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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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论是屋子里窃窃私语的玩偶，还是小镇上的孩子，所有人互相说着的都是珍妮的故事，对吗？”亚瑟顿了顿，又说道，“你想让大家记住她，尽管人们从未见过她。”
“看到？那种经验是不可靠的。譬如一朵玫瑰，你看到它存在了。但是过了明天它就枯萎了、消失了，那它不就又不存在了？只有在本身唯一的能够被你谈论、思考的，才是唯一存在的。”
“所以你心仪的正是这个亘古不变的 ‘存在’，而非变化的虚无。而赫卡忒，不，或许我应该叫她 ‘珍妮’，她并非一个存在者，却正是这样一个动态的、不断涌现的 ‘虚无’啊。你企图用谎言和幻象铸造一个只有存在存在的、永恒的世界，这本身不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吗？”
“艾米丽”沉默了。
“所以，我猜如果我们想要离开，就是要找到 ‘逻各斯’。”
“逻各斯？”王耀有些疑惑。
“啊，它是赫拉克利特提出来的。大概是什么 ‘万物表面上生生灭灭、永恒变化着的，但是它们内在有某种统一的规律和法则，也就是逻各斯’。我们伟大的魔法师都要这样学会发现现象世界背后的抽象规律，我打赌赫拉克利特一定也是位魔法师……”
“那我懂得了。这个思想和我们的道有点儿类似，道是万物的本原和内在规律的意思，”王耀打断道，他看起来很兴奋，“老子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还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是万物的规律和法则、是万物之源，同时也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啊。”
所谓“道”。有人在远行中寻找，有人从上帝那里寻找，有人在爱情中寻找，有人从财富中寻找。可以说每个人有自己的道，寻找它或许需要穷其一生。
然而万物皆流，无物常驻，天之道为生，人之道乃亡。
因此只有直面虚无，才能迎来“生”。
“实际上，你们都已经找到了我的‘逻各斯’，不是吗？”黑暗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喟叹，“弗朗西斯。我是说，你能…再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你问弗朗西斯？啊…你应该知道的，他现在是个神父，过的还挺好的，只不过仍旧是一副四处留情的轻佻风流样。”亚瑟说，“你原本是在法兰西吧，为什么要来到英格兰呢？”
“艾米丽”没有回答。烛火燃尽了，她转过身朝更黑暗的深处走去。那面原本搁置在塔楼的巨大镜子再次出现了，亚瑟看见那个既陌生又亲切、既苍老又青春的女巫女神，就要沉默地走进镜子的黑暗中。
“珍妮？”亚瑟试探地叫了一声。
她明显愣了愣，却下意识轻轻点了下头。一些熔金的、稍微有点纷乱的额发在她光洁的额角投下些丝一般的影子，绒绒地遮住了那双黎明般幽深的蓝眼睛中的情绪。直到内外的黑暗不声不响地涌向彼此，她才完全地跨进了镜面里的虚无，重新变回了那个平凡的法兰西姑娘。只是虚无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黑暗。好亮的光，是太阳吗，她昏昏欲睡地想。她走啊走啊，穿过熟悉的街道，还捡到一只烧焦的小鸟。
做一只麻雀多好，我常常想
我要有翅膀，我可以飞翔
她哼唱着熟悉的曲调，感觉自己也变得极其轻盈了，甚至忽略了躯体正被虚无温柔地舔舐着——那一大片黑色的云雾，好像一堆燃烧殆尽的没有温度的火。赤裸的残肢，枯萎的骷髅，圆睁的眼珠……它们向珍妮发出无声的邀约，是那个小镇上的人们啊。
恍惚间她好像还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珍妮想要回忆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到，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炸裂了，却在阵阵悸动中最终长舒一口气，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此次相逢让万物归一。
存在了半个世纪的女巫之家，在劈开长夜的那一刻，终于土崩瓦解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