在休稿期。哎,总之,你珍惜封鸢这种会提前准备好稿子的神仙吧,这都已经不是和平鸽了,这是大熊猫!这么神仙的家伙,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小李叹着气摇了摇头,一副错过了好几个亿的表情。
“以前没有发现?”亓易有些疑惑,“讲道理,他之前不是在你手底下么?你们不应该有挺多交集的么?情节走向啊,对细节的把控之类的,不是应该要和作者交涉么?”
“哪啊,我也就只是临时负责了他两个月而已,唯一一次跟他交涉,想让他把人物结局从悲剧改成喜剧来的,或者悲剧结束后再来个翻转什么的也好啊,你想,现代人生活都这么苦了,想看个闲书吃点糖还得冷不丁挨一刀子,何必呢?结果被他一口回绝了,说什么也不愿意。我当时还以为这人就这么固执,也就没再坚持,随他去了。”
看着亓易微皱的眉毛,小李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以前负责他的那个编辑突然交了离职申请,失踪了。”
说到这儿,小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据说啊,就是去这个封鸢家里取了稿子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变得特别狂躁。我怀疑,铁定是封鸢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黑着灯,藏着掖着,结果让他给遇上了。你昨天在那边待了那么久,别也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才好。听前辈一句劝,别和那个人有太多交集,趁这几天休息,找个庙烧个香,拜个佛,求个平安符啥的。”
亓易听了这话,后背有点发凉,但回想起昨晚和封鸢交谈的种种,又不觉得这样一个待人彬彬有礼,在他临走时还提醒他要注意出行安全的人,会是什么坏人。所以也就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没把那些传闻当真。
毕竟,世界是物质的世界嘛,俗话讲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阿嚏!”
活在昨晚那场包含了数次深呼吸的对话中的寒疏影刚刚敲开五零五的房门,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声。走进封鸢的卧室,就看见封鸢正愣愣坐在地上,依旧平整干净的床铺告诉寒疏影,眼前这家伙大概昨晚是席地而睡的。
只见封鸢身上的衣服隐隐可见些许汗渍,衣摆褶皱,衣襟散乱,银白长发也打了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凌乱。
“我这是……怎么了?”他揉着自己的鼻子,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
“你啊,出了那么多汗,晚上睡着了也不盖被子,可能是着凉了吧。”寒疏影一边说着,一边向封鸢伸出了手,“来吧,我带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一会儿再给你煮碗姜茶。”
“哦,好。”封鸢点点头,站起身,抬手就解了自己身上衣服的带子,月白衣袍滑落,白净的躯干一览无余,吓得寒疏影急忙迈步上前,帮他拉上了身后的窗帘,遮挡了窗外所有可能存在的视线:“不要这样随意地就把衣服脱掉啊喂!”
封鸢有些疑惑:“你之前教我,洗澡的话,要脱衣服。”
“那也是要到了浴室里面再脱,真是的,我没苏醒之前,不喜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啊。”寒疏影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闭着眼睛拉着封鸢往浴室里面塞,“总之,你赶紧自己调了热水进去冲着,别再着凉了。”
不喜,全名胡不喜,就是昨晚那个深呼吸了三次都没忍住嘴边的国粹的那位。至于他和寒疏影的关系?那就得从三百多年前的一个冬天,红梅树精寒疏影在雪地里捡回一只罕见的九尾狐狸崽儿说起了,那时他们的关系还是普通师徒,到现在嘛……没看到他俩对对方的称呼么:“我家疏影”。
呵,懂的自然懂,不必多言。
浴室里很快响起一阵哗哗水声,透明洁净的玻璃很快被升腾的水汽氤氲着,模糊了隔间里面的人影。寒疏影走进毫无烟火气的厨房里,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两秒钟内放弃了“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一口像样的锅”的想法。
这孩子,这三百年来真是受苦了呢。
于是,他在确定了浴室里的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后,甩着手走出了五零五,还体贴地关了门,走向走廊对面的五零三,三分钟后,他拿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站在五零五紧闭的大门前,愣住了。
五零三的门被他家不喜换了指纹锁;这五零五的门就不一样了,圆圆的锁孔似乎正在不怀好意地询问着:“您好,我是机械锁,请问,您带钥匙了么?”
