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当以歌（张智尧角色同人文）》澹台嫣

41、沈夜X谢衣篇-烈山旧部

　　据说，龙兵屿气候温暖湿润，草木茂盛，景色宜人，还有许多奇珍异兽。这是沈夜亲自选定的地方，可他从来不曾踏足。龙兵屿是留给新生的烈山部，而不属于承载罪恶的沈夜。
　　沈夜和初七站在一方海岛上。几海里之外，一座郁郁葱葱的绿色海岛在大海中摇曳。前些时日，烈山旧部主动与中原修仙门派接洽，痛陈紫微祭司、廉贞祭祀、七杀祭祀等人的数条罪状，再加上乐无异和夏夷则的游说，终于使中原人士接纳了烈山旧部，允其暂居龙兵屿。
　　“你那徒弟终于做了件对得起你的事儿。”虽然万般看不上这名下届小子，可沈夜把谢衣手札给他，说到底还是承认了他谢衣之徒的身份。
　　犹记当年，沈夜收谢衣为徒后，才发觉谢衣天赋之高乃族中罕见。很快，大祭司厅所藏古籍已被谢衣全部通读，无论法术还是偃术皆进步神速。加之谢衣勤奋，所以他这个作师父的只需稍加点拨。而除却活泼善良的性子，乐无异根本无法与谢衣媲美。
　　“主人，乐无异经流月城之事定有所改变。”初七施礼道。神女墓一战，初七明显感受到乐无异的成长，可他是个不尽职的师父，将来也不可能再教导他。
　　“若以后闲暇，可去长安一探。”沈夜也十分好奇，十年后的乐无异会改变成何种模样。
　　初七微微吃惊，一直以来沈夜从未对乐无异释放过善意，无论是谢衣私自收他为徒，还是乐无异作为下届代表与他为敌。可今日言语间，这种敌意消失了。原来卸下身份、卸下职责、卸下阴谋算计的沈夜是一名如此温和包容之人。
　　初七：“主人，属下还有事要禀奏。”
　　沈夜：“讲—”
　　“其一，属下适才观察一番，龙兵屿离南海南部的几座海泉眼过近，需提防它们；其二，如今主人与属下皆是烈山部的罪人，是否该乔装一番再上岛探查？”当年谢衣四处修建偃甲工程，对地形地势亦十分有研究。初七借由海岛的地形和水流方向对此处的情况作了一番了解。
　　“确实考虑周全。”沈夜点点头，赞同了初七的提议。
　　经过一番乔装，两人化为不幸落难的渔民，当然也是两名身形异常出色的渔民。也许因刚来到下届，烈山部人对外界充满好奇，热情地将两人邀请至族中居所。龙兵屿居所完全沿用了流月城的建筑样式，高大恢弘，只是少了那尊巨大的神农神像。
　　两人走在石板路上，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令身体微微炽热起来。烈山部人不再需要厚重的衣服和终日不灭的偃甲炉取暖，即便秋日，也仅着一件单衣即可。
　　暖阳、清风、鲜花和碧草是仅存于烈山部人记忆中的事物，如今再次鲜活起来。身上携带魔气更令他们不惧下届浊气，他们重新找回活着的意义。每一名烈山部人洋溢着高兴与希望。
　　“你们运气好，明日是我族新任大祭司的继任典礼，肯定有享用不尽的美食。”迎接他们的烈山部人说道。
　　“新任大祭司？”被乔装成落魄渔民的沈夜讲话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一句问话就令对方局促起来。
　　“您有所不知，我们烈山部信奉神农大神，上一任大祭司去世后，就要马上选出一位新的，带领大家祭奠神农大神。”对方慌忙解释一番。
　　“原来如此，那能否告知新任大祭司姓甚名谁，我们也好找他当面致谢。”初七接过话茬，他有些担心在沈夜的威严下对方可能害怕地逃走。
　　沈夜不满意地撇了一眼初七，难道自己连与人沟通的能力也没有？
　　“我们新任大祭司名为旭风，不过今日他是没有时间见你们的。这是一间空房，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这两日族中事物繁忙，可能不太会顾及你们，还望见谅。”对方客气地打开房间。
　　房间乃是普通的卧房，简单而朴素，除却一桌两椅一床，再无其他。待对方离开，初七将房间收拾一番，才请沈夜落座。
　　“原来瞳选的人叫旭风。”沈夜低语道，声音不大，刚好能令初七听到，但初七并未回答，只安静地候着。
　　五年前，瞳建议沈夜，为烈山部选一位新的继任者。可沈夜此生已无意教导他人，就命瞳选择适宜之人，并由他和华月共同教导。
　　之后，沈夜与砾婴的对峙愈加激烈，龙兵屿开始修建，沈夜就把见继任者之事暂且搁置了。是以，时至今日，沈夜不知旭风是何样貌。
　　“明日，继任典礼前，新任大祭司需跪拜神农大神，聆听其教诲，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将海泉眼之事告知于他。”沈夜思来想去，觉得那个时刻最为合适，虽然装神弄鬼不是他之风格。
