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李二X白毅篇—少年时，情渐生 ...
-
公元六百一十六年，太原郡晋阳。
两匹一棕一白的骏马飞驰过晋阳大街，扬起尘土阵阵，迷了许多过往路人的眼。
白色骏马略快些，马背上一名十六七岁、灰衣素服的沉静英俊少年目光如炬，手中马鞭挥得急促，后背背着一把长弓以及密封箭匣。略慢些的棕色骏马上坐着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头戴儒冠，身着青色儒衫。
穿过几条街，两匹马儿转入一条稍显僻静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扇古香古色的朱红色大门。门口，两尊栩栩如生的大理石狮威严神武，上方悬挂的朱红色匾额上写着金灿灿的两个大字“李府”。
灰衣素服少年喝住疾驰的白马，利落地翻身下马。待中年男子停好后，少年才作出请的动作，道：“二叔，请。”
中年男子平复一番呼吸，不满白了一眼少年，道：“臭小子，现在知道让着我了。”他们两人从天水郡一路奔波至太原郡，这小子仗着年轻体力好，马不停蹄、昼夜不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急着去接亲呢，可着实累坏了他这个老人家。
中年男子理了理衣衫，压平因长时间骑马而堆起的褶皱，抬脚向大门走去。
听到敲门声，李府管家迅速打开大门，露出标准的迎客笑容，将男子和少年迎进府内，“白二爷到了，快请进。”
“唐国公可在家？”中年男子问道。
“在书房等候多时了。”管家恭敬道。白二爷是国公的旧交，特带白家大郎投靠李府，管家不敢有任何轻慢。
三人快步走入后院。
两月前，唐国公李渊出任太原留守不久，收到白家二爷的信，信上说白家独子学成归来。借着往日的交情，白家欲替大郎在唐国公手下谋个好前程。
现今，隋炀帝穷奢极欲，朝局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唐国公李渊广招贤士，意欲壮大自己的势力，欣然接受了白家的请求。
书房门被推开，久违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李渊爽朗地笑起来，“老白，好久不见。”
白二爷亦笑得开怀，但礼数还是不能少。他拱手抱拳道：“唐国公，好久不见！这是我家大郎，名为白毅。”
被点到名的白毅上前一步，抱拳道：“小子白毅见过唐国公。”唐国公李渊是陇西贵族，这些年朝廷势微，唐国公隐隐有割据抗衡之势。天下有志之士皆对他充满向往，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李渊自然注意到白毅。少年果然一副好儿郎的模样，皮肤白皙，身形瘦削，头发紧紧束在木簪之下，剑眉下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一双薄唇略显淡漠，却不见少年人该有的傲气。
既然想在唐国公手下挣功名，自然要亮一亮真本事。白毅和李世民的第一次相见便是在李府的校场之上，清风吹过，旌旗猎猎作响。
此时，李世民尚不及弱冠，一身玄色劲装，腰间别一柄长剑，头带玉冠，面容更俊逸几分，带着世家子弟的意气风发，用极其强势的眼神将白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待李渊将白毅介绍给李世民并告诉他两人可随意切磋后，白毅将弓箭置于一旁，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趁手的长刀。两人相对而立，李世民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道：“敢问白兄弟师承何处？”
“李兄，家师早已隐居昆仑山，我答应师父不能透露其姓名。”白毅抱拳道。追翼弓是师父传给他的非常之物，白毅不会动用，所以他选了另外擅长的兵器—长刀。
“好，英雄不问出处。白兄弟，请！”
李世民抽出长剑，他鲜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可面前之人却令他有了这股冲动。他足下点地飞身而起，长剑直刺下来。白毅以后空翻躲过，随即挥动长刀，以极低的身姿掠向李世民腰腹以下，好在李世民弹跳力度不差，否则真要被腰斩了。
白毅招式并不华丽，重在实用，而李世民的剑招带着世家子弟的正统。即便李世民一招快似一招，亦被白毅轻松躲过。最后，白毅长刀一晃，便横在李世民面前。胜负已见分晓，白毅收了刀，表情依旧淡漠道：“李兄，承让了。”
李渊顿时拊掌大笑，“好，白家果然出了一位好儿郎。老白，你放心。白小子跟了我李家，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得了唐国公承诺的白二爷放心地离开晋阳，唐国公将来必是一员枭雄，白家只有在这样之人身边才不会继续没落下去，终于可以给死去的大哥一个交代了。
白毅被安排在李府别院的一处院落。李府别院乃是专门用以供投靠唐国公之人居住的。院落虽小，一人居住足够。白毅不善交际应酬，整日窝在自己院落里种花侍草，偶尔吹几首不太欢快的箫曲，令不少人以为唐国公招来的是一名娇小姐。
