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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1 ...

  •   31

      卡美洛三人组确实迟到了,但霍格沃茨的几人却也并没有比他们早多少。这都是因为,当他们在路过门厅时,遇见了为哈利担心、等待在那里的赫敏和罗恩,而Avenger(无视了他御主的意见)热情地邀请了他们一同与会。

      梅林对会场进行了精心地设计。

      银色的花枝如草木、如琉璃,又如金属,交织在一起,立起一座湖边小亭。枝梢绽开白色的花,在月光下反着光。

      地面上反季节地开满了瓣面柔软的浅色小花,毯子一般温和地托住他们。没有正式的桌椅,适合席地而坐的矮几上摆满了食物、美酒和适合未成年饮用的饮品。

      萤火一般看上去十分自然的光芒飘扬在小亭中,照亮着视线。一切都充满了仙境的气质。

      与凤凰社结束了会议的斯内普姗姗来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跟在他身后的Rider则在靠近湖边后,化出龙形,降落在湖中的小岛上,舒服地伸展起自己的翅膀和尾巴。

      既已到齐,众人便也神态各异地一一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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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梅林亲和的气质令人安心,赫敏小声地问道:“所以,为什么这个聚会叫‘三王会’?”总不会指的是亚瑟王和两个黑魔王?

      “啊,这个请让我解释一下。”摩根插话道,看见赫敏脸上的迷惑,她做了一个友好的手势,“摩根·菲,C组的御主。我知道你,你是哈利的朋友。”

      赫敏回头向哈利投去“你跟她提过我?”的眼神。

      哈利只是茫然地耸了耸肩。

      另一边Avenger则不那么隐晦地觑了Caster一眼。

      当然,摩根也不会说出她实则是在梦中看见过赫敏的。

      “‘三王会’是曾经发生在,唔——算是另外一个宇宙,圣杯战争中,一次有关‘为王之道’的谈话,参与者有亚历山大大帝、吉尔伽美什和女孩子的亚瑟王,所以被人称作‘三王会谈’。”

      “亚历山大大帝……吉尔伽美什……和亚瑟王……梅林的胡子呀。”罗恩感叹。

      梅林挑起了眉毛。

      “女孩子的……”亚瑟咕哝。

      赫敏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人员:“虽然想到了圣杯战争是这样的场合,但真正见到还是觉得很震撼。”

      亚瑟狡黠地笑笑,露出洁白的虎牙:“可以说,我就是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相逢,才参与到圣杯战争中的。”

      “这就是我们用梅林的法杖召唤出亚瑟王的原因吗?!”罗恩恍然大悟。

      梅林停留在亚瑟身上的目光有一瞬怔愣,随后垂眼微笑摇头。

      “我倒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上老熟人。”Avenger晃着酒杯,嘲弄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所以你为什么来了?”Caster问,“有了那样的……结尾,一般会认为,你理应不再理会这些。所谓正义,所谓拯救……‘不理会’难道不是你复仇的一部分吗?——即便没有阿赖耶,你一样会成为英灵。”

      “你明明已经知——”Avenger无奈地笑着叹气,随意地摆了摆手,“这就是个一次性的约,干完就散伙。如果祂拿其他什么人的死活来跟我说,那我肯定是当没听见;拯救世界什么的,谁爱救谁救。真正吸引我来的是——”

      Avenger没有说完这句话,但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了哈利。那目光令哈利几乎要打个激灵。

      “我是非常好奇,像我失败成那样,在哈利·波特里究竟是罕见还是常态——御主,”Avenger转向伏地魔,“之前我说帮你杀了哈利·波特,我是认真的哦。”

      Avenger的绿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露出恶意的笑,注视着哈利·波特:“如果让我看到了一丝一毫的苗头——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的苗头,【我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当场杀死你。】”

      意料之外的是,哈利并不感到愤怒或是受到威胁,相反,他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交托到了他的手中,他轻笑点头:“我知道了。”

      一旁的赫敏和罗恩却被Avenger表现出的恶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也是哈利·波特不是吗?”越过罗恩义愤填膺的脸,赫敏不解道。

