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五章：莫比乌斯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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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响得撕心裂肺，亓易捂着头从自己的房间中醒来。
“果然昨天不应该因为过生日就睡那么晚啊。”他胡乱按停了手机上的铃声，握着手机在床上多躺了片刻。然后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拉开房门闭着眼朝客厅的方向打了声招呼，“姐，我先准备洗漱去上班了哦，你要是困的话等下再多睡一会儿也可以，昨天剩下的蛋糕我过会儿出门前会帮你从冰箱里先出来放在餐桌上，等到中午应该也回温回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先用那个垫垫肚子，晚上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下班买回来。”
黑漆漆的客厅里没有丝毫回音，亓易有些诧异，他知道他姐姐亓绫一般都睡得很轻，刚刚的音量已经足够将她唤醒了，他最近又没做什么让姐姐不开心的事，亓绫没什么理由不理他。
“姐？”
亓易拿着眼镜走进客厅里，却发现客厅当中原本该是他姐姐临时用来打地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连他昨晚强撑着相互打架的眼皮帮忙充好的气垫床都不翼而飞了。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仍然没能发现亓绫的踪迹。他又将手里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但依然没有丝毫收获。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客厅当中的那片空位给吸引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天”早上，窗外居然仍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阳光；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电视正发着细微的电流声。
滋滋滋——
亓易转过身，满腹疑惑的他想赶紧回卧室拿自己的手机给姐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电视机却在此时突然自己打开了，荧光屏上播送的，是亓易从来没看过的新闻频道。
“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x月x号，星期一，欢迎您收看本台的早间新闻。今天早间新闻的主要内容有：昨日晚间七时，我市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空港区高架往元洲路方向南向北下行匝口处，一辆机场巴士因不明原因发生爆胎并侧翻导致燃气泄漏，最终引发爆炸，截止至目前，该起事故已致10人死亡，27人受伤……”
空港区，元洲路……姐姐乘坐的飞机也是昨天落地长乐市的，我住的房子正好也在元洲路上。
突然窜起的不安感莫名冲上了他的大脑。
不对不对，昨天晚上姐姐还给我过了生日的，怎么可能被牵扯进那场车祸里。
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亓易快步走向床头，哪怕脚趾被床腿的棱角狠狠地撞了一下也没有停下，只是紧忙抓起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正好弹出了刚刚那条新闻的快讯。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弹窗，涂满马赛克的事故现场图片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碎裂的化妆镜。
不知道怎么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亓绫随身携带的物件儿。
心慌与恐惧伴随着手机的响铃声一同到来，本该婉转的唱腔今天不知怎么了，听上去格外喑哑：“喂，您好，是亓绫女士的家属么，很遗憾地通知您，亓绫女士她……没能挺过来。您方便的话，尽快来认领下她的遗物吧……”
“怎么可能。”亓易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还是请您节哀。”
尖利刺耳的嗡鸣声穿透耳膜在大脑中回荡，亓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被人狠狠从头顶敲了一棒一样，虽然不疼，但晕得厉害。就算他很快抱头蹲下，却也无济于事。眼前似有黑色的幕布袭来，不由分说地蒙上了他的双眼，很快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响得撕心裂肺，亓易捂着头从自己的房间中醒来。
他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眯着眼在手机屏幕散发的刺眼光芒中寻找着关闭当前闹钟的按钮。
周围的吵闹声终于渐渐停歇，他刚缓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景物早已变幻，他此时正身处于一座高楼的楼顶。
