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五章 两人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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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感觉就像回到了昆仑山的极寒之地。
可是，虽然觉得很冷，自己却无法说出口。因为师父说这样感受过寒冷的风雪，有利于抑制她的病。
如果有那个人在就好了。
他的手一定很暖吧。
只是，那个人现在正陪在她——他最要好的同胞身边，他永远也看不见自己的注视。
即使知道那是不对的，可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自己是多么卑鄙丑陋啊——
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却又希冀着他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对你而言，最害怕的是什么？
当红莲他们追着那个名叫比古的少年来到瀑布下，就遇到同样在与魑魅战斗的风音和背着昏迷的羽歆、扶着脚步虚浮的六合的晴明。
红莲只一眼就注意到趴在晴明悲伤的少女脸色白得可怕，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红莲，你来得正好，快，小歆就交给你照顾了。”
晴明见到红莲，眼睛一亮，急忙召他过来。
“歆她怎……”
伸手接过晴明背上的羽歆，刚想问，触觉已告诉他怎么回事。
一片冰凉，那已经不是正常的体温了。
她的病又发作了。
感觉她正瑟瑟发抖，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第一次庆幸自己是火将，可以给她带来温暖。
视线落在她被灼伤的双脚，金色的眼眸里掠过心疼。
“傻瓜。”
干嘛这样不顾自己？不知道会有人心疼吗……
她记得，那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
即使记忆已变得模糊，她仍隐约有一点印象。
那时，师父让她坐在无边无际的白色雪地中，以此来抑制她的病情。
她不愿开口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她已习惯沉默，她知道，即使哭泣，也不会得到任何同情，所以，她从不说话，也从不流露任何表情。
四周只有茫茫的白色和刮在脸上带来刺痛的大风。
再无其他。
一直一直，就只有她的存在而已。
就是那时候，她产生了唯一的情绪。
寂寞。
或许是因为置身于着辽阔的雪域，她的寂寞格外深沉，仿佛沉淀千年。
忽然，周围充满了温和的暖意，将那几乎冻住手脚的寒冷一点点驱除。
她记得这温暖的。
是那个即使被人怨恨也保持沉默，被人恐惧也不会抱怨的，其实很温柔的神将。
红莲。
如同火焰一样，带给自己温暖和光芒。
只有他，真的不希望……
不希望他看到自己丑陋的，卑鄙的心。可是……
对不起。
必须道歉……必须为自己产生了这样丑陋的情绪去道歉。
红莲，勾阵，对不起——
“……对不……起……”
怀里的少女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
红莲不知道她在为什么道歉，但他知道，她一定很悲伤。
她离开圣域时那快哭出来的表情仍清晰无比。前一刻他才为她只在自己面前展现脆弱而隐隐满足，下一刻，她似乎又因他而悲伤跑开。
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吗？红莲不禁苦笑。
等她醒来，问清楚她道歉的原因吧。
这样想着的红莲，将羽歆纤弱的身体搂抱得更紧了写，然后放出神气来召唤身为风将的同胞。
那红色的河水是蛇的毒血。
那是八头八尾的邪恶蛇神。
她曾在师父的图鉴上看到过它。
八歧大蛇。
必须要阻止……否则的话——
将勾阵投入瑞碧之海后，红莲化成小怪守在羽歆身边。所以，当羽歆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怪那双如晚霞般绯红的眼。
“红……”
刚想呼唤他的名，又忽然想起什么，她的声音被哽在喉咙里，只好咬了咬唇，没说话。
“我说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说出来呀，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小怪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坐在她枕边，绯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
羽歆知道自己必须要道歉，于是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对不起……对不起，红莲。我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勾阵受了很严重的伤，也知道勾阵和红莲是关系很好的搭档，可是……可是知道这一切的我，却对勾阵产生了名为‘嫉妒’的情绪……我实在太卑劣了，这样丑陋的我，是不是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看着你了……”
说到最后，竟变成了自言自语，晶莹的泪还是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笨蛋。”
小怪眯着眼，前足拍在羽歆的额头上。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懂得自我反省的人，怎么可能会丑陋呢？”
“可是……”
羽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怪用眼神制止了。
“歆，不要想太多。现在，你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明白吗？”
他吧前足搭在羽歆的眼睑上，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他的眼透漏出心疼。
“红莲，我……”
羽歆喃喃着什么，他没有听清。把脑袋凑过去才发现她又再次陷入沉睡。感觉到她的体温已恢复正常，他才用两只前足替她掖紧薄被。
“我最害怕的是……”
她的呓语让他身体一僵，看了转向另一边的她，才轻巧地离开房间。
在过来羽歆的房间之前，他和风音的谈话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但，见羽歆醒来后，那种压抑在心头的痛苦缓解了不少。
风音——道反大神的女儿，曾一度被邪恶之人利用，来刺杀晴明和昌浩，并且……
她用她的能力操纵了他。
他的爪因此刺穿了羽歆的腹部，那带着黏稠的触感至今他仍记忆犹新。
他和风音，都在为这件事痛苦着，但他知道，那并不全是风音的错，所以，他并没有打算为此责备风音。
而对于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个总是笑着面对一切的少女——安倍羽歆，她原谅了做出这件事的风音，然后，用笑容面对他，并对他说：‘你其实可以不必那么悲伤。因为我一直都在。’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这句话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救赎。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传达着“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请不要独自悲伤”的感情。他知道的，那是她对他的感情。