      “真可惜,你们探查不了我的属性——亲爱的老朋友,我的职阶可是复仇者啊。”Avenger做作地叹息,露出一个看得见犬齿的笑容,拨开自己凌乱的头发,“我是……得到一切之人;我是失去一切之人。我所经历的过往、我的怨恨、我的愤怒,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这个灵基/灵魂里回响。【我无法忘记,我不会原谅。】”

      他用手抵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燃烧着一团火。只要我还以这个灵基存在一天,只要我复仇的对象依然存在着一天,它就会一直、一直、一直烧灼我的灵魂——燃烧我、我的仇怨、所有的一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Avenger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随后抬头,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我是混沌·恶哦。”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问,”赫敏谨慎地说,“你的仇人是谁?”

      Avenger眯起眼,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而后他注意到罗恩下意识瞟向他御主的视线。

      “嚯?难不成你认为,系在哈利·波特与伏地魔之间的,是名为仇恨的东西?”

      “啊,不,不是,那什么,倒也……”被抓包的罗恩慌张地语无伦次地撇清关系,而后吸了口气,“我就是下意识,第一反应……毕竟,宿敌,对吧?”

      真没想到自己会有,因为哈利随意的一句话而惊慌失措的一天。罗恩暗自腹诽。然而Avenger周身的气势逼人,这样同坐一席的距离,很难不令人不寒而栗。这让他不禁怀疑起哈利的判断,他们两个人分明完全就不像。

      “宿敌?”Avenger轻笑一声。“嗯,你说得对——主角和宿敌……如果这真是这样一个【复仇故事】的话,大概会是一个不错的剧本吧,”Avenger嘴角的笑容变得恶意,“从粪作的角度来说。”

      罗恩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那么在你看来,这是一个怎样的剧本?如何才不算是……‘粪作’?”伏地魔的声音冰冷而缓慢。

      Avenger垂下眼,声音中的温度同样消失:“被同一根诅咒之绳绞死的囚徒,自以为是地扮演着主角,‘心甘情愿’地相互毁灭……这样一出‘好戏’。从开始的那一刻就烂到无药可救、没有一丝一毫的可取之处。”

      伏地魔转向Avenger,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般冰冷:“不要——”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依然认为,人应该且可以反抗命运?”Avenger打断道。一旁,Caster低垂着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Avenger继续尖锐地追问:“即便绞索收紧到命悬一线,即便结局业已写定无可更改,即便你已受预言的愚弄、走入过命运的陷阱,你依然相信,人应该且可以反抗命运?”

      “你真堕落至此,竟向我提出这样荒谬的问题?又或者……”伏地魔的声音平静而柔和,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带走,冰冷的怒意在其下燃烧,“莫非……你以为驱使我开始这一切的,是【恐惧】这等卑下的情绪吗?不——促使这一切得以开始的,是对死亡的绝对蔑视……是对所谓形而上的、不可撼动的命运的抗争和践踏,是对……【‘终结’】这一概念的完全否定。我从不曾后悔向命运发起挑战——哪怕那反抗促使预言开始生效,亦不过是……对应对方式的误判,又怎配让我屈服!若你只将自己视为一个被动的受害者——那就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亵渎我的意志。”

      随着伏地魔的话语,一股可怕的气场像山雾一般环绕着Avenger,不断满溢并倾泻而出、向四处涌开。饱胀的情绪如同爆裂的能量充斥着空气,似乎随着每一次交错的视线噼啪作响。

      “真是个好回答,”Avenger的双眼中未知的狂热也随之变得灼灼,嘴角失控的笑蓄满了复仇的恶意,“【御主。】”

      这或许是Avenger第一次不带任何嘲讽、调笑,如此郑重地说出这个称呼。

      “或许,”哈利礼貌地问,打破了这看上去有些危险的氛围,“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的路是怎样的?我好避开它。”