　　“是，主人。待夜晚，属下就去安排一切。”初七理所应当地接下这个任务。
　　翌日，衣衫褴褛、故意抹黑皮肤的两人站在队伍的最末尾。烈山部人在喜气洋洋中迎接着新任大祭司，沈夜和初七未引起族人的注意。高大的神殿前，临时搭起了一座圆形高台。高台之中一座一人多高的神农神像赫然立着，神像雕刻地有些粗糙，面容不够清晰，明显是连夜赶工所致。
　　待旭风登上高台，所有烈山部人都发出阵阵欢呼，欢迎着这位新一任大祭司。
　　沈夜忽然忆起一百三十三年前他接任大祭司的情景。城主和他的父亲刚刚去世，新任城主沧溟身患绝症，流月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部族例行公事地安排了接任典礼，族人冰冷地瞧着自己，并不看好这位年轻的大祭司。沈夜第一次穿上厚重的黑色大祭司袍，如同铁甲加身。彼时，年轻的肩膀还承担不起这身重量，只能苦苦支撑，没想到这一撑就是一百三十三年。
　　同年，沈夜开始手染鲜血，迈出了走向黑暗的第一步，亦是在同年，他迎来了谢衣，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初七的人生中，身着大祭司袍的沈夜是他唯一的注视对象。他看着沈夜日夜为族人谋划，尤其在城主沧溟于矩木沉睡之后，城中大小事务皆由他管，责任愈加沉重，沈夜已然与大祭司袍融为一体。慢慢地，他甘愿作一把刀，一把只属于沈夜的刀，稍稍替他扫清前行的路。
　　初七微微侧头，看着前面之人，褪去大祭司袍的沈夜倒显得瘦弱些。
　　“我交代的事可有办好？”沈夜突然出声，明显感到初七的视线。
　　“主人，一切妥当。”
　　一人多高的神农神像突然发出白色光晕，苍老悠远的声音从神像中发出，“烈山部人，汝等终于凭借自身努力破界而出，此番精神连众神皆有所不及，吾深感欣慰。然烈山部久居高天，对下届知之甚少，龙兵屿所在之海域动荡不安，为避免飞来横祸，需多加防范。”
　　天道无情，千百年来，神农大神从未现身烈山部，而在烈山部新生之际，突然降临，发出神谕，不可谓不震惊众人。旭风带头，所有人立时跪到地面，恭敬地跪拜起来，嘴里低声吟诵着“神农大神”。
　　沈夜微微侧目，这样的行事作风完完全全是谢衣风格，“也只有你能做出这样举世瞩目的事情。”
　　“主人，属下以为这样最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初七依旧恭敬。昨日夜里，他四处探查时发现刚赶制好的神农神像，便在神像后背凿了几个隐蔽的孔洞，将发光石和记录着这番话语的凝音石塞进去。发光石在吸收阳光之后，便会发出强烈的光芒，而凝音石也会在一定时辰之后自动将话语散发出来。
　　“哼—”沈夜轻哼一声。面对沈夜，初七依旧是初七的态度，可行为举止已慢慢向谢衣靠拢，看来初七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了。
　　众人还未起身，沈夜就已转身离开，初七立刻跟上。
　　海边，阳光明媚，沙滩细软，海风吹得惬意。沈夜走在沙滩上，眼眸也舒服地眯了起来。初七跟在沈夜身后三步的位置，不远不近。
　　“谢衣，原本这个位子是给你留的。”沈夜语气看似闲适，却带着无尽的遗憾。当年他收谢衣为徒，就是在选择继任者，可天意弄人，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令这一希望落了空。
　　“属下知道。”初七回道。谢衣一生坚守自己的道，辜负了沈夜，也辜负了沈夜即将交给他的重任。
　　“谢衣——初七——，我成就了你，也毁了你，你可恨我？”百年来，沈夜不止一次问过初七“可恨我”，那时沈夜对初七充满怀疑，内心深处他从来以为初七依旧是谢衣，依旧会随时背叛自己，依旧会言辞犀利地指责自己的罪与恶。所以，他一遍遍地询问，一遍遍地确认。
　　“无论是谢衣，还是初七，都没有恨过主人。”初七再一次坚定地回道。即便回答了数百遍，他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他这一生经历了数次死亡与重生，可沈夜从来没有放开过，因此，初七从未恨过，是真心实意地从未恨过。
　　“好，以后我再也不问了。”沈夜不是一直耽于过去之人，此时此刻，无论谢衣还是初七，都再一次表明心意，他该试着相信初七。
　　“主人，此间事已了，属下想去一趟广州。”初七大胆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微微带笑的沈夜脸上瞬间挂了秋霜，毕竟广州并不是什么愉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