他没能发觉这当中的诸多不合理之处，莫名其妙地就接受了眼前的场景。只是当他看向下方那片遥远的地面时，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双腿发软。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姐姐不是为了来给我过生日，她就不会遭遇那场意外了。”
“我只会给关心我的人添麻烦，我的存在，只会害了他们。”
“那干脆就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好了，我不在了，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亓易的脑子里多了不少嘈杂，或长或幼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停在了一个相对年轻的声线上，这个声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要。
亓易眼看着楼顶的边缘离他越来越近，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自顾自地一步一步向虚空迈步。坠落，即将发生。他来不及思考那些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只想奋力阻拦自己的身体，让它不要再继续向前。
“跳下去吧……”
“跳下去吧。”
“跳啊！”
我不要！
亓易在心里无助地呐喊着，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跃而下，地面上的景物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只求落地时能摔得狠点，最好能直接失去意识，少受点折磨。
然而，降落之处却既不冰冷，也不坚硬。
温暖，柔软，让人想起暖春时节清澈的温泉池水，紧紧地将他环绕在其中，力道温和，只是相拥而非禁锢。
他睁开眼睛，一绺白发飘在他头顶，他看不清与他相拥之人的脸，却也知道那是谁。
是了，还能是谁呢？
“封鸢……”
“抓紧我，不要松手。”
亓易发现这具不听话的身体终于在这时没再反抗，乖乖伸手环住了封鸢的腰。尽管他们此时还在下落，但他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满心绝望，引颈受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封鸢，抱住他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地面已然近在咫尺。
洁白的羽毛倏然飘落，封鸢正努力挥着用双臂化成的翅膀尝试带着亓易回升，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在失重感的帮扶下，当即将与地面碰撞之时，亓易发觉自己的视角是在快速上移，不再被局限这具躯体之中，而是穿过另一个“自己”和封鸢逐渐远去。
上升的过程中，他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封鸢的翅膀上挪开。
那是一双极不对称的翅膀。左侧的翅膀比右侧的翅膀要大上一圈，羽翼也要更加丰满。
行至或许是天边的位置，他看着封鸢在最后一刻毫不犹豫地给那个“选择轻生的他”当了肉垫。
“在你应该离世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天命没有放弃你，我也没有放弃你，你为什么要放弃你自己呢？”
封鸢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些许怒意飘到亓易耳边。亓易很想为自己做些辩解，但却突然觉得身下一空，在他还在思考该怎样和封鸢解释时，就听见“咚”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从尾椎处传来的一阵疼痛。眼前的景物彻底模糊，再睁眼时，阳光已透过窗帘稍稍散入了些许，柔柔地打在他脸上。亓易揉着腰从床边的地上爬起来，手中紧握的手机正发出一串吵闹的闹铃声。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响得撕心裂肺。
这次，可怜的亓易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腰从自己的房间中醒来。
他抓着手机走向客厅，客厅里的气垫床还在，本应还躺在上面赖床的亓绫却还是没有踪影。
不会……又是一个噩梦吧。
亓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面满是汗珠。
客厅里的电视是开着的，他拿起遥控器，换台到了新闻频道。里面的主持人依旧在报道着早间新闻，她说：“今天早间新闻的主要内容有：昨日晚间七时，我市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截止至目前，该起事故已致９人死亡，27人受伤……”
亓易的心里有些发毛，做了那样的噩梦后，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现在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了。
他拨通了亓绫的电话，另一端却只是一个冰冷的机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真就又是噩梦啊。
亓易叹了口气走向窗边，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也不知道这噩梦什么时候是个头，一边打开了窗户，将自己的一条腿迈了出去。
