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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请求 ...


  •   郑思栗主动求见,这是范偁没有想到的。

      他从堆叠的奏疏背后抬起头,望着进来通传的青图,面上的颜色有几分难看。

      范偁想到昨晚,总觉得下身还怪怪的,漆黑深邃的眼底有一丝波澜在翻涌。

      “让她进来。”范偁冷冷地说道。

      而后不等青图出去告知,趴在门上偷听的郑思栗已是直接地推门而入。

      她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轻薄的绢纱布料,在襟口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以及臂膀上朦胧的白皙肌肤。

      这是女主郑松烟的衣柜里,少有的暖色样式,因为郑松烟只穿过一次,范偁还是给阿胭做了,但是并不怎么建议她穿。

      阿胭还是个傻子的时候,范偁总骗她,她穿烟蓝色最佳。

      因为烟蓝色是郑松烟喜欢的颜色。

      大门的洞开,带进一丝丝微薄的寒风,铺洒在范偁的脸上。范偁觉得有些凉,看着郑思栗便情不自禁地询问:“你不冷吗?”这等绢纱的材质只适合春夏,而现在已经是秋日。

      郑思栗不以为然地睨了睨他,也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径直在他书桌对面的苇席上坐好,一边观察这间书房的布置,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冷也没有办法,谁让你给我的那些衣服全是我不喜欢的颜色。”

      说实在的,郑思栗其实不冷,反而觉得很凉爽。

      这是一间不算特别大,但是又极为宽敞的四方空间,除了靠门的那一侧,左右两边都摆满了高高的十六格榧木书架,书架上卷本林立,一摞叠着一摞得竟没有空余,偶尔还会有几堆竹简,竹简因为年代久远,颜色灰黄苍白,有的还有毛边。

      正对着门的是范偁此时端坐在前的一张书案,书案的背后,连接着窗框的位置,还摆了相同高度的矮柜,矮柜上有不太常用的笔架和笔洗,以及一些常被翻开的书卷。在右边最靠近书卷的地方,还有一个空的绿釉瓷瓶,瓷瓶上画着一朵兰草,阳光打上去,晶莹的光点像是一颗露珠般,垂垂欲滴。

      范偁的桌上几乎全是奏章,规格差不多的长方形大小,但是厚薄不一,颜色不同。

      “若非你这书房太普通,我还以为你才是当今天子。”郑思栗随意地挑选了一本青绿色地拿在手上翻阅,里面写了江左一带州郡的近况,哪里哪里丰收,哪里哪里干旱,又哪里哪里收成一般,请求减免赋税。

      她刚看到一半,范偁不悦地盯着她,先是淡淡地问了句,“你看的懂吗?”而后,不由分说地直接将大手覆盖在纸面之上,振振有词道,“女子不得涉政,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

      范偁的手掌宽大,但是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地摊开着分外好看。

      而他的手除了触碰到冰冷的纸张,还有郑思栗的手,柔软寒凉的,比没有温度的纸还要更低。

      范偁抬眸瞪了郑思栗一眼,郑思栗正想说,“我怎么看不懂,这虽然都是繁体字,但是我都认识。”不过,接收到他眼神里的不和善,郑思栗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阿胭是个小傻子,还是个从小在乡野长大的小傻子,应该是不认字的。

      郑思栗不屑一顾地把奏章从他手下抽出,随意地合上,放回原位,漫不经心地说:“好像谁想看一样,不过女子不得涉政是偏见,再往后几百年,国家也会有女官员。”

      “武则天你知道吗?”郑思栗突然也仰头看向他,目色里有光芒一闪,兴致勃勃的。

      那可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女皇帝,不知道这架空的小说里,有没有延续这段历史。

      范偁的态度还是不怎么好,当即回答了,“没听过。”接着,揣摩郑思栗的前言后语,明白她的意思后,波澜不惊地道,“我知晓,这古往今来难免有玩弄权势的女子,但是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过于玩弄权势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说得定定的,目光有些悠远。

      “那你还玩?”郑思栗则是颇为不理解地反问一句。她不喜欢范偁,但也没有多讨厌,既然话题都到这了,不免想要提醒他一下,“你要知道没有人能使皇权永远衰弱,如果陛下抗衡不了你,总会有其他人来推翻你,或者是杀了你辅佐更好的,或者是取你和皇帝一起而代之。”

      看中国古代的历史,很多不都是这样?