      Avenger嘴角的恶意变淡:“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老是想着作弊可不行啊——在做每一个选择时瞻前顾后,在踏出每一步时如履薄冰,无法验证正确也无从判定错误,这才是活着的人在面对未来时正确的活法,不是吗?”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转回Caster:“总而言之,这次事件结束以后我就正常上英灵座了……也不一定。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这次事件特意被召唤出来的特定从者——加塞的关系户。”

      “什么叫‘也不一定’?”摩根好奇。

      “我没有需要圣杯实现的愿望,圣杯战争对我而言也没有吸引力。这一点和在座的各位不大一样吧。”

      梅林点点头:“虽说如果不是因为异星使徒,我大概不会参与到圣杯战争中,不过基哈拉确实是因为有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愿望,才回应了我的召唤。”

      “参与到圣杯战争中的从者,都是因为有愿望要实现吗?”罗恩询问。

      “基本上如此。英灵之所以会响应(a)召唤、成为从者,正是因为他们内心怀有强烈的、生前未能实现的执念或遗憾;万能的愿望机提供了实现这一切的可能性,这是圣杯战争这个体系得以运行的基石。当然啦,也存在亚瑟这样的笨蛋(亚瑟抗(a)议:‘嘿!’),只是想要通过圣杯战争这个过程来实现一些什么——”

      “像是库·丘林!”摩根抢答。

      梅林点点头:“像是库·丘林,有的英灵也会单纯地渴望它所提供的战斗本身。出现在圣杯战争中,又完全对它毫无所求的英灵是极少数的。”

      Avenger换了一个近乎躺着的舒服姿势,回答摩根:“就是这样。与其说我有愿望要通过圣杯战争来实现,不如说,我在狩猎。这次事件结束后,我或许还是会一直这样狩猎下去。所以说,‘也不一定’。”

      “我们知道了圣杯战争的从者,那么英灵呢?归根结底……英灵是什么呢……?”赫敏沉思着喃喃。

      “在你们的理解里,英灵是什么?”亚瑟笑着地问。

      “一开始看到这个词,我第一反应联想到的,就是常规意义上的英雄,像是神话中经受了神明考验的半神……”

      “——传说中了不起的大巫师,历史上的伟人!”罗恩也忍不住插话进来。

      赫敏点点头,稍稍纠正:“在历史中曾为人类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人物,或是故事中完成了冒险的角色……”

      “亚瑟这样的。”摩根忍不住调侃。

      “是的。正如亚瑟王这样的、被人传颂的英雄。”赫敏肯定道,看上去不是很习惯当着本人的面用第三人称讨论人家,“但是在实际进入到圣杯战争后,这个认知好像不那么适用了。洛基在不同的故事中亦正亦邪,‘哭泣的女人’是拉丁美洲传说中的亡灵,更不要说……” 赫敏的眼神在Avenger和Caster身上掠过,斟酌着词句。

      “你想说,黑化波特和黑魔王,不能算是常规意义上的英雄?”斯内普冷漠地帮她补全了句子。

      赫敏保守地点了点头。

      斯内普的称呼让Avenger恶寒地瘪了瘪嘴,但随后他又咧开一个笑容:“哈哈,我确实更像反派。啊,不对,应该说我就是反派!——嗷!”Avenger捂住自己被魔法隔空弹到的脑门。

      “或许是看他们在历史上的功绩?完成了什么壮举?”罗恩试探道,但很快又摇摇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黑化哈利能有什么功绩呢,更何况,伏地魔做的事情也能算壮举吗?

      “伟大之人在人类历史上刻下痕迹,其心其行传于后世,被来者演绎发扬——‘谎言’、‘谣言’,当然,亦可称之为‘传说’*”似乎对此深有体会,伏地魔说,“——或不应以非黑即白的狭隘之善恶去评判。”

      “参考游戏出角色的思路,似乎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印记的历史人物也好、传说人物也好,甚至是虚构角色,经典的‘主角’和‘反派’,都有作为从者进入卡池的可能。”赫敏和罗恩或许惮于接伏地魔的话,但摩根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不做甄别,全盘接收吗?那还真是不讲道理的人理。”斯内普轻嗤。

