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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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已经很久没有智慧生物之间的战争了。
莫妮卡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勒坡城，人生轨迹是一目了然的循规蹈矩——8岁测试魔法天赋，觉醒岩系魔法，16岁成年的那一年成功通过城主府的筛选，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卫兵。
要做的事情就只有巡逻城市，收获季维持一下收获秩序，为外地来客指一下路等等的轻松工作。
她过着一眼就看到头的人生，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半夜听到集|合的号角，而她甚至抱着被子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号角所代表的意思。
所幸慌乱的人并不仅仅是她一个。
她所在的这支卫兵小队的队长是一个黑精灵，寿命悠长，但似乎并不比自己能在这突如其来的战争中镇定多少，喊着列队指令的声音都在颤抖。
莫妮卡奇异地感到有些安慰。
城主府有亲卫守护，卫兵队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人手维持城中的秩序，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他们的队列并不算多整齐，真正到了城门口和那些洛亚德的莽夫们对上的时候，更是被落下的魔法打得散乱。
莫妮卡是一个重剑剑士，比起魔法她更擅长体术，在对敌之余狼狈地躲闪着——随着时间推移，她变得更有余裕了，因为原先围绕在她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手心的汗冰冷而湿黏，她用力握紧了剑柄，格挡下迎面而来的攻击。对手也是个战士，剑风厚重，势大力沉的攻击险些将她的大剑砸得脱手而出，让她的心脏也随之重重地顿了一下。
洛亚德的每个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又怎么会错过她愣神的瞬间，剑锋已至，将将要劈裂她的头颅。
平庸，无趣，毫无意义的一生，就要在现在结束了吗？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肩膀却紧紧缩了起来，无意识地证明了自己对人间的留恋。
这一息时间被无限拉长，死亡带来的颤栗从未如此清晰，鼻尖似乎都捕捉到了被血腥味盖住的冰冷金属味道——
未等剧痛袭身，她试探性地睁开眼，想看看死后的世界。
黑色的长发就在此时随着其主人的甩头，狠狠地抽在她的眼睛上。
“嗷！”
她痛呼一声，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眼睛，眼皮感受到了掌心属于活人的温度，又呆住了。
迟疑地低头，刚刚还差点把她送走的对手，此刻已经从胸口处断成了两截，面朝天空的脸孔还残存着狰狞的笑容。
“……”
将她抽醒的黑色马尾还在随着主人的动作跳动，救下了她的少女穿着她认不出样式的皮甲，举着大剑，轻描淡写地把朝她冲来的人都砍成几段。
相比起毫无上进心的同济，莫妮卡却是每天都有用心练习剑术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少女惯用的兵器并不是大剑，否则她杀人的速度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莫妮卡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少女的战斗技巧纯熟，在混战的人群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她所到之处，敌人都被她砍翻在地。
莫妮卡不禁怀疑她是否曾经和法师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专门挑着法师在杀。
事实上，深入敌阵的法师数量是非常少的。虽然法师并不是没有近身作战的能力，但远距离施放魔法无疑是更契合法师的战斗方式。
因此，不知不觉之间，莫妮卡且战且躲，一路跟着少女走到了战场中心。
身边的人逐渐变得陌生，顶在前头的居然是帕拉斯的圣殿骑士，统一穿着一看就十分昂贵的附魔盔甲，纪律严明得令莫妮卡自惭形秽。
他们和她一样，不知道洛亚德的军队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又是为什么攻打勒坡，甚至没有守护勒坡的义务，仍然顶在了最前面。
比起松松垮垮，生活和平的勒坡卫兵，圣殿骑士团阵型完整，一眼就看出他们行有余力，甚至没有减员。
不愧是坎佩罗抗击深渊的主力。
莫妮卡默默感叹一番，又将视线转回黑发少女的身上。