      郑思栗眉飞色舞的,看得范偁有些生气,他的女主郑松烟是从来不会如此忘形的,至少对他不会。就算是对桓羿偶尔有,那也不会像郑思栗这样嘴巴张得这么大,隐约都能看见里面粉红的嗓子眼,也不会表情如此夸张。范偁忍无可忍地拍桌道:“废话什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若是没有更要紧的事,赶紧退下。”

      郑思栗被他一恐吓,立马有些发懵。

      她差点忘记范偁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都怪他昨天太丢脸才会让她有可以拿捏的错觉,不过,能拿捏的,还是要拿捏,郑思栗默了默,沉吟了一阵,换上一种比较不那么放肆的语气,直入道:“我想出府。”

      范偁瞥她,“做什么?”

      “去买点我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我不喜欢烟蓝色,也不喜欢兰芷香草,或许我从前比较傻,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以为你喜欢,我就可以接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好,我要做让自己开心的阿胭,而不是刻意讨好你的。”

      郑思栗一字一句地说着,熟悉的眉眼尽管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乱飞,也透露出让范偁陌生的勇敢与坚定。

      是他之前在阿胭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但是,“替代品不需要有自己的一切。”范偁不容置疑地拒绝她,转而低下头又去看自己的奏疏,望都没望郑思栗。

      “可是我不是物品,我也是个人!”郑思栗学着他先前,也把手遮挡在他的纸张之上,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反正,我是不可能继续做郑松烟替身的,你若是喜欢这张脸,就把我留着让我做我喜欢的事,若是不喜欢,把我赶走,我也无可厚非。”

      “但是倘若你还想向从前一样支配我,不可能。”

      “我也不怕你杀了我。”虽然心底还是怕的,可表面的气势要有。郑思栗的头微微地扬着,神情倔强,“而且,我手上有你昨晚醉酒失态,被我踢……的把柄。”郑思栗的目光往他的下身去了去,没有明确说,但是已经足够浅显,“你若是不同意,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全太尉府的人。”

      “蝶鸾、青图、玄雀、翠花,甚至是你的后母周氏,以及传出去说给郑松烟听。”郑思栗掰着手指,故意提高音量,一个一个地数让范偁知道。

      范偁的眼神已经凶恶地仿佛要把郑思栗的手折断。

      郑思栗惧怕地缩了缩,明白这个时候再强硬就不行了,只能服软,“太尉大人。”她声音一扬,竟带了几分娇媚,“我只是想出去选一选、看一看,或许最后发现还是你选的那些最好不是?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变成我自己,你就和我一起,我们努力在我自己和郑松烟的替代品中间找一个平衡点,既满足你,也满足我,如何?”

      郑思栗向来信奉软硬兼施、见好就收的道理。

      “平衡点?既能满足你,也能满足我?”范偁不太相信地打量她。他没记错的话,他昨晚被踢之前,她也是这样柔声细语,好声好气的,然后他就遭受了剧痛,“阿胭,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因为自己禁了她的足,封了后院的狗洞,她出不去。所以才想着以此为借口,找机会出去。

      范偁的眼睛眯了眯。

      郑思栗赶忙摇头,为了遮掩,声音都大了几分,“才不是,我要是真想逃还用得着告诉大人吗?大人不是没有加高我院子里的墙吗,我趁着夜里翻墙不是要比通过大人更简单?况且,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依无靠的女儿家,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难道再被人牙子抓去卖给农家做童养媳吗?”

      “我虽然不识好歹,但总归是恩怨分明的,也确切地知道,只有在大人身边才可以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我抱紧大人的大腿都还来不及。”说着,她狡黠地笑了笑,竟真的从桌案旁边站起来,跑到范偁身旁,望了望他的腿,盘曲着不好抱,于是,作势要去抱他的整个人,再声音凄凄惨惨地说,“曾经思慕一场,纵然我恢复了心智,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该奢望,也无法忘怀内心的悸动。”

      “我始终记得,大人用温暖的指腹替我抹去脸颊的灰尘,用宽大的手掌将我拥入怀中,即使只是替代品,昨夜的我也多希望大人叫得‘阿胭’是我的名字。”

      郑思栗边说,边忍不住地在心里鄙夷自己。

      范偁也有些受不了她,赶忙大手一挥,将她拂开,“三日后吧,三日后我休沐,可以带你外出。”

      郑思栗立马收敛行径,拱手作揖,“多谢大人!”嘴角已经笑开了花。

      “就这么高兴?”范偁问她。

      郑思栗点头如捣蒜,“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古代京城的繁华,还是和自己心悦的大人一起。”

      范偁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许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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