      “与其说不做甄别……fate里有种说法是‘反英雄’,‘其恶行令善彰显’之人。”摩根思索道,“或许我们应该站在人理的角度去重新理解善恶呢?比方说,为什么这些人会留下印记,为什么他们的生前会被保留下来,后来的人类从他们身上获得了什么、以至于他们的故事/记录被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

      “【道标。】”梅林说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是说,想象一下,从古至今,人们向神明祈愿、歌颂英雄、拜祭先祖,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变过。而具体又是在什么样的时候他们会格外倾向于去做这些事——”

      “需要帮助的时候!”摩根恍然地接上了这句话。

      “没错。”梅林笑着点头,“当彼时的黑暗显得格外黑的时候,人类就会创造新的叙事,让那些在事实层面成为了英灵的人们‘复活’。这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很‘极端’——成就常人所不能的伟业、跨越常人所不能的阻碍、打破常人所不能的绝境;极致的善、极致的恶、极致的勇气、极致的恐惧、极致的忠诚、极致的反叛……

      “或许也正是这些,让这群家伙显得格外‘明亮’。从他们活着时的存在方式、从他们的生命所投射的光里,活着的人类找到了自己在黑暗中所需要的答案、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就像道标。”罗恩喃喃。

      “是的。同时,反过来看,把人类史看作是一片虽有始终但看不见边界的宇宙的话,”梅林比划着,“那英灵就是其上或明或暗的星。它们通过自身的存在标记/显现了自己所属的时间与空间。如果说观测人类史这片天空可以定位其上的星标,那么反过来,通过定位和铺就这些星标,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看见这片宇宙?”梅林陷入了某种沉思。“英灵的记录,同时也是人类史的道标。”

      “不过,这样听起来,英灵存在的意义,似乎完全是由后世的人所赋予的?”赫敏敏锐地捕捉到。

      Caster的方向传来一声不易觉察的轻嗤,但他似乎并没有加入讨论的意思。

      “可以这么认为。”梅林解释道,“事实上,只要当世的人们还记得他们,人们还在传播他们的故事,那么那些在传播中新生的信息,也会成为座上英灵/信息的一部分。”

      “就像‘无辜的怪物’……”摩根了然。

      “‘无辜的怪物’?”赫敏好奇。

      “一部分英灵,在后世的传说中因为恐惧、误解、污蔑,又或者说谣言也好,加之叙事的浪漫化,变成了和生前本人真实形象完全不符的样子。被召唤时灵基也随之发生了扭曲、转而去贴合其传说的样子。这样的特性,会变化为技能‘无辜的怪物’。”梅林体贴地说明。

      亚瑟点点头:“这倒是解答了我的疑惑。但也只是解答了‘怎么会’的问题,我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

      “你看,圆桌、石中剑、挑战巨人、狩猎巨兽、抵御北方入侵者、十二大战、以一当百,这些是我的功绩,我不会谦虚。但,人们相信我是不列颠的王,认为我将阿尔比恩合而为一——【那不是我】。

      “同盟国家信任我,尊我为dux bellorum(军事领袖),是的,但我依然是当世许多王之一。我从来不是不列颠的王。

      “这个名头更适合归于克努特,我是说他确实是第一个真正统一了英格兰的王,或者阿尔弗雷德大帝,他打下了英格兰统一的基础,甚至征服者威廉——”

      “而你,亚瑟——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是个笨蛋。”梅林的口吻里带着纵容和调笑。

      “噢!那么——”亚瑟语调夸张、张开双手,不带恶意道,“给予我启示吧,了不起的大巫师、王的引路人梅林。”

      “我不是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了吗?【人们相信你,亚瑟。】”梅林眼带笑意,语气认真,“他们相信你,相信你所代表的一切——一位宽容、谦逊(也许没那么谦逊),富有美德的君主;一个公正的、人人都会被平等以待的、理想的国度。

      “他们相信你,信仰你——他们不会像信仰你一样去信仰,像,阿尔弗雷德大帝、征服者威廉。”

      “真有趣……你们会发现,那些被‘祝福’着的小崽子们,哭嚎声总是最响亮的,不是吗?……”Caster冷冷地介入,“至少你没有沦落到,被拿来和唐纳德·□□同等比较*,不应当为之庆贺吗?”