得,喊人吧。
“小鸢,帮个忙,再开一下门。”寒疏影试探着朝门里呼唤着。
没有回应。
这孩子,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寒疏影的心里涌出了些许不安:
这孩子跟我一样,没什么现代社会的生活常识,别是用那些现代科技的时候操作不当引发故障把自己弄伤了吧。
寒疏影在心里思索着,担忧不减反增,毕竟他之前听胡不喜说过,封鸢这孩子的“英雄事迹”包括但不限于:在保险丝熔断的时候,直接给电路中断开的部分输电,想让大楼恢复电力,以至于差点儿让整个楼烧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自己这就离开了三分钟,应该只是洗澡的时候水声太大没听到吧哈哈哈……寒疏影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继续在门口等待。
总说人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其实,妖怪也一样。
忧心忡忡的寒疏影在脑海中模拟了封鸢的三百种可能的死亡方式。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发展并最终抵达让这栋楼中生灵涂炭的结局,他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下眼珠儿环顾四周,确定这栋楼的楼道里并不存在监控摄像头,然后升起一节儿梅树枝子从门下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在触及门内的把手后调整形状,将其缠绕,用力向下一拽。
门,终于开了。
封鸢,终于听到了声响。
只见,他一只手拽着寒疏影带给他的换洗衣服上,不知为何已经打成了两团死结的绳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张隐约能瞥见未干墨痕的纸,身上披着两块儿大约是汉服的布料,披散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长发,坦胸露乳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纸上写着:“疏影,这个衣服,还是好难穿。”
“碰!”
门,又被手忙脚乱,满脸通红的寒疏影,关上了。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才去得完美……”
嗯?我不是在吃烤肉么?烤肉店里,怎么还雇了人唱戏?这里是个中国风烤肉店么?
亓易虽然疑惑,却也并没做太多思考,夹起一块儿裹满七味粉的无骨牛小排大口吃着,面前的烤肉网下面,炭火正微微泛着红光,偶尔有火星飘上来,为烤肉网上放着的牛肋条,牛仔骨,五花肉添上恰到好处的焦色。
热气将那些原本粉白相间的肉类变为棕褐色,烘出其中油亮的汁水。汁水顺着烤网的缝隙滴在炭火上,唤醒了沉默的火花。只见它们化为一条条火舌,本能地,贪婪地,向上舔食着。一时间,肉类的汁水随着火花的舔食而更加汹涌,火花也随着下落汁水的增多而愈发高涨。
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隔着满桌的肉坐在了亓易对面,气质清冷,面无表情,身边放着一把红伞。
“你来啦,听说这家有蜜汁烤乳鸽,早就想试试看了,正好今天你有空,一起来尝尝?”亓易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对面的人微微扬了下眉毛,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俯身凑近亓易的面庞,然后闭上眼睛,吻了过来:“我,好吃么?”
“哇啊!——”
亓易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枕头上还落着几滴口水,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搬家后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几个纸箱子,并没有什么白衣服的人。
还好,是一场梦啊。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手机铃声正好在此时响了起来,亓易摸索着拿过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眼镜,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人名——任青榆打来的。
刚接通,自家外甥那一贯吊儿郎当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哦~我亲爱的舅舅,您知道您这一觉睡了几个小时么?您知道我在您和周公下棋的时候给您打了多少个电话么?现在都下午五点半了,要是再联系不上您,我都要考虑帮您打110了。”
“什么事?”亓易并不想理会任青榆那无意义的聒噪,示意他直奔主题。
“我需要您送我去个地方。”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悦,大约是经历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哪?别告诉我你要让我送你去约会啊,恕不奉陪。”亓易没好气地隔空翻了任青榆一个白眼。
“诶呀呀,别那么古板嘛。”任青榆笑着说,“不是去约会,是去做正事儿。”
“小屁孩一个,你能有什么正事儿?”亓易认定了这家伙绝对是想去约会,想听听看他要找个什么借口。
“舅舅您真的要听么,我怕打击到你。”
“说。”
“上回不是说过我要为自己的恋情负责嘛。”任青榆的语气依旧轻松,“我去领个房本儿。”
哦,原来还是在做梦啊,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都开始梦中梦了。亓易这么想着,随手把手机一扔,不再搭理电话那头的呼唤声,想躺回床上接着补觉。
“咣当。”
是手机结结实实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珍惜这个现在还坚信世界是物质的的小亓。
我写的故事还请姑妄听之,千万别带入,一丝一毫也别。
话说任青榆这个屑这样子说话成长途中一定挨过不少打吧(思考)
感谢看完,欢迎评论(鞠躬)
二编
突然发现之前修改的部分忘记发上来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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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十八岁,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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