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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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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意浓并不惧怕容元胤眸中寒芒,保持着仰头姿势和他对视,左手垂在身侧没动。
克制生理性的晕眩感觉令她感觉到些许吃力,左手如火燎般的温度恍然有种滚烫的血液正在沿着手臂蜿蜒向下的错觉。
而后洛意浓低垂着眼,嗤笑推开了容元胤,“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容元胤此时已经敛住情绪,说:“何以见得。”
“是你自己所说,你对我的秘密毫不关心。”洛意浓看着容元胤,“如今又怎起了兴趣?”
容元胤没有答话。
“清音楼皆是江湖中人,可你却识得刺青,亦了解他们行事。”洛意浓轻轻地说,“想来查探消息也是你的看家本事。”
容元胤眼底情绪微动,冷静地说,“太高看我了。”
“我不想跟你绕圈子,说一句实在话,也不瞒你,我的确是圣上亲封的县主。”瓷瓶从桌面滚落,被洛意浓垂头踢开,“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出去查这枚刺青的来历,本以为要费点力气,你就把消息带了回来。”
容元胤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慢慢把目光挪到洛意浓被纱布包裹的伤处,“寻常宗室女没有你这样的胆量和气魄,非皇族血脉能封至县主高位的女子也屈指可数。”
“所以其实我们并没有站在对等的位置。”洛意浓站了起来,忽而凑近了容元胤,“你想查探我的身份不是难事,我却对你的来历一无所知。如果我们彼此之间都能够放下警惕,或许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洛意浓说罢,转身掀起了竹帘。
“县主当真想要同我谈谈?”
容元胤停在原地没动,突然问道。
“我的意图从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洛意浓停了脚步却没回头,“你我之间看似道不相同,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站在一处的可能。”
洛意浓似乎笑了下。
她对容元胤所截阴书内容的觊觎不信他全然无所察觉,可此等事情一旦泄露半句就是灭族之祸。就像洛意浓不可能轻易向容元胤展露身份这般,容元胤直到此刻其实也并不太相信,洛意浓会是藏在局势背后的操纵者。
容元胤抬眸,瞥见一只径直撞进墙角蛛网中的蚊虫,纵然拼命扇动翅膀,仍然被蛛网寸存收紧束缚,他玩味地说,“那么县主,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说,你能用什么东西来和我交换?”
得到什么吗。
洛意浓顿住动作,难得沉默了。
她背着身子,看不见容元胤眼中微妙的情绪。
容元胤上前走了两步,仍然看着她垂落着长发的背影,“我的消息都是在刀尖舔血,拿命换来的,只怕县主给不起报酬。”
“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银钱还要能打动人心?”洛意浓转过身来,手中团扇在掌心敲了敲,似笑非笑地说,“只要大把的银子到位,连人命都不过是被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的物品。”
“可我恰好不缺钱。”容元胤一哂,“是你有求于我,县主。”
“那这样,作为你告诉我那枚刺青来源的报酬,我也送你一个消息。”洛意浓上挑的眼里藏着点隐.晦的引诱,放柔了声音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雇佣了清音楼的杀手,又是谁盯上了玄释和我吗?”
话音一落,洛意浓看他倏然变色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又赢一局。
“县主给出的消息倒是比我的要值钱。”容元胤冷眼审视着洛意浓,又朝前移了一步,“只是你当真甘愿与我为伍吗?”
“各取所需,这怎么能叫做为伍呢。”洛意浓反而温和地说。
“可我这人生就一身反骨。”容元胤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比起那些不关痛痒的秘密,县主的’需’才是我更有兴趣的东西。”
“人没有吃过教训的时候总是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奇。”洛意浓脸上笑意慢慢散去,日出霞光透进眼底,也冷冰冰感觉不到温度,“想要利用我做手中刃,就得先做好自己挨刀子的准备。”
容元胤看着她。
洛意浓额间出了不少冷汗,晶莹细汗在渐明的天光下晃出一片亮泽,衬得领口处大片肌肤有如玉质般淋漓生光。
天生的美人,哪怕眼含凶煞也皆是风.情。
容元胤的眼神蓦地暗了一度。
洛意浓察觉到,不太友善地说,“要是再乱看,小心挖了你的……”
她话音未落下,便觉身后有箭失破空而至的声音。
几乎在同时,容元胤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像是警惕的野兽在觉察到危险到来的瞬间,倏然绷紧全身以戒备的姿态上前,捞起了洛意浓的腰身带向一边。
他急促道:“四娘!”