从莫妮卡劫后余生之后开始，她的视线就无法控制地跟随着这个少女。
这个少女身上有种神秘的矛盾感，一旦注意到了她，便不能不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一路上杀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编外的佣兵，等此战了结，估计一跃就能升至队长级别。
挥砍劈中时，莫妮卡还听到几次她愉悦的笑声。
她分明享受着杀戮，可莫妮卡莫名觉得，她的心神并不真正地落在战场上。
如同现在，她面前的对手刚刚人头落地，还未找到下一个目标之时，动作微不可见地卡顿了一下。
——然后，她彻底地停了下来。
莫妮卡起先还不明白她怎么敢在战场上彻底走神，很快，随着洛亚德的战士和法师整理队形渐渐撤退，接管了战场的圣殿骑士也高声示警，指挥勒坡卫队整肃队伍，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如果居高临下地看，就会发现卡格南汤原野裂开了一个伤口，奔涌的黑毒脓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进了战场的缝隙当中。
勒坡少有魔物，而永驻裂缝就在离洛亚德不远的地方，除了帕拉斯人以外，没有比洛亚德人更熟悉深渊气息的了。
这是莫妮卡从来没看过的光景。
这是魔物潮。
不知道洛亚德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炼金器具，这些魔物竟然没有几个对洛亚德人发出攻击，让他们得以从容地离开，将应对魔物潮的压力甩在勒坡卫队的身上。
这些圣殿骑士从一开始就是城主府从月神神殿借来的，为的就是处理勒坡最近这几个月出现的魔物。
圣殿骑士团的深渊骑士威名远扬，但离莫妮卡的生活很遥远，狮心骑士就是她所能接触到的最厉害的骑士。
可帕拉斯和勒坡的魔物根本不是同个级别的，能请来一个狮心骑士领队的骑士小队，便已经能处理勒坡能遇到最高级的魔物了。
驻扎在勒坡的圣殿骑士战斗力很强，但除了领头的骑士队长，其余人并不是帕拉斯那些每天都要清缴魔物的骑士。
这就是帕拉斯的狮心骑士每天晚上都要面对的那种魔物潮吗？
莫妮卡有些茫然地看着黑发少女的背影发呆。
作为在场最高的战力单位，其中一个骑士就因躲避不及，被魔物一口咬掉了头颅。
他身上的附魔盔甲也没能保护他，断裂的脖颈处登时成了溅射的血色喷泉，失去了控制的尸体从高高的莫骨马背上歪斜栽倒，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莫妮卡已经跟着黑发少女到了战场最前线，那个骑士离她的距离并不远，那声响不仅砸在了地上，还像是砸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的脚底生了根，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自从这队圣殿骑士来到勒坡，承担了大半处理魔物的义务，莫妮卡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外勤了。
而据她所知，卫兵队很久已经没有安排过清缴魔物的任务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滑稽丑陋，刚刚面对人类的攻击好像还能从容赴死，可像那个骑士一样被魔物咬掉头吗？
不了吧。
直到口中尝到了不知何时流下的咸涩眼泪，人中还感到一丝凉意，莫妮卡鼓足勇气，吸了吸鼻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重剑，学着那个黑发少女的样子，冲前两步，正要挥剑砍向魔物之时——
一道明亮的紫光贯穿了战场。
刚刚和洛亚德人战斗之时，黑发少女完全是凭借精湛的剑术对敌，于是莫妮卡猜测她的常用武器并不是重剑，可能是不会魔法的战士。
莫妮卡只能看见黑发少女的背影，但她就是觉得，对方定然不像自己这样，看见魔物便感到惶恐不安，是以仅仅只是看着对方握紧的剑柄，便深受鼓舞。
可她万万没想到，黑发少女认真打斗起来，竟是这样的光景——
紫光所过之处，魔物触之便化作飞灰。
莫妮卡目瞪口呆。
不仅仅是她，其他人也忍不住侧目看来，黑发少女此时俨然成了战场的中心。可她似乎完全不受这些视线的干扰，竟是反手将大剑插回了背上的剑鞘。
也是，她如果是一个法师，那么手中拿着大剑这样沉重的武器，当然是会影响战斗的。
“欸。”
她听见了少女轻轻叹气的声音。
还没咂摸出少女的意思，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莫妮卡瞠目结舌。
她没有拿出魔法书或者法杖之类的法师常用武器，只是让电光缠绕上她的手臂，竟然是直接一头扎进了魔物的洪流，硬生生地撕开了魔物的身体。
污血浇灌上她的身体，反而让莫妮卡感到一种怪诞的和谐。
莫妮卡终于看见了少女的正脸，先是注意到了她慑人的金色眼瞳中盛满的厌恶，才是她深邃苍白的脸庞。
仿佛她和魔物都平等地恨着这个世界，但她不允许魔物越俎代庖，于是向魔物亮出了审判的刀剑。
何等傲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