人们都说做了噩梦只需要让自己在噩梦当中死去就能从噩梦中逃离重返现实世界了。亓易似乎也把这样的说辞当成了常识，每每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噩梦时，都会让梦中的自己赶紧找个高点的楼跳下去。
正当他打算将另一条腿也迈出窗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险些直接坐着窗沿滑出窗口，拼命晃着胳膊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维持了身体的平衡：“封鸢？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你可能有危险，我就来了。”封鸢说着，抬手架着亓易的两只胳膊把他拎回了房间里，“这种高度，我掉下去不会有事，但你应该会死。”
“你在我梦里也这么敬业啊，真劳模。要是那群作者也对自己的工作这么有热情就好了，那样的话我的工作应该会轻松一些。”亓易说着，还朝着封鸢的脸捏了一把，他以为此时的封鸢和先前在梦里给他当了肉垫子的封鸢一样，都只是梦境的产物而已，“真好啊，做着噩梦也能梦到你，没准儿这是个好梦也说不定啊。”
“你又做噩梦了？”被捏着脸的封鸢问道。
“对啊，梦中梦，带上这个都是第三个了，也不知道做到第几个的时候才能醒。这可是我二十五岁的第一天诶，第一天就这么倒霉，看来我新的一岁应该也会过得十分精彩。”捏完封鸢的左半侧脸后又换了只手开始捏封鸢的右半侧脸的亓易答道。
“可是，从客观事实的角度出发，这里是现实。”封鸢注视着亓易的眼睛说。
亓易的手顿住了，然后手指下意识地朝着手中的物件儿用力捏了一下，捏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封鸢脸上。封鸢的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那个被亓易捏出的红印儿格外明显。
“额，不是，那个，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亓易赶紧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封鸢道，“那个，你疼不疼。”
“如果你是要验证自己还在不在梦里，捏自己会比较有效果。”封鸢十分认真地说，“我对疼痛的感知比较轻，只是被捏一下的话，感觉不太到。”
亓易此时无比希望自己是还在梦中。但被他自己的指甲扣痛的手心和一大早从床上摔下后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后腰都在提醒着他，这真的是现实。很久很久之后的他依旧没能想明白，明明起床时摔得那么疼，为什么他能转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然后一直到跟封鸢聊天聊到痛感这个话题了才想起来。
“我我我……我这是早上刚醒，脑子不太清醒，有点犯糊涂。对不起啊。”亓易把头埋得低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蹦出了一句：“就是，唔，要是你想的话，要不然，你也捏我的脸一下？咱俩算扯平？”
天啊亓易你在说什么啊。
亓易的内心在咆哮，他甚至想逆转时空回到五秒钟前捂住自己的嘴。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成功将亓易解救于水火之中。亓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小易～你还在家么？在家的话帮姐姐开下门。”
“我姐来了，她要是看到你这会儿跟我在一起要不然被吓到要不然会多想，要不你先回避一下？”亓易用心音询问着封鸢。
封鸢点点头，暂时隐去了身形。
“我出去买早餐忘记拿钥匙了，手机昨天晚上看电视剧一不小心没看完就睡着了，没有充电，结果半路就没电关机了。还好你还没走，不然我今天得流落街头了。”亓绫晃着手里的包子油条和豆浆一脸笑意，“我买了两份，你吃了早餐再走？”
“不了，吃完再走上班可能就要迟到了。我先拿着，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再吃。”亓易接过包子随手放在餐桌上就打算去卫生间里洗漱，还没走两步，就被亓绫伸手拉住了布偶猫睡衣的帽子：“站住，我可不信你到了办公室之后还有空吃饭，等你闲下来的时候，早饭也变成午饭了。”她这样说着，单手拽着亓易睡衣的帽子就把他往餐桌前拉，“别觉得你现在还年轻就可以不注意肠胃方面的保养。万一低血糖了，不就更影响工作效率了么？再说了，工作哪有命重要，你要是觉得上班耽误休息，不想上班了，姐姐养你也行。”
被摁在包子油条豆浆前面的亓易无奈地苦笑着打开了面前的包装盒：“姐啊，你真的……”
“我怎么了？”亓绫双手抱胸，一副不看亓易吃完就不罢休的架势。
“没什么，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亓易说。
“这样啊，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亓绫俯身给了自家弟弟一个脸颊吻，“那我以后多抽时间来看看你好了。”
“额……好。”亓易赶紧埋头钻进包子和豆浆之间，极力掩盖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窗外，那个绑走了沈渊的黑衣人静静地注视着亓易的房间。他看着亓绫的笑脸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姐姐……是我应该想念的人么？”
风里没有传回任何答案。
“算了，好像，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莫比乌斯之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