电光石火间,一支短箭带着风声从耳边擦过,“铛”地一声钉入墙壁中。
好在像是仓促之间射出而力道疲.软,箭头没入不深,尾端颤抖几息后“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面。
洛意浓抬头看着容元胤。
腰间禁锢的力量稳如磐石,甚至隔着衣衫能够感觉到线条起伏的肌理。
若不是切身体会,谁能知道容元胤这幅斯文的模样下竟然藏着那样强健的体魄。
她有些不确定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洛意浓是曾对容元胤说过自己在家中行四,称呼她为四娘就是,但他从未唤过。
人情急之下的反应骗不了人,在没有思考时间的瞬间容元胤脱口而出的不是县主,而是在寺中朝夕相对数日却不知名姓的四娘。
洛意浓掌下抵着健硕的胸膛,在勃发的心跳声中窥见他慌乱的情绪。
容元胤如触电般蓦地松开了手,将视线挪开。
这时梵忱手里还握着弓,匆忙从庭院中奔进来,哭丧着脸道:“县主,你、你没事吧?我方才被吓到一时失了手,箭就朝这个方向来……”
他话音未落,抬头便瞥见旁边脸色肃然的容元胤,顿时又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洛意浓咳嗽一声,适时解释,“他是……我的影卫。”
梵忱不觉此话有问题,见箭矢掉落在地上而洛意浓未曾受伤,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绷直的腰身都塌了下来,“要是再伤了您,那我真是没脸继续留在您身边了。”
“你还当真不是射箭的那块料。”洛意浓垂眸瞥他一眼,神色里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把弓真就把你难成那样?”
梵忱沮丧地垂头。
他没察觉不对,身后停在门外没有进来的人却是神情有异,只是当着几人的面不好出言质疑,也没开口询问。
正是几日未见的空青。
她负责打点洛意浓身边一切内外事宜,洛意浓假托影卫之名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倒提一柄长剑挨个揍翻过所有侍卫的空青。
洛意浓身边都有哪些人她了如指掌,而这身形高大的青年分明就是一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洛意浓注意到她,有些惊讶道:“空青?”
“参见县主。”空青进门目不斜视地半跪下来,双手平举起一封信,“事发突然不得已即刻前来禀报,还请县主过目。”
能让一向稳重的空青失态匆忙前来禀报的,必然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洛意浓望着那封薄薄的信笺,心下突然一跳。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方才摔落成几截的碎玉。
洛意浓抿了抿唇,坐下接过来,低头拆开了信。
信中内容只有寥寥数言,洛意浓极快看完,抬头看向空青,神色不变道,“我知道了,明日一早就下山,你们在山下等候。”
空青点头,“是。”
洛意浓说:“再多备两人的马。”
空青做事利落干脆,闻言便不再多话,只是起身前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的容元胤和梵忱,掀帘出去了。
洛意浓又对梵忱说: “去找你师傅和师弟辞行吧,我这里有些变故,今夜收拾好东西,天亮就准备动身。”
梵忱还在被突然出现的空青吓得失手而险些再次误伤洛意浓的愧疚中,冷不防被扔了更为震惊的消息下来,他磕磕巴巴地问,“明、明日就走?”
“计划有变,原本想给你留些时间,现下看来是不行了。”洛意浓挑了挑唇角,“怎么,不愿意跟我走了?”
梵忱垂头站着,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
他当然是愿意的,自小在山中长大,所见天地不过只有头顶的咫尺方寸。即便明白这是对他罪臣之后身份的一种保护,但玄释让他下山游学,越是接触了外面更为广阔的世界,就越是不甘此生都被困锁山中。
梵忱心中明白,此去一别山高水远,他或许很难有重新回来一次的机会。
知晓洛意浓要来的那个夜晚他激动得整晚难以入眠,但真正到了将要远行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舍不下日渐年迈的师傅,也放不下还是稚儿的师弟。
“你还有一夜的时间思考。”洛意浓神情软和下来,看着他说,“是想成为’沈忱’还是继续做’梵忱’,选择的权利在你自己手上。”
梵忱一愣,长久未曾提及,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姓沈。他动了动唇角,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
洛意浓不为所动地看他走远,抬手将信抛给了容元胤。
容元意没想到她会这么随意地就把东西扔过来,诧异地接过低头查看。
几眼看完,他的眉头渐渐拧起。
“两匹马我都已经安排备好。”洛意浓像是拿准容元胤不会拒绝,转头对着他道,“有兴趣同我走一趟吗,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