      “什么?!”摩根震惊又好笑,“不至于吧!”

      “谁?”这是在座巫师的反应。

      亚瑟和梅林脸上则是同时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多亏了你和你那位泥巴种小姐不懈的‘努力’……确实是卓有成效……”Caster猫似的竖瞳怨毒地望向Avenger,每一个吐词都饱含着愤怒的力气,“拜你们的祛魅……解构所赐。在某个版本的‘改编’里,我被描绘成只会举着魔杖大吼大叫的……他们的用词是什么来着?啊,‘恐怖分子’‘心理变态’‘不过是个恶棍’……一个被剥除了所有深度与力量、只会怪笑的‘没鼻子的怪人’*……确保了我的名字在后世一部分人心中,与‘愚蠢’和‘滑稽’联系在一起。这份‘功绩’,属实独一无二。”

      “扑哧……”Avenger难以克制幸灾乐祸,“冤有头债有主啊!这可怪不着我!找裁定者(Ruler)——不是,等等,你这个灵基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这的信息一直延续到了那个我死的时候?”

      卡美洛组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我确实该庆幸自己没有被——”亚瑟笑着开口。

      “你有。”实事求是的斯内普教授安静补刀。

      “啊,也是……”Caster嘴角露出了发现他人与自己共享不幸时特有的笑容,“让我想想,《酒角之歌(Le Lai du Cor)》……”

      “《持剑骑士(Le Chevalier à l'épée)》。”斯内普挑眉。

      “亚瑟题材的滑稽故事(fabliaux à sujet arthurien)*啊,那确实有不少……”摩根思索。

      “别的……《佩尔西瓦尔(Perlesvaus)》也算吧。”赫敏默默加入。

      “《亚瑟之死(Mort Artu)》。”伏地魔安静的声音给出最后一击。

      亚瑟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神情,他向梅林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是,那群法国人是怎么回事?!”

      “马洛礼是英国人来的呢。”赫敏低声纠正。

      被求助的梅林则是捧腹大笑、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依然带着笑音地安抚:“不过就结果来看,你们着实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亚瑟也好,你也好,现在不是都挺强的吗?”

      “Caster很强吗?”摩根很感兴趣。尽管她的从者显然地因为自己的御主竟然要询问这样一个问题,感到很不悦。

      “很强。”梅林点点头,“虽然在我们的世界没有那样鲜明的‘神代’之分,不过英灵的力量大抵还是遵从着原世界的规则。能在这样一个缺少神秘、以基本被了解透彻的世界,诞生这样强大的两个英灵,可是非常罕见的。”

      梅林说着打量了一下Caster主从:“我猜想,你应该已经梦见过他的记忆了?”

      摩根肯定地颔首。

      另一侧,伏地魔的双眼闻言变成了一条细缝。

      “那么你应当明白,他所开启的这个叙事、他所书写的这个故事——”梅林喝了一口杯中蜜酒,“要素有多齐全。

      “悲剧性缺陷(Hamartia)——”

      “他的傲慢(Hubris)。”摩根点点头,全然无视了自家从者的态度。

      “而后命运逆转(Peripeteia),他从巅峰瞬间跌入谷底;直至最后真相大白(Anagnorisis),在他顿悟其疏忽的那一刻,报应(Nemesis)、不可避免的毁灭就此降临。

      “同时,我们换一个角度,看看这个故事的另一面,哈利的故事——”

      “英雄之旅!”摩根立刻联想到。

      梅林赞同:“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个无法企及的、不朽的超自然力量(命运),一个出身非凡的天选之人,一条被预言所限定的命途,类似智者/导师这样的原型/功能性角色,纯粹的二元对立,甚至有神器这样的力量参与其中。”

      “伏地魔(Lord Voldemort),”他看向在座的两个黑魔王,“是【在没有神话的时代,创造神话的人】*。你选择了哈利,一手缔造了这个没有神秘的时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两个极为强大的英灵。”

