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AA》谢也

2、裴哥哥

　　02
　　齐泊琛本身就白得发亮，头发细软偏黄，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那双眼睛望向他微微聚焦睁大的时候，整张脸都有了生气，仿佛炽天使加百列混迹人间。

　　裴奕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也没什么好羞耻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更做不到因为所谓的偏见，就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甚至想到，齐泊琛要和自家生病不能人道的大哥结婚，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些？

　　可惜他姓裴，胳膊肘往里拐，无法对刚认识一天不到的陌生alpha产生更多的同理心。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关路憋了半节课的八卦心终于忍不住喷发，“老裴，是不是章小岚？还是黄蓉蓉？还有……莫非是张凡？”

　　女生omega，男生omega，只要是靠窗子边坐的omega，关路挨个点了一遍，裴奕舟都没个反应，他做出一个明了的表情：“看来是beta。”

　　裴奕舟被逗乐了：“你怎么不说我看上你了呢？”

　　关路立马两手护在胸前：“别！我不搞AA恋！”

　　裴奕舟眉峰一扬，痞子似的：“巧了，我偏喜欢剑走偏锋。”

　　齐泊琛这才抬起眼看他，但只是一瞬，眼皮又耷拉下去了。

　　看他那眼神，裴奕舟觉得齐泊琛可能真的以为他可直可弯，但他懒得解释，反正再怎么样，他的性取向也影响不到齐泊琛。

　　关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学着omega说话的语气，娇滴滴道：“能和裴哥哥谈的话，委屈我一下也不是不行，我为爱做O。”

　　“我去，关路，你真有够恶心的。”黎井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想了想他为爱做O的场面，一阵恶寒，极其嫌弃道：“到底委屈了谁？”

　　“裴哥哥”淡定地喝完早上剩下的牛奶，转过身，抬手，找准角度，一抛，准确无误地丢入了垃圾桶，说道：“行啊，哥哥还有些特殊爱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

　　此话一出，两人双双呆在原地。

　　不是，这是可以说的吗？

　　关路还在装模作样：“裴哥哥好狠的心心，人家真的嘤嘤啦~哼！”

　　黎井受不了了：“裴哥哥，狠狠抽他！千万别心软。”

　　裴奕舟眼睛往前一瞟，好像看见齐泊琛勾着唇，浅浅笑着。

　　“舟儿！”

　　后门有人叫他，裴奕舟都没看是谁就回道：“来了！”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搂着黎井的脖子往后拖了点距离，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带着新来的吃饭去，饭卡随便刷，我请客。”

　　“你这么上心干什么？”黎井飞快地看了一眼齐泊琛，“真看上了？”

　　“操，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裴奕舟放开他，“走了。”

　　他倒是不想管，齐泊琛吃不吃饭，孤不孤单，关他什么事？但他又摸不准齐泊琛是个什么人，万一回去告上一嘴，裴知伦又得跟唐僧似的反复唠叨，听着更烦。

　　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回去听念经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其实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以关路和黎井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新同学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教室。

　　裴奕舟大步跨了出去，和叫他的那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有说有笑的。

　　齐泊琛手上把玩着饭卡，视线还停留在人去门空的走廊。

　　“那是老裴的发小，每天中午都和他一起吃饭打球。”黎井顺嘴解释了一句，从裴奕舟桌上找到饭卡，在齐泊琛面前晃了晃，“走吧，一起去吃饭，今天食堂消费由裴公子买单。”

　　关路一听眼睛都亮了，伸手就要搂齐泊琛：“吃完饭带你在学校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啪嗒”——饭卡从手里掉了，齐泊琛弯腰去捡，恰好就避开了关路伸过来的手。

　　黎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抿着嘴憋笑。

　　趁气氛尴尬之前，关路迅速缩回了手，“走走走，吃饭去，晚了可就抢不到好菜了！”

　　长平中学国际部占地面积广，学校建得大，建筑之间也有些距离，从教学楼道食堂，少说也得十分钟。

　　放学铃就跟冲锋号似的，一响声就有同学飞奔而出，直冲食堂。

　　他们几个因为说话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这会去了也是排队，关路急不了。本着班长的职责，给齐泊琛介绍校园。

　　“那儿是操场，每天早上跑操的时候就在操场集合……从右手边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再左拐，就能看到超市，是离我们教学楼最近的一个，不过我们都喜欢说小卖部，比较有青春情怀嘛。”关路换了个建筑物指，“看见那个房顶起伏的屋头没？室内篮球场，老裴和他发小就在那打球。”

　　“我和井子有时候没事儿也会去找他们玩一玩，你会打篮球吗？下次一起！”

　　黎井皱眉：“谁是井子？难听死了！”

