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当以歌（张智尧角色同人文）》澹台嫣

40、沈夜X谢衣篇—三世镜前

　　数千年流转，神女墓残留神农神力十分稀薄，聊胜于无，沈夜将吸收的神力在体内运转调息，再一次激发神血之威，灵力逐渐恢复。这日，调息完毕的沈夜睁开双眸，问向守在一旁的初七，“初七，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初七：“就在与乐无异一战之前不久。”
　　沈夜点点头，“相传，巫山神女是神农最喜爱的女儿。今日闲暇，我欲见识一番神农对巫山神女喜爱至何种程度。”
　　其实，神女墓坍塌，江水倒灌，神农大神精心打造的神女墓处于一片江河之中。
　　沈夜与初七立于被江水淹没的一段残垣断壁之中，繁茂的奇花异草、高大精致的宫宇皆沉入江中，不复往日踪迹。一颗一人高的巨石立在江面之上格外显眼。
　　“这是——？”沈夜来到巨石面前。青黑色的巨石沉重而古朴，覆盖着繁复的花纹，显然是精心雕琢而成的。
　　“主人，这是三世镜。”初七回道。便是在此处，他借由偃甲刀中的记忆碎片，彻底恢复了谢衣的全部记忆。
　　未待沈夜的手抚上三世镜，不远处，一道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声音就响起来了。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小曦，找不到你了——”沈曦的影像慢慢显现，手里抱着那个有些破旧的兔子玩偶。
　　沈夜表情未变，只右手微微握成拳，双眸紧紧盯着沈曦的残影。正在四处寻找的沈曦遇见了华月。依旧美丽温柔的华月，带着亘古不变的微笑，笑容中又隐含着一丝丝少女的羞怯，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华月蹲下来，与沈曦平齐，轻柔道：“小曦，大祭司还在处理事务，华月姐姐先带你回房间。”
　　沈曦抬抬头，露出可爱的圆眸，天真又怯生生地回道：“华月姐姐，我不是找父亲，我找哥哥。”
　　华月：“华月姐姐知道，大—沈夜在和瞳哥哥商量事情，等结束了，就会来找你。”
　　沈曦乖巧地点点头，向华月伸出小手。猛然间，小小的右手扼上华月的脖颈，华月顿时呼吸一滞，窒息的感觉令她痛苦起来，脸上的微笑有些扭曲。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沈曦：“小曦——你——”
　　沈曦表情阴沉下来，小小的身体爆发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令华月动弹不得。她凶狠道：“胡说，哥哥还活着，不会来陪我的！华月姐姐、沧溟姐姐、瞳哥哥，都死了，只有哥哥还活着！
　　沈夜突然后退一步，瞳孔微微放大，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震惊。沈曦是沈夜心中最柔软之地，原本他早已打算带着小曦一同赴死，可如今小曦死了，他还活了。这一次，他真正地离开小曦，永远地不能再陪她了。
　　还有沧溟、华月、瞳……他们决心陪着自己，可自己却抛弃了他们，又算什么？
　　沈夜呼吸沉重起来，原本痊愈的旧疾似乎再次发作，而且愈加难忍，浑身泛起寒意。沈曦、沧溟、华月、瞳突然现身，一双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夜，面目冰冷地痛斥着沈夜的无情。沈夜不知不觉间将要抬手去碰触他们。
　　初七突然开口道：“抱歉，主人，当时属下未能找到沈曦大人。”
　　初七清亮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成功将沈夜从幻影中拉出来。沈夜稳了稳心神，“区区幻象，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
　　不自觉地，沈夜将视线挪到初七身上，自己竟失态至连初七也感受到了？
　　另一处再次响起几人交谈的声音。威严冷酷的大祭司站在两名瑟瑟发抖的小孩面前。年长一些的男孩拼命护住身后的小女孩，又不停地哀求面前之人。可两名孩童的啼哭和哀求并未令面前之人有半分心软，最终两名孩童被人带走了。
　　沈夜闭了闭眼，就是这个终身难忘的雨夜，他的父亲用如此粗暴强硬的手段告诉了他这个世间的铁则，成了他一生的梦魇。也最终，他披上铁衣，一步步成为了一名恶人。
　　“三世镜，真是有趣。”沈夜自嘲起来。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记忆当真无法忘却。透过三世镜，沈夜又从头回溯一遍。
　　当年，透过长长的祭祀厅甬道，十一岁少年在一片阳光明媚中走向他，带着五分敬畏、三分调皮和两分好奇。那一刻，沈夜决定收他为徒，悉心教导，这少年必然成为他功成身死后带领族人走向辉煌的新一代大祭司。
　　沈夜憎恶父亲的粗暴强硬，用全部的耐心、细心和包容一点点浇灌谢衣。谢衣亦不负所望，慢慢地长成了流月城最明媚的青年。仿佛上天也格外眷顾，长至十八岁的谢衣未受任何病症困扰，这在流月城格外难得。