      “和亚瑟一样强?”摩根再次毫不避讳地问。

      “用游戏来理解的话,大概就是两张五星卡吧。”梅林思索。

      “归根结底,不论如何讨论,存在于世界外侧的终究只是记录/信息/叙事。不是灵魂,更不是客观存在。”Caster浇上一盆冷水。

      “不过Caster,你或许不太了解,”摩根跟自己的从者说话从来都直来直去,“不过在我们、在麻瓜的世界,因为没有办法证明魔法,所以我们会用唯物/科学的方法来探寻‘人类是什么’,又或者说‘构成一个人的、被称作灵魂的究竟是什么’。其中一部分人的理论即是,所谓灵魂、所谓构成一个人的全部,实际上就是ta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在这个过程中被构建出来的思想方式,这些信息的总和。

      “当人们将这个总和信息化、转化成编码后,再上传至云端,一个人的存在/灵魂便以这种方式得到了‘保存’。通过这种方式脱离□□的桎梏,达到存在/灵魂的永恒。

      “在这个流派的视角里、在这一套理论下,实际上我们可以认为,信息就是灵魂。”

      梅林似乎知道什么其他人所不知的,笑得眯起了眼:“听上去有些像英灵*。”

      “信息是可以被污染的。在一切叙事/记录都可以被解构、重构的基础上,本人生前的‘真实’真的具备价值/被人尊重吗?”Caster轻蔑道。

      “等一下,”哈利忍不住打断,“在人类史中留下了印记的人,都存在着被召唤的可能对吗?同时,英灵座是存在于世界的外侧,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书上是这样说的对吧?”

      赫敏点点头。

      “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时代的人类,只要某一个时代的人类还记得ta,或是哪怕是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人遗忘,却又在很久之后再次为人们所知、成为了被相信的对象,这个英灵就会一直存在,对吗?”

      在大致收到了肯定回答后,哈利急不可耐地继续:“也就是说,只要人类还存在,在英灵座这个没有过去未来、时间概念的地方,英灵就永恒存在。当一个存在某一刻被大众所记住、所相信、获得了英灵资格的那一刻,ta就获得了永恒。可以这样理解吧?”

      “你想说这是永生?”Caster冰冷地讥嘲。

      “荒谬。”这是与此同时伏地魔的轻嗤。

      “凡有形之物都有毁灭的一天。”Caster看向摩根,“就像意识上传,始终是物质世界人类的造物……看似脱离了形体的桎梏,实则无法脱离有机械实体的数据库而存在。”

      哈利因联想而挂到嘴边的“魂器”一词,在Caster的眼神威慑下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英灵的存在依赖着人理的存续。一旦人类作为物种不再存在,英灵座的记录便会失去根基。这看似是很长的时间……但若站在宇宙的尺度下审视,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终有一天人类会让位于新的物种。这样的永恒是梦幻泡影,它只是比凡人的生命略长一筹的、脆弱的依存。

      “至于作为记录/信息的英灵,信息是如此容易被污染、篡改,连自身的存在基础都身不由己。一个没有主体性、没有掌控权的集合信息,何谈拥有生命?

      “即便召唤至现世,让英灵看似是参与了现世生者的活动,实则来到此处的也不过是‘下载’而来的灵基投影。最后回归‘云端’的,仅仅是纯粹的数据——英灵作为主体,是凝固的信息,没有成长,更谈不上未来。现世所经历的一切、达成的一切,在回归英灵座的那一刻都不再有意义。

      “与泛人类史相比——不,即便是与人的一生相比,英灵、从者在现世的存在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火花——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的一瞬。纵使强如冠位又如何?”Caster漠然地说,视线投向虚空,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过是为了达成他人的愿望、为他人的意志而被召唤和驱使的【工具】。”

      “归根结底,英灵的存在,全然受到活着的人左右。”Caster总结,“——自身如何定义,被铭记或是被遗忘……真实抑或虚假……意义这种东西——从来在于未来而非生前。【英灵所没有的未来。】”

