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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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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好些时间，才从找到金刺果小贩说的地点。
小木屋前面有一片小小的空地，种满了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新鲜金刺果”。
门是开着的，房中灯光昏黄，看不见多少家具。
女人本来在凳子上坐着，但看上去非常焦躁，坐立难安的样子，干脆站起来绕着桌子踱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一道紫电闪过，露娜站在了木屋的门口，橙棕色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暖意，“站住。”
女人被她一吓，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露娜，笑容还有些讨好。
“你还有金刺果吗？”露娜问道。
“有的有的，我这就给您去拿。”女人连连点头，将桌上的破旧木盘拿起，上面放着几个完整的，择干净刺的金刺果。
露娜只是扫了一眼，那扣在木盘边的大拇指指甲一片死白，木盘上面的金刺果和女人发颤的手一齐抖动起来。
没有戏弄她的心思，露娜接过了木盘，问话也不带什么语气，直奔主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女人有些为难，又不敢忤逆露娜的意思，艰难答道，“当……当然，您请进吧。”
桌旁有两把椅子，露娜不客气地坐下了，女人却不敢坐在露娜旁边。
她站在桌边，紧紧缠握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动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脚尖。
露娜不在意女人的窘状，双腿交叠，手肘抵在膝盖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知道大地泉眼的事情？”
女人张口刚要回答，突如其来的岩块如雨往露娜身上急速砸来，被露娜轻描淡写地抬手电成了尘灰，但也打断了女人将要出口的话。
她姿势不变，随手一抖，飞射出的雷蛇把刚刚发出攻击的人从屋外绑到了露娜面前。
这是一个混血黑精灵，想必就是女人那个每天早上都去卡格南汤采金刺果的女儿了。
“你是德鲁伊？”露娜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电龙自带麻痹效果，半精灵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仍冲着露娜虚张声势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伤害我母亲！”
女人早就在看见岩块袭来时就跪倒在地了，她的额头抵在地上，合十的双手哆哆嗦嗦地举过头顶，颤抖的双唇却连一句祈求的话也说不出。
露娜见状实在是满头雾水，“你们为什么那么怕我？我吃东西又不是不给钱，过来就是问两个问题啊。”
“……”
露娜两三口啃完了手上的金刺果，干脆把半精灵身上的雷蛇撤去，扯起还跪着的女人，“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大地泉眼的事？”
半精灵在能够活动之后，立刻将女人护在了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姿态悠闲的露娜。
露娜也不在意，随手又拿起一个金刺果说道，“谁说都可以。”
“你又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半精灵针锋相对地回道。
“如你所见，我是个佣兵。”露娜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胸甲，“我是来调查的。”
半精灵并不相信露娜没有攻击意图，手上的岩系魔力含而不发，质问道：“我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小贩，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露娜叹了一口气。
智慧生物的灵魂天生污浊，多数庸碌的普通人在没有受到教育的情况下会潜移默化受到社会的归束，才能显得善良。
当礼崩乐坏，规则不再有意义之时，人们便开始无休止地内耗，难有信任。
直至他们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将矛头对准所谓的“罪魁祸首”。
这个世界令人作呕。
露娜无意因为对方的忤逆就痛下杀手，但同一个问题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答案，她确实已经很不耐烦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半精灵此刻心惊胆战，看着露娜的指尖延伸出一根雷电凝成的利爪，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缓缓地弥漫在这间简陋的小木屋当中。
浓郁的雷元素将空气从这个空间中挤走，让她开始喘不过气来。
那个垂着眼的人族女孩冷漠得仿若死神，说话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暴戾。
“那就当是你们倒霉吧。现在，回答我，你为什么知道大地泉眼有问题？”
披着温和外衣的野兽威慑性地露出了獠牙。
被护在身后的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半精灵一把扯到了身旁。
因为呼吸不畅，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生理性地哽咽着，“非常抱歉，大人。大地泉眼的事也只是我的猜想，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随着她的叙述，露娜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勒坡的结局。
