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八章：带我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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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黄昏黄的；月光，皎白皎白的；一把伞，鲜红鲜红的……
鲜红的……伞？
亓易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到之处却依旧是居酒屋里的场景，他为什么会在居酒屋里呢？亓易捂着额头轻轻晃了晃，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的反应也不甚灵敏。于是他干脆趴在桌子上打了个酒嗝儿，思考了一下，哦，他想起来了，好像是之前交上稿子之后和同事一起出来聚餐了。
“哟，小亓睡醒了？”坐在他身旁的小李两颊泛着红晕，注意到他的动向后，举着啤酒杯向他摇了摇，“你这酒量不太行啊，两杯就倒了，怎么说？还要继续么？要不我先叫个车先把你送回去？”
亓易半睁着眼睛用力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不常喝酒的，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你们了，你们继续，我自己去外面吹吹风走路回去就行。”
说是不常喝酒，其实他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进过居酒屋或者酒吧之类的地方的大门，自然也就不清楚手中这杯看起来跟普通气泡水差不了太多的调制酒有怎样的威力。他只觉得杯中盛满的那种香甜的梅子味儿很适口，非常合他的口味，也就放松了警惕，等到他有所察觉的时候，他的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了。
“你这个样子能行么？”小李的目光里满是担忧，“要不你再在这里睡一会儿，醒醒酒好了，我们再喝一会儿也打算撤了，到时候我送送你。”
亓易有点儿纠结，他不想给同事添麻烦，一个新人，第一次出来聚餐，自己喝了个大醉还得让前辈帮忙送回去多少有点儿不像话。可是小李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谁敢放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家伙自己走回家呀？万一路上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要不然这样，你有没有什么合租室友之类的，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有没有空来接你一趟？”小李大概是看出了亓易的犹豫，给出了第二套方案。
亓易趴在桌子上想了想，苦笑着摆了摆手。
他哪有什么室友啊，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身边的朋友不能说聊胜于无吧，基本也能说得上是一个也没有了。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他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样最基本的家具，他每次回去的时候，房间里都是黑灯瞎火的，他要摸索半天才能找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给自己身上添个几道光，让自己不至于被黑暗彻底吞噬。
没有人在那里等他回家，那个地方或许也根本称不上是家，只是个用来睡觉的地方罢了。
他越想，孤独感就越是翻涌。他本该已经习惯了这份孤独的，此时却在酒精的作用下，鼻头一酸。
在这种时候，谁能带我回家呢？
若是他没有喝酒，大概是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倘若他还有理智，他该考虑着拿起手机给自己叫个车。
人类到底是群社会生物，心里永远存着点儿“或许还能向他人寻求帮助”的侥幸。
他想到了自己的好外甥任青榆，但又记起来这小子路痴得厉害，最近还天天贴在苏雨卿身边，若是真的让这个臭小子过来，能不能找对居酒屋的地址怎且不谈，就算是任青榆真的找对了地方，能成功把他接上，也不一定能顺利地把他送回家，拖家带口地迷失在荒郊野岭里的概率极大；可，若不去找自家外甥，此时还能找谁帮忙呢？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确切点说，那家伙也根本不是人——他想到了封鸢。
是了，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就是封鸢啊。可是他很清楚，他和封鸢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封鸢是神使，神使要陪伴的，从来都不只有他一个，也许封鸢说了，他很特别，但又能怎么样呢？很特别，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他这样想着，自嘲地笑了，只觉得自己就是在痴人说梦，独自烦恼而已。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就算是真的得到了能一直陪伴在封鸢身边的机会，又能怎么样呢？神明的生命相较于人类而言可以说是无穷无尽，作为神使的封鸢自然也不会短到哪儿去。他不能陪封鸢老去，封鸢也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算是他亓易哪天真的寿终正寝了，要离开了，估计也连封鸢的一滴泪都得不到。
他这样的普通人，不过是封鸢生命里的过客而已，他的感情得不到封鸢的反馈，也没有立场要求封鸢给他反馈。
