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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住下 ...


  •   当漂浮在水面上的两抹猩红,从互相分开的位置到慢慢交织,然后一点一点融合,最后变成一片巨大的残霞,郑思栗的身份不言而喻。

      几乎是同时郑煦和施氏的目光从水杯上移开,转而胶着到郑思栗,下一瞬,郑思栗便被拉入一个两人重叠的怀抱,怀抱有父亲的宽阔和高大,也有母亲的温暖和柔和,像一座可以停靠的港湾。

      郑思栗则是懵懵的,除了觉得他们抱得太紧以外,没有更多的反应。她对郑煦和施氏都没有感情,也没有原来阿胭那种或许会有的重逢的喜悦,只略微有些找到靠山的庆幸。

      她还是比较想她在书外的亲生父母,不知道自己穿越了,他们会怎么样,会发疯似的到处找她吗,又或者没有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很艰辛?

      郑思栗的表情有些凝重。

      郑松烟适时走上前来,从侧边也抱了抱她,体贴关怀地说着:“阿栗,你回家了。”

      郑思栗闻言,转眸看向郑松烟,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上,有一滴滚烫的热泪划过泪痣,将泪痣浸染得湿润,最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温度过于真实,真实到郑思栗情不自禁地回抱他们。

      郑思栗在太史令府留了下来。

      因为她原本的名字已经给了庶妹郑雾竹,且她告诉郑松烟的名字也同样姓郑,便没有更改。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郑思栗来讲,她终于可以用真实的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郑思栗被安排住在郑松烟出嫁之前的院子。一处种满各种各样兰草的地方,因为品类繁多,即使是在万物凋零的秋季,依旧有几抹嫩绿傲然其中。伴随着星星点点装饰的其他绿植,竟然有几分生机勃勃的味道。

      郑松烟领着郑思栗进去的时候,告诉她,“其实,这里很多珍稀的品种都是范偁送的。曾经,他还没有与我说过一些浑话之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郑松烟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目光有些悠远,嗓音有些绵长,“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般疯狂。”

      郑思栗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不对,“以我认识的范偁来讲,他从很早就不太友善亲和。”至少书里是这样写得。至于为什么他会给郑松烟一种这样的错觉,大概是因为,“他从前对你好,表现得很体贴,不过是由于还没有得到你,以及愿意耗费时间慢慢地得到你。现在疯狂也是因为大概知晓再也得不到你。”

      不然他也不会找郑思栗当作替代品。

      郑松烟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今听郑思栗说起,细细回忆起来,觉得蔚为可怕,当即,转身回首,拉住郑思栗,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她,“阿栗,你可千万不能喜欢范偁啊。”

      “从前,我不知道你是我妹妹,便不会多管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是决然不能让你飞蛾扑火的。”

      郑松烟说得言辞切切,情急非常。

      郑思栗则是不以为然地笑,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郑娘子你放心吧,我和你说过的,我是不可能喜欢范偁的。”

      甚至恨不得再也不要听到他的名字。

      提到名字,郑松烟听到郑思栗对自己的称呼,还是郑娘子,顿时有些不高兴,遂假装生气地盯着她,嗔怪道:“怎么还这么见外呢,阿栗,我是姐姐啊,要叫我姐姐,或者阿姐。”

      “还有阿爹和阿娘,你以后也要改口了哦。”

      边说,郑松烟边扯了扯郑思栗的胳膊,恢复笑容满面地说:“来,你叫一声试试?”

      她满怀期待的模样,恨不得把目光紧锁在郑思栗身上,眼里的盼望就像洪水快要倾泻而出。

      郑思栗怀疑,她有什么奇怪的、给人做姐姐的癖好。当即,情不自禁地想要往后退,但是,看她的眼神过于热烈,犹豫了一会,张了张嘴,一开始没好意思,刚想发出个“阿”字,便顷刻闭上了嘴。接着,又努力了好半晌,才勉强喊出了,“阿姐。”

      她声音刚落,郑松烟便急急忙忙地冲上来抱住她,手舞足蹈地欢呼雀跃着。

      郑思栗面露无奈。

      她还是更喜欢自己主动的虚情假意,而不是别人如狼似虎的情真意切。

      所幸,没等她挣扎,郑松烟已经放开了她。然后指着正中的主屋对她说道:“我既已经出嫁,便不会常回来,你就搬到这里住。随便把我的东西摆去偏室就好。”