勒坡的粮食一年三熟，种下的青苗大概一个季度就可以收获。
世人皆知，大地泉眼永不干涸，从勒坡中心的榕树底下，流淌出源源不断带有旺盛生命力的泉水，通过地下的榕树根被送到城外的黑色田野当中。
这是来自丰饶之神的祝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夏收往后，粮食收成锐减。
几千年来，勒坡人都沿用着神明教导的方式——皆受雇于城主府，亲近自然，并且学习了生命魔法的黑精灵德鲁伊耕种田地，感知每一株幼苗的状态，悉心照料。
等到了收获季节，体壮力强的兽人负责收割和脱粒，运送到城主府仓库中。
城主府留置部分当做储备，按季度调拨至城主府运营的米粮店中售卖，多余的通过商队送往大陆各城各地。
盈利收归城主府，受城主府雇佣的市民便可每月赚足生活花用，还能略有富余。
这也是为什么说，每个人都可以在勒坡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模式从未打破过，夏收锐减后，仁慈的城主也未降低雇佣的工钱，但米粮的售价无可奈何地调高了些。
半精灵虽然不是纯血的黑精灵，但在生命魔法上颇有天赋，也有资格受雇于城主府，成为照料田地的德鲁伊中的一员。
母女两人皆是早出晚归，辛苦是辛苦了点，生活还算富足。
往常太阳下山就能回家，而这几个月，自女儿早上将采好的金刺果交给她，月上中天两人也不一定能在家里见上一面。
睡得少了，人就暴躁。
半精灵偶尔抱怨“为什么现在要用好几倍的生命魔力才能将土地中的生命力引导到植株上了”之类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也不敢随便说出去。
“我……我已经全说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她吧。”
女人兢兢战战地再次跪了下来，即使这样会让她更加难以呼吸，“请……请您……”
重新感觉到的新鲜空气报复性地灌进肺里，她一下子被呛得咳嗽起来，一时间涕泗横流，形容狼狈。
露娜保持着和刚刚差不多的姿势，雷爪已经被她散去，仍是不动声色的模样，也就难以看出她对这些消息满意与否。
半精灵已经不敢再与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族女孩作对，两人僵硬地站在露娜面前，怕惊扰了思考中的露娜，提心吊胆地听着露娜食指轻点皮甲发出规律的声音，和插在田野里的稻草人一时间也要难分伯仲。
“离这里最近的旅馆在哪里？”
在长久的思考之后，露娜问了一个与先前的话题毫不相关的问题。
半精灵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露娜送走，“我知道在哪，离我家挺近的，出门之后……”
女人皱着眉打断她的话，“大人是第一次来勒坡，你就这么说谁能听得懂？”
随即转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露娜，又试探性地朝她殷勤笑道，“大人，我带您去吧？”
这个女人是害怕她对半精灵下手，干脆把直接把自己当做人质送到她手上了。
露娜读懂了她的笑容，颇感无趣，意兴阑珊地点头。
女人有些紧张地走在前面带路，好几次险些左脚拌右脚摔倒，显然是对露娜十分防备，却对睡在路上的流浪汉们视而不见，好像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年景。
露娜余光扫过各人的穿着，发现大多是兽人，且应该已经无家可归一段时间了，不禁出声问道：“勒坡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流浪汉的？”
女人闻言一僵，还是老实答道：“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吧，有好多人失去了工作，活不下去了。”
露娜若有所思，又问道：“我今天下午看到城外有一条流浪者的队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或许是吧。”
女人更紧张了，生怕露娜还要追问，赶紧上前两步走到一个装修质朴的小楼门前，“这里就是旅馆了，大人。”
她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露娜受不了地摇摇头，将几个银币粗暴地塞进她手里，“你可以走了，我没打算杀人。”
女人如蒙大赦，朝她深深鞠躬后快步离开了。
*
旅馆空房很多，老板极力地向露娜推销了最好的房间，看价格也不算太贵，露娜也就同意了。
她有预感自己会在勒坡待上一段时间，确实有必要住好一些。
露娜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整理了一下自己今天获得的信息和产生的疑问。
第一，勒坡的地出问题了，导致粮食欠收，最终负责收割和脱粒的兽人大批量地失去了工作，城内外都出现了流浪汉。
第二，德鲁伊管照庄稼的方式是【将土地中的生命力引导至青苗之中】，按照女人的说法，大地泉眼出了问题，土地中的生命力不够了，那以后勒坡产出的粮食还能足量供给到大陆的几个主城吗？
第三，佣兵酒馆事实上和城主府和万象殿堂有深度合作，可以考虑用什么方式才能撬开酒保的嘴了。
第四，那本奇怪的书到底在暗示些什么，能否提供更多信息。
想到这里，露娜从空间戒指中找出那本《诸神归于神山之上》，福至心灵地翻到了丰饶之神篇。
先前只是简单写了“丰饶之神化身榕树”之类，勒坡人从小到大估计都听腻了的故事，现在上面居然出现了新的内容！
随着她的翻阅，微黄的羊皮纸像是被浸入了灰黑的墨水之中，氤氲的黑气扭曲成一个个字符，组成的词句终于是露娜能看得懂的大陆通用语了：
“丰饶之神弗雷留下神器【大地泉眼】，本是因着神力永不枯竭，源源流淌。”
“勒坡人都应是丰饶最忠实的信徒，奉上信仰。当信仰……，权柄旁落，旧神亡于旧世界。”
“大地泉眼干涸，丰饶长眠大地。”
当信仰消失？
不对，勒坡人仍然忠实地信仰着丰饶之神。
当信仰流逝？当信仰虚伪？
……
露娜试探性地填上不同的词语后念了几遍，但是那处文字始终无法浮现。
绞尽脑汁地玩填词游戏，露娜拿出当年和辛西娅学识字的劲头，把合适的不合适的词都念了个遍。
“当信仰没用？”
当露娜念出这句话时，黑气仿佛受到了感召，扭曲的幅度更大，速度也变快了。
书页上逐渐浮现了露娜认识，却不能理解的字符：
“当信仰……无人取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