只要她活着，她就愿意陪他一同承担所有，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
而口拙的他，能给她的，只有属于自己风格的温柔而已。
再醒来时，守在自己身边的换成了和自己有相似身世的少女。
“风音……”
羽歆半眯着眼，嘴角泛起浅浅笑意。
“羽歆，你醒了。”
风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松了口气的神情。羽歆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风音默默上前，扶她坐起。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女都没有说话。
“风音，有和红莲道歉吗？”
过了好久，羽歆轻轻地问道，风音身体一僵，抬头看着羽歆，发现她黑曜石般的眼里沉淀着担忧，她才轻轻颔首。
“我……”
一出声，已带上哽咽。然后，一只已经恢复了体温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红莲是不是没有责备你？”
风音咬着唇，点点头，又和羽歆对视一眼，终还是颤抖着双肩落下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责备我呢……明明……明明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因为我和风音是朋友啊。”
羽歆温柔地笑着，，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风音抬起带着泪痕的脸，看向羽歆，而羽歆眯着眼，双手握住风音的手。
“因为是朋友，所以再大的过错都是可以原谅的哦。”
“朋……友……？”
风音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羽歆坚定的眼神，她终于破涕为笑。
“嗯，我和羽歆是……朋友！”
再过分的事都是可以宽恕的，这就是朋友。
最终，羽歆不顾风衣你的阻拦，还是换了身衣服，和风音一起走出房间。
“小歆醒了啊，感觉好些了吗？”
已回到□□中的晴明见从房间出来的羽歆脸色已不再苍白，总算松了口气。
“嗯……爷爷大人，对不起，又害您替我担心了。”
羽歆低下头，有些自责。
“小歆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才是，答应老家伙要好好照顾你，却还总是让你受伤。”
晴明叹息一声，眼神满是心疼。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习惯性地道歉，即使不是她的错也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自己那位已经逝世的老友的宠溺下却养成了这种性格，但是至少，他希望她成为安倍家的一员后，可以慢慢干掉这习惯。最起码，能在不是自己的错时，能挺直腰杆接受别人的道歉。
“啊，对了，羽歆，我要先去找母亲了，你过一会儿记得和晴明大人一起过来哦。”
风音像想起什么般转头对羽歆说完，看了晴明身旁的六合一眼，匆匆离开。
“小歆和风音的关系原来已经这么好了啊。”
晴明欣慰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了一起。
“是啊，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羽歆看了一眼六合见他似乎心思已不再这里，有些好笑地回答晴明的问题。回想起她与风音从相识至今，才不到一年的时间，然而，她和风音的友谊却像已深交多年。记得最初，就因莫名的好感而不忍伤害对方，又因彼此立场不同而被迫阻止对方的行动。现在恢复道反大神女儿身份的风音，总算可以放下一切心结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了。这对她和风音都是值得感恩的事。
现在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她都拥有了，只除了……不过，她已满足。
“小歆，我们去走廊灯昌浩吧。”
晴明说着，率先走出大厅，羽歆怔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站在廊下，羽歆这才注意到一件事——
“爷爷大人，勾阵去哪里了？”
“她啊，被红莲沉到瑞碧之海里了……唉，等她醒来，我又要被她念了啊，红莲也真是，居然拉我下水。”
晴明说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样……”
羽歆轻点了一下头。
看来只有等她从那里出来再向她道歉了。
这时候，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的昌浩由房间里出来。
“睡得好吗？”
见昌浩精神不错，晴明一派轻松地问。和昌浩一起出来的小怪微眯绯色的眼眸看着晴明以及站在晴明身后的羽歆，窜上昌浩的肩。
“你也好好休息了吗？”
这句话，即是问晴明，也是问羽歆。羽歆听到他的话，垂首，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不用担心，有巫女借给我的出云石，我现在好得很。”
晴明朝小怪微微笑了笑，又看着昌浩说：
“昌浩，巫女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替换的衣服。”
“啊，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
晴明饶有兴趣地看着昌浩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就放在那里，换好衣服就到巫女那里去。”
说完后，晴明就带着羽歆，还有神将们一同离开了。临走前，羽歆的视线和小怪的相交，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跟在晴明身后进入巫女的房间。
“小怪，怎么了？”
从旁边屋子换好干净衣服的昌浩出来见到小怪蹲坐在原地发呆，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们也快点去巫女那里吧。”
小怪站起来，用后退搔了搔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跟在昌浩身后。
那孩子的眼神依然充满了自责。
看来他得考虑是不是等把这些麻烦事解决完后跟她好好谈谈了。
因为他实在不下那个看到她那样的眼神。
他会，心疼。
看到站在巫女的椅背上的黑色鸟类，刚进入巫女房间的羽歆条件反射地蹙眉。
这只乌鸦……
羽歆叹气，强压下心里的厌恶感，站定。
虽然自己不喜欢这只乌鸦，但，既然它对风音而言是重要的存在，那么她也会尽量接受，只要这只乌鸦再触及到她的禁忌的话。
即使是这令人厌恶的鸟类，为了风音，她想，自己是可以强迫自己接受的。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五章 两人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