　　而所有的美好在谢衣叛逃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从此沈夜的世界只有强硬、铁则和无法走出的机关算尽。
　　三世境又来到百年前捐毒那夜，沈夜捕获在逃谢衣。面对谢衣，沈夜从来退之又退，虽言辞犀利，却带着轻微的希冀，“本座问你，今夜你有何分辨、是否后悔、可曾顾虑本座？”
　　而骄傲如谢衣选择了忽视这份希冀。他施以神农礼，嘴角带着温和坚定的笑容，“在下无所辩，亦不后悔。”
　　若说平时的谢衣宽厚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此刻的谢衣便是清水化作寒冰，柔风化为利刃，句句刺中沈夜的心窝。
　　沈夜闭了闭眼眸，语气换成循序渐诱的良师，“那好，为师问你，睽违二十余年，你有何分辨、是否后悔、可曾顾虑为师？”
　　谢衣摇摇头，语气未有半分改变，“弟子既已叛出师门，何来后悔、顾虑！”
　　一击重锤将沈夜的希冀击得粉碎，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露出嘲笑，“谢衣，你—当真—不错。”
　　“在下知道，落入大祭司之手，必无生还之可能，但在下仍然有选择死的权利。”
　　话音刚落，谢衣就燃烧全部灵力，意欲自尽。他欲隐藏的秘密、心意就随着生命的消亡而彻底消失吧。没有了谢衣，师尊就可以更好地走下去。
　　从未有过的痛楚袭遍全身，竟比神血灼烧还痛上几分。可剧痛并未阻住沈夜的行动，他瞬间接住满身血污的谢衣，露出平生罕见之慌乱。
　　他的徒弟太过骄傲，太过刚硬，他这个做师傅的如何不知？他已打算放过谢衣，可谢衣竟然选择自尽。
　　待到初七出现，新生的初七一如当年的谢衣，可这一次他选择用残酷的法则加其身上，令他只看到恶与罪、谋与罚。初七亦不负所望，成为了流月城最深沉的黑暗，做着谢衣从来不会染指的事情，最终，满身血污，罪恶累累。
　　他亲手调教出一白一黑两个极端，而现今两个极端巧妙地融合在重生的初七身上，当真是天意难测。
　　“主人，您身体已然大好，可有想去之地？可以替沈曦大人看看。”初七记得，当年谢衣答应到下界时为她画一幅下界风景图，可已然没有机会了。但主人可以领略一番下界风光，就当圆了沈曦的愿望。
　　“龙兵屿。”沈夜明白，此时初七提议，不过是希望他不要耽于过去，沉溺回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初七回道：“待属下稍作准备便可出发。”
　　“不急，两日后出发。”沈夜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且神女墓着实有趣，他不着急离开。
　　回到神女墓底的初七开始忙碌起来。他唤来仙灵，“主人伤势痊愈，我们打算离开此地，可否将洪涯境净水全部给我？”
　　“司幽大人，神女墓坍塌，净水亦无支撑作用，自可全部给您。”仙灵躬身之后，转身回到江中。
　　不过片刻，仙灵再次出现。他递上十枚白色瓷瓶，“司幽大人，这是我们能收集的全部净水，请您收好。”
　　“多谢。”初七接过瓷瓶，微顿片刻，“我不是司幽，下一次莫再认错了。”
　　初入神女墓时，初七便通过三世境看到昔年神女与司幽的种种纠葛。司幽曾是最厉害的人族影族首领，虽羽化登仙，仍避免不了命陨的结局。仅凭容貌相似，就断定他是司幽转世，太过草率了。即便当年谢衣施救于阿阮，亦不能说明他们之间有何种渊源。
　　初七送走了处于呆愣中的仙灵。目前，沈夜不再受下界浊气侵扰，而随身带着洪涯境净水，只当有备无患。初七虽做着自己的事情，可将注意力仍在正在调息的沈夜身上。三世镜前的种种景象，初七亦看得清清楚楚，如同再一次重新经历谢衣的一生。他是谢衣，怎会不理解当年谢衣所作所为的意义。而他又是初七，同样十分了解沈夜的所作所为。
　　当年，沈夜理解谢衣，而谢衣不理解沈夜。现在，初七理解沈夜，沈夜却不理解初七。初七在内心深处重重地叹口气。
　　两日后，沈夜与初七破结界而出，深入巫山。
　　巫山群峰环绕，奇山异水处处可见，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时值秋季，红黄相间，山路中时而曲径通幽，时而平坦宽阔，景致愈加引人入胜。
　　“都说下届风景秀丽，适宜人族居住，果然比流月城胜上许多。”沈夜若有所思道。以往沈夜下届都是步履匆匆，未能仔细领略下届风光。面对这样的景致，沈夜不禁想，下届浊气弥漫，却未影响造就如此秀丽风光，而烈山部高悬九天，却只能与严寒为伴，当真是一种讽刺。
　　“下届四季变换，枯荣轮转，确实更加吸引人。”初七接着回道。也许正是这种变化令人心向往之。
　　“呵——”沈夜自嘲两声。谢衣二十余年间走遍下届，确实比他更熟悉这里。
　　“是属下僭越了。”初七略微后退一步，恭敬地低下头。
　　沈夜瞥了一眼，未再多说，抬脚向前走去。巫山距离龙兵屿千里之远，于是，两人决定用瞬移赶路。两日之后，两人就抵达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