这日，白毅盘坐于院子中的凉亭里，双手握着泥土正往花盆里添着。昨日，他去集市上买了杜鹃花的种子，打算今日种下，待明年便可花开满枝。
“阿毅！”一道清亮干脆的声音传来，李世民出现在院落门口。
白毅微微一怔，平生第一次有人用“阿毅”称呼他。他起身抱拳道：“李兄，别来无恙。”
“父亲与阿毅二叔是好友，你我年龄相仿，阿毅何必如此生疏。我排行老二，你可以叫我李二，观音婢就这样称呼我。”李世民待人亲和，不以身份压人，再者投靠李府的能人中确实只有白毅在年龄上与他相合，因此，他更愿意好好结识一番。
白毅眉头微皱，夫妻间私底下的称呼李世民也拿出来让外人称呼，着实太不拘小节了。白毅收拾了一处干净之地，让他落座。他道：“李兄，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阿毅，来李府这么久，我都不曾好好招待你。今日，我带了晋阳最好的酒。”李世民从身后拿出两壶酒，将其中一壶放到白毅面前。
“我不善饮酒。”白毅抬了抬眉头，对喝酒之事明显不赞同，但还是进屋拿出两个酒杯，为两人斟满酒。
午间过半，太阳开始向西倾斜，微热的阳光从院墙之上落入凉亭，白衣少年与黑衣少年相对而坐，白衣少年沉静如水，黑衣少年明媚如光，相得益彰。
“阿毅，年纪轻轻的，何必如此沉闷。”李世民喝口酒。他在这里坐了半天，若不是自己主动讲话，阿毅很可能会一语不发地坐到天黑。
白毅略弯了弯嘴角。他是一没落贵族子弟，肩负着白家传承的责任，求学期间一日不敢懈怠、一日不敢任性。而唐国公有世袭爵位，深受皇帝信赖，李家可谓世家之首，而李世民年少英雄，不可同日而语。他只道：“性格使然。”
喝过酒，交情自然更进一步。李世民隔三差五地就来白毅这里一趟。
阿毅，我给你带了木芙蓉的种子。
阿毅，我请太原最好的工匠打了一副玉箫送你。
阿毅，你的追翼弓能不能借我一用。
……
不知因何，李世民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白家大郎十分有好感。
在别院小院落里，他瞧着阿毅种下自己所赠之种子，时而听他吹一曲饱含金戈铁马的慢声红，又时而与他切磋一番，虽然必败无疑，但坚信总有一天他必会赢一回。
“李兄，我已在李府住了半年之久，当一名闲散之人实非我所愿。”一日，白毅趁李世民来时表明自己的意愿。虽说唐国公从未说过什么，可吃白饭并不是他该做的事。
“既然阿毅有此意愿，内府兵的左郎将一职还空着，阿毅可愿意？”李世民与兄长李建成分别统管李府的内府兵和外府兵。他可不想把如此有才能的阿毅送到兄长手里。
“多谢李兄，白毅自当竭尽全力。”
初入内府兵便成为左郎将，年纪轻轻的白毅自然得不到众府兵的信服。刚上任第一日，白毅被府兵们团团围住。身材不算伟岸的白毅身着一身银色铠甲在一众五大三粗的府兵中显得异常文气儒雅，却难掩眉宇之间的冷峻。
府兵们嘻嘻哈哈地调笑，带着轻慢。有人道：“李二世子怎么找了个小白脸来当我们的头？”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看这身板，是能拉得动弓啊还是提得动刀啊！哈哈！”
白毅剑眉一横，猛地伸出右手，握住面前一位府兵的手腕，微微用力，对方顿时痛苦得嚎叫起来。白毅斜睨着扫过所有的府兵，眼神如冰冷的寒刀扎在每个人心上。他道：“你们想比什么？刀法，骑马还是射箭？”
既然白毅开了口，府兵们自然不会放过。校场之上，白毅手持长刀，凌厉干脆地将一名名府兵打倒在地。半柱香后，白毅所管的百来名府兵皆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嚎着。白毅收了刀，厉声道：“还要比吗？”
“不了，我们服了，白郎将。”府兵们带着惧意地摇摇头。白郎将看似文弱，下手一点也不轻，就今日这顿打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自此，内府兵无一人不服白毅。
作为左郎将的白毅自然承担起守卫的责任，尤以夜间当值居多。
每当夜风起，李府每个角落充斥着白毅的身影。有意无意间，白毅总会在李世民的院落前多驻足停留一番。
翻上屋檐一角，白毅斜靠在角落处。李二世子聪明绝顶，却也勤奋过人。每日，李世民不至子时不肯入睡，连长孙氏的卧房都踏足不多。李世民或筹谋国事、或观阅书卷、或笔耕不辍，可即便如此之累，他漆黑的眼眸总是异常明亮。
“阿毅，你在啊！”披着披风的李世民打开窗户，冷清的夜风吹散了满屋的沉闷。如今隋炀帝愈发乖张、民心尽失，各世家皆蓄谋已久，暗中培养军队，意欲图谋天下。尽管幕僚多次提议父亲早做准备，可因受朝廷颇多恩惠，父亲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白毅从屋檐飞身下来，抱拳道：“李兄，我在。”今日幕僚们又至很晚才离开，李世民注定难以入睡。
“父亲这般执着，该如何是好？”李世民微叹道，一抹愁绪笼上少年面容。
“唐国公需要一个契机。”白毅道。
随即李世民豁然开朗，眉宇间也轻松不少。他勾起一抹笑容，道：“阿毅，有你在，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李二X白毅篇—少年时，情渐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