　　关路不怕死：“井子井子井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就连吃饭都没停战，战况激烈时，还去抢对方盘子里的肉菜。抢着抢着，关路和黎井对视一眼，手停在半空，默契地停了战。

　　他们突然意识到，齐泊琛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和二人似有一道天然屏障，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回了教室，关路眼巴巴盯着后门，好不容易看到裴奕舟的身影，齐泊琛又刚好接水去了，他逮住机会，痛心疾首道：“不能在和齐泊琛一块儿了，太影响桃花运了。”

　　裴奕舟刚打完球，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个凉水头才回来，水滴顺着脖颈往下滑。

　　他想拿校服外套随便擦擦来着，见冤大头送上门来，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水滴四溅，甩了关路一脸睡，正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他将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捋，无情嘲讽道：“你有没有桃花运，和他没关系。”

　　关路抽了张纸擦脸，很不服气：“放屁，前几天打完球还有omega给我送水呢！”

　　黎井头也不抬地拆穿：“都说几遍了，那个omega买了两箱水，全场的球员都发了，你属于沾光的。”

　　关路还在嘴硬：“他为了给我送水，拐着弯给每个人送，不就合情合理又不会尴尬了？你们这些直A直B，什么也不懂！”

　　裴奕舟握着矿泉水瓶笑得花枝乱颤：“你一个alpha，想象这么粉红？”

　　此时齐泊琛接水回来，站在位置前，抬眼看向裴奕舟的湿发，又看向脸。

　　裴奕舟脸型流畅，下颌线分明，浓密的睫毛湿乎乎的，更为明显。他的眼睛是内双，眼尾微微上挑，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透露着一股薄情冷淡的味道。

　　可此刻那双薄情眼却满是无辜，像只歪着头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生气的小狗。

　　齐泊琛觉得小狗确实是无辜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手巾纸，先擦了下椅子，又坐下来擦桌面上的书本，封面有些皱巴巴了。

　　裴奕舟那一头水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齐泊琛的座位离关路近，不可避免地被连累了。

　　关路着急忙慌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注意到。”

　　齐泊琛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小狗终于知道自己错哪了。裴奕舟站起来看了眼齐泊琛桌上的那几本书，把自己的课本找了出来，说：“我的错，我和你换。”

　　齐泊琛摇摇头：“不用，能用。”
　　几本课本而已，他也没有小心呵护的习惯。

　　他偏头看了一眼书皮上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裴奕舟。

　　不算丑，看久了还有些滑稽的可爱，只是和裴奕舟的形象不大相符。

　　想到裴奕舟的形象，他不由想到了刚才裴奕舟出了汗，身上全是信息素的味道，他偏头都能闻到，是西柚的味道，香甜中夹杂着微乎其微的苦涩。

　　齐泊琛没要，裴奕舟也没坚持，这都开学几个星期了，书上都是有笔记的，他也就客套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有些浓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信息素阻隔剂，去厕所喷了一遍才又回了教室。

　　下午的课很没意思，刚运动完，加上天气炎热，很容易犯困，裴奕舟的脑袋拄着拄着就趴了下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放学了。

　　老师了解他的能力，即使睡了一下午也没管过他，倒是纪律委员，不偏不倚地在记录本上写下了“裴奕舟第一节英语课睡觉”“裴奕舟第二节英语课睡觉”“裴奕舟第三节数学课睡觉”“裴奕舟第四节自习课睡觉”四行字。

　　如果再往前翻一翻，就会发现，裴奕舟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大部分都是像今天这样，一面纸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关路朝着纪委扬了扬下巴，很是看不惯地和齐泊琛说道：“看到那个人没有，戴个眼镜，头发三八分，一边一撇那个，人称报告大王，一下课就去李平安办公室喊报告，小嘴一张，开始告状。”

　　“不过学习好的没关系，在平安那儿啊，只要你学习好，不做出特别违纪的事儿来，他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关路大拇指往后一指，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赵渐毅念老裴的名字可能都念得嘴秃噜皮儿了，平安都没舍得重罚。”

　　无论什么年龄，没有谁会看得惯打小报告的人。偏生纪委背后是班主任，在古代就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负责体察、上报民情的，管他民生哀不哀怨呢，看不惯也得忍着。

　　于是，当出现了一个不畏惧权臣，哪怕闸刀在侧，也面不改色的佞臣时，哪怕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大家一下就爽了，仿佛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齐泊琛刚来，体会不到被人出了口恶气的滋味，无法感同身受，但同桌好歹说了那么多，总得回应两句，不能显得太冷漠。

　　他拉起书包拉链，干瘪瘪地说道：“嗯，裴奕舟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