      “‘意义、选择、改变、未来,是只属于活人的东西’……吗?”Avenger喃喃。

      “我不同意!”摩根激烈地反驳,“你说英灵在现世的一切,在回归时都不再有意义?我不同意。——那完全是站在你的视角上、有限的判断。”

      Caster再次对他的御主展现了非凡的耐心。

      “但你有没有想过,从者所做的一切,对那些卷入其中的、活着的人来说意义重大。我们的人生因为英灵的出现而产生了偏移,我们的未来因为英灵的干预而出现了或许原本根本就不可能的转折,我们的命运因为英灵的参与而被重写——我们会在意,我们会记得!

      “英灵是信息,对吗?那么这些活生生的、被英灵改变的人生,它们带来的连锁反应,最后不也会变成人类史新的记录?怎么能说是没有意义?又怎么算不上是存在的延续?”

      摩根的视线灼热地望向自己的从者,似乎打定主意要这样将自己胸腔里汹涌的情绪传递过去。

      「我没有将我的意志强加于你,对吗?我没有强迫你做违背愿望的事情,对吗?」她的双眼又似乎在询问。

      「你是凭借自身的意志,改变了一切的。你对我而言,【活着】。【你通过我,活着。】」她试图告诉他。

      这时却是亚瑟先笑出了声,吸引了诸多视线:“别这么看我。这些关于‘死亡’啊‘永恒’啊的问题还是留给你们吧,我可不想被卷入这场哲学争论。你们都知道,我身上可找不出一根学者的骨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务实的问题:

      “对于英灵来说,每保护一次人类免于灭亡,是不是也等同于保障和延续了自己的存在?这么一想,哪怕是那些再麻烦、再棘手的从者,被人理揪出来救命,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延续人类的存在……”罗恩琢磨着,“我们这次会修改世界的规则对吧,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什么来保障类似的灾难不会发生?是不是可以制定一个规则,比方说‘世界和平’或是‘汝不可杀人’?”

      梅林莞尔一笑,他的双眼第一次提醒在场的所有人,他经过了怎样漫长的岁月:“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劳永逸的办法。【不可能、不会存在。】

      “或许有一些手段,它们看上去非常简单,看上去好像可以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不要相信它们。它们背后往往暗藏着你所不知,且难以想象的灾难。”

      梅林叹了一口气,视线在明月上流连:“你所看到过的、经历过的所谓的‘善’,说到底,不过是最适合当下的解决方法——制度也好,人也罢,规则、律法、体系……

      “而当这个解决方法不再适合当下的时候,不幸就发生了。

      “于是又需要新的人们,去寻找他们的当下最适合的新方法。

      “月盈月缺、沧海桑田,变化才是世界的恒态。新的取代旧的——换句话说,唯有当【新的可以且必须取代旧的】时,才是正确的。”

      “从被召唤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Avenger垂眼注视着酒杯,“在这场虚伪的圣杯战争中,同时出现了两个本体还活着的英灵。这显然是刻意被促成的局面——

      “【为什么?】”

      “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Avenger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个不再有意义的未来。】或许这就是我们两个在这里的意义。”

      “又或者,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梅林眸光狡黠,“你们两个,是‘条件’。

      “【让未来成立的‘条件’。】

      “人理一定是相信,只有当你们两个同时出现时,才能让某种不可能的可能性发生。

      “现在你们都在这里,活着的人与被召唤的英灵,没有选择继续战斗,而是选择给我讲明一切的机会、选择思考、选择协商。现在未来可以改变,【还可以被改变】。” 梅林面向所有人,“而【只要未来还存在】,我们就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身为现代的神话,”这是梅林送给还活着的哈利·波特与伏地魔的话语,“即便不用向圣杯许愿,你们也可以重写这个故事吧。”

      摩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起来。她抬头与梅林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是梅林也会意微笑,宣布:“这是——【夺回未来的战争】。”

      亚瑟站起身,打算顺势邀请所有人举杯,忽地,他脸色一变。

      “来了。”亚瑟轻声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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