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女巫之屋》权衡不可枉

24、第 24 章

　　庄园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布满了花苞的棕绿色林地。月光静静地落下，成双成对的小精灵在树叶和长草间欢愉地腾跃回旋。他们的声音很微弱，就连大笑大叫都只是像春风“唰”地吹过。就在一首歌的时间里，小小的花苞就悄悄织成了一朵朵又新鲜又活泼的花。怪不得仙后提泰妮娅会选用百花当卧榻呢！
　　此刻，在那片芬芳的花野之上，亚瑟与王耀也的确久违地并排躺着。
　　“我们这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这里好像不是北安普顿，也不是斯特拉特福。”
　　“真可惜！我是说，我还挺想再见仙后一面呢！”
　　嘉龙现在是在斯特拉特福，对吗？谢谢你。不过，我想我很快就要带他回家了。”
　　“那么，今晚就不回去了吧？我好像找不到马了。”
　　他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听，埃文河好像也流经这里呢。”
　　“是吗？不过，我想起来小时候听弗朗西斯编故事，他说穿过这条河的河底，一直向下面走，走到尽头就是中国。我那时候真的信了，”亚瑟说，“实际上，中国应该离这里很远吧？”
　　“的确是有些远啊……你还听说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哦，你瞧这些格格作响的紫罗兰和樱草——要知道，它们每一棵都代表一个人的心：有的在中国，有的在英格兰，总之，散布在全世界。”
　　“那么代表你的那一棵呢？”王耀问道。
　　“早就摘下来了。只是那天你没有来。”他还记得那支舞会上没能送出去的玫瑰——它早已在多年前与一只鹦鹉尸体一同化为花园的泥土了，但是他总觉得它的花刺仍然埋在自己心里。
　　“那么，这支就代表我好了。”王耀微微笑了一笑，藏在长长睫毛后面的琥珀色瞳仁湿润而灼亮。他摘下一朵花，递给了亚瑟。
　　亚瑟觉得有什么又朦胧又温暖的东西，在他的心胸中一下子苏醒了，或许就像一只小鸟，正哧哧地展翅欢腾着。此刻，在无数花儿的簇拥中，他能清晰地听出那个人的心跳。
　　“但是…你走之后，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对吧？”
　　“亚蒂，我说过的。人们总有要分别的时候。”
　　“然后有一天，我们会各自爱上别人。”
　　“或许吧。我们还是太年轻了，并不能猜到未来发生的事。”
　　但是我猜我会一直爱着你。可亚瑟没有说出口。
　　“好吧，”亚瑟说，“想来我们认识也不过几年，一辈子又实在是很久，这样的事并不会令我感到悲伤。你带着你的弟弟走吧——不过，我才不会等你。你想要见到我，可只能靠魔法了！哈，除此之外，我还要跟一百个姑娘跳舞……”
　　王耀忽然凑近了些，抽出一只手抱着亚瑟的脑袋，出乎意料地亲了一下他的眉心。他眯细着眼睛笑了，两根手指慢慢抹过他的粗眉毛，“亚蒂，别这副样子。”
　　“王耀。”亚瑟少有地念全了他的名字，“等你回家了，等你以后老了，当你回想起往事的时候，或许，你还会记得我一点儿吧？”
　　“我会的。”王耀说道，“我会写信的。”
　　亚瑟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或许是“不要走”，但是他担心王耀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们再也不会再见面了。于是，他最后只是丢下一句“Forgive me”，就赌气般转过身去。他听到王耀也轻轻翻过了身。
　　于是王耀和亚瑟都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侧卧在地上，在浓重的黑夜与馥郁的草香中陷入了沉默。四下静极了，除了黑夜的声音，连一声叹息也没有。这大概也是相当暖和的一夜，亚瑟身后很快就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亚瑟才转过身来蜷在王耀背后，将脸埋在他的黑发里，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属于王耀的气息则痒酥酥地充斥了鼻腔。此刻，亚瑟也闹不清自己是更昏沉还是清醒了——他只是觉得自己与王耀之间所隔着的那道辽阔而潋滟的河流正在眼前和缓无声地流淌着，但是却没看到王耀湿漉漉的睫毛。直到漫天光华倾泻而下，他才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天地是多么辽阔啊。
　　在同一时刻，两对各自睁着的眼睛，一双倒映着泥土，一双凝视着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