就像截稿日周期的时候一样，其实封鸢的文章写得很好，换做是别人来看，估计也根本挑不出那么多毛病，他很清楚，自己当时盯着封鸢交过来的文章看了那么多遍，努力挑了那么多可修改的地方，不过只是为了，能找个借口多和封鸢说上几句而已。
他知道，封鸢一定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不去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也许就能从这种情绪里摆脱了吧？
他和封鸢之间，没有必要有什么开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结束。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对一个不合适的人心动的时候吧？或许我也只是因为不想再变回孤独的状态，而误把依赖当喜欢了吧？或许当时我就应该任由封鸢把我的记忆清除掉吧？
“可是，如果封鸢真的能来接我回家，就好了。
有点……想见他。”
人们总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为零，其实不全对，恋爱影响的并不是智力。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当一个人见到或者想到他们真正喜欢的人时，大脑会抑制不住地释放一种传递快乐的物质，这些物质会造成人的记忆出现短时的记忆障碍，让人丧失原本灵敏的感知力和判断力，对某些常识的认知出现偏差，从而做出些看上去有些蠢的事情。那些他们执着其中的事，哪怕以其他人的眼光看，达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那些事上耗费精力这种行为就好像飞蛾扑火，陷入恋爱的人也会拼尽全力去试着达成它，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丧失理智”。
所以，在真正的喜欢面前，再怎样强行找回理智或者竭力否认都是无效的，徒劳的挣扎而已。再如何自我否定也骗不过自己，承认或者不承认，喜欢都在脑海里，稍有松懈，就会从牙缝中偷偷溜出来。
在那些看上去不可能的事件最终被解决或者被下了定论前，谁也不知道，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究竟能否创造一个奇迹。
人们总说，爱能创造奇迹，其实不然，只要去做，这件“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就永远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所谓的爱而有丝毫提升，只是，如果没有那些“丧失理智”的尝试，发生“奇迹”这件事就可能性真的为零了。
夹杂在亓易脑海中那些如同毫无逻辑的乱码的呓语之间，两句无意间流露的真心话，直直地顺着他和封鸢之间的心音传达到了封鸢的脑海。
“哎！鸽子你干什么去？”胡不喜刚刚打算把在车后座上睡得安详的封鸢叫醒，封鸢就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刚起身下了车，身上就泛起了一圈圈的金光，看上去是打算传送去什么地方。
“亓易，在叫我。”封鸢简短地答道，“他应该是喝醉了，我去接他。”
“你等下！”胡不喜赶紧摁住封鸢那只发动术法的手说，“你没有直接被传过去，就说明他暂时还没遇上危险不是么？你那么猴急干嘛？再说了，我可不记得你的工作里还包括接送醉鬼这一项。”
“可是我再不过去他就要打算自己走回家了。”封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胡不喜这是他用心音听到的，“醉酒后独自步行回家发生意外的概率可不低，我迟早得去。”
“啧啧，你那个小编辑知道你这么咒他么？”胡不喜看着封鸢，笑得一脸戏谑，“行了吧，上车，要是我就这样放你出去接人，你给我惹出来麻烦的概率也不低，就当我的油都不值钱，再多跑一趟吧。”
“你之前可不是会提前做打算的家伙。”汽车走在路上，胡不喜单手握着方向盘，瞄了眼后座上封鸢的表情，“从前的你，可是只会在受保护对象遇到威胁生命的创伤时才会出手的。怎么，给你当编辑能获取什么特权？”
封鸢摇了摇头：“不是，亓易说了，濒死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既然他没必要真的死去，让他少些不好的感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是个人都会觉得濒死的感觉不太好。”胡不喜的语气里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别告诉我，你打算把你现在用在你那小编辑身上那一套泛用在所有有意识的生灵身上。我可没那么多油供你耗的，还有，你会分身，我又不会，世界上那么多生灵，你也要我陪着一一管过去不成？”
“他们的感觉，我管不到。”封鸢看着车窗外面，似乎是想了想该怎么用人话表达自己接下来要说的那串复杂的意思，最终还是放弃了，干脆用胡不喜也能听懂的鸟语叙述了自己的想法，翻译下来大概是，“我那些分身大部分都只会在遇到受保护者受到可能致命的伤时自动开始工作，并不具备思考能力，也就做不到提前判断。只有连在亓易身上的主分身，”说着，他指了指自己，也不管胡不喜能不能看见他的动作，“也就是这一个，才能继承属于‘我’的判断。”
“这么一来，说到底，那个小编辑不还是有了特权？”胡不喜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耸了耸肩，“只不过，他有特权的原因不是‘成为你的编辑’，而是‘他是亓易’，不是么？”
封鸢撑着脖子想了想，说：“以客观事实而论，他遭遇濒死的次数也比一般人要多，虽然不清楚这当中的原因，但他这种情况，如果只是简单地将他和一般人同样对待，对他来说也是不合理的。”
“行吧，你怎么解释都行，反正最终解释权归‘天命’。”胡不喜轻笑一声，把车子停稳，朝封鸢招了招手，“下车吧，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八章：带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