      说着,她推开主屋的房门。里面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居室,比郑思栗在太尉府上住得还要大些,一望无际的深渊,仿佛在很尽头处才能看见分隔内外的一张画着湘妃图的屏风。

      屈原的《湘夫人》中写着:“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郑思栗跟随着郑松烟走进去,入门左边是堆叠着许多的经史子集的小书房,入门的右边是供以休憩的坐床。床上的矮桌边还摆着一些没来得及编完的烟蓝络子和没有绣完的兰花香囊。

      越过屏风是一张雕花镂纹的黄梨木宽榻,榻上平整地摆放着干净的被褥和软枕,也是兰花的样式和烟蓝的色泽。

      郑思栗以为这间屋子里处处都是郑松烟的痕迹,想搬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搬得走的,便忍俊不禁地与郑松烟开玩笑,“阿姐房里这么多东西,是想搬累死我吗?还是算了吧,比起阿姐你,我什么行囊、物件也没有,随便去哪都可以。”

      随即,她便转身往屋外的偏室去。

      左边的偏室和右边的偏室好像都没有人住的样子,窗门紧闭着,门前也没有任何的其他器物。郑思栗随意地挑选了右边的,拥有一面攀有常青藤的墙面。推开门走进去,几乎要比主屋小上一般,触目便能望到尽头,但是粗略地盘算一下,内室、外室,内室的妆奁和梳洗处、外室的小书房和小坐榻,也是完全摆得下的。而且,地方小,白天不容易冷清,夜晚也不容易害怕。

      郑思栗当即决定,“就这里了,我喜欢这间房。”

      房屋的走向也是从北到南的,虽然不至于阳光明媚,但是冬天阴不着,夏天热不着,最是适合郑思栗这种既怕冷又畏热的人。

      郑松烟却是觉得不行。她的妹妹已经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怎么回到家还不能安逸享受,略微打量了一下就否决,“这不可。若是你实在不愿意住在我的屋子里,就让阿爹和阿娘另为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你一个主人家的嫡女住在偏室像什么样子。”

      郑思栗倒是没什么在意,依旧笑吟吟的,“阿姐,你听过一句谚语吗,叫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府上不离开吧,万一我以后嫁给了什么混不吝的,过不下去坏日子可怎么办?而且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再好一点我会无所适从的。所以,为了不让我难受,乃至住了两天就不想住了,还是就让我待在这里吧。”

      主要她是真的不太习惯住太大的房子,就是起床喝个茶都像是在散步。

      郑松烟听她这样一说,便不好再反驳。天大地大,总还是妹妹的意愿最大。她犹豫了一会,没有再说什么,转而便命下人们去收拾准备,虽然房子算不上好,但是穿的用的一定要捡最好的。

      不过,郑思栗估计,这个最好的,也好不过太尉府的。

      范偁那是真舍得花钱,把郑思栗打扮成郑松烟啊。

      屋室刚打扫完,郑松烟又陪着施氏领了一群下人过来,除了两三个上了岁数的婆子外,全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个个眉清目秀的,穿着尽管简单,但是在平民中间已经很不错的彩色布衣。

      “都是给我的?”郑思栗有些惶惶然,她粗略地数了一下,大约有十来个。

      施氏颔首,“自然。”说着,她边想指派这一群人往各处去干活。

      郑思栗却阻止道:“等等,会不会有点太多了?”这人数都抵得上一个微小型公司了,想着要在往后的日子里,记住她们的名字、长相、和她们打交道,郑思栗觉得好累啊。

      她沉吟了一会,坚定地告诉施氏,“我只要三个就够了,两个负责外面的杂事与洒扫,一个贴身伺候。”

      “多了,我管教不来,也不想管教。”

      有了房屋的例子,施氏便也没和郑思栗争辩,就当她是苦日子过多了,一时适应不了快活日子。

      随后,郑思栗便随意按照自己的意愿瞎选了。而且,她只过问了那一个贴身侍婢的名字,一个尖长脸,大眼睛,小嘴巴的姑娘,叫作“花舞”。

      花舞是个爱热闹的,常常喜欢外出和家里的其他下人打听趣事,今日告诉郑思栗,三小姐郑雾竹知道她回来,气得不行;明日告诉郑思栗,家主和主母准备为她办一场大宴飨,邀请京中的达官显贵,来分享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

      于是,不用别人提点,郑思栗也知道,那个叫作郑雾竹的庶女不喜欢她,以及她过几天要在一场宴飨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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