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女巫之屋》权衡不可枉

1、第 1 章

　　或许您听说过女巫之屋的传闻吗？
　　从外观上来看，它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简单而毫无规律的扭曲线条勾勒出它的轮廓，再填充上单调而暗淡的色彩。据说它通常会出现在小镇附近的密林深处，静静等待客人的拜访。
　　“如果你看到这样一幢屋子，千万不要靠近，”孩子们通常是这样互相警告，“里面住着一个女巫——她会抓住你的。”
　　话虽这么说，只是这邪屋也并非轻易就能被找到，因而通常是作为怪谈出现在人们口中，当真切遭遇后，才会发现它与传言大有出入。有生以来给亚瑟留下不好印象的事物，它能算作一个，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由于添了不少麻烦，摆脱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因而相关记忆从未被淡忘。
　　彼时亚瑟的年龄应该不会比十六岁更多，或许只有十三四岁，雀鸟啼鸣声随着半空中摇曳的枝干悄声絮语地漫漶入耳，他却感到些难以纾解的紧张情绪。那是亚瑟第一次来到斯特拉特福镇，而这座优雅美丽的小城，就坐落于埃文河流经的沃里克郡乡间。至于那邪屋是如何诞生的，有一段故事，虽然微不足道，但我之后会再为您讲述。
　　在伦敦一栋古老的庄园生活的约十几年里，亚瑟的父亲柯克兰子爵，最终下定决心找人替儿子治一治那时常存在的“幻觉”，调理一下其衰弱的神经。说是幻觉，柯克兰夫人一开始也是不以为然——要知道，小孩子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说些自己能看到精灵的傻话。但当这些傻话持续了近十年、甚至在无人的情况下还会变本加厉地做出一些奇怪举动时，饶是柯克兰夫人也有些发愁了。医生认为这种情况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而最适合孩子居住的地方当然是乡下。这时波诺弗瓦爵士的小儿子弗朗西斯却突然来信问候并伸出援手，他并没有继承其父的爵位，并且已在复活节那天受了圣职，担任了圣三一教堂的神父。
　　面临如此离奇的局面，青年神父对可怜的小家伙深为同情，表示愿意充当亚瑟的临时保护人，并承诺会竭诚努力，为之尽力之所及。　　“…再也没有比托付在我们这儿更放心的选择了。如果您愿意将小亚蒂交由我来照料，那么于我而言同样也是莫大的责任与荣耀，”弗朗西斯大概是这样讲的，“我定当尽心竭诚照顾他、教导他，不辜负您神圣的信任。”于是，子爵便把亚瑟送去了这座位于伦敦北方约100多英里的小城，只是一同前往的，还真不止他一位。

　　“Stratford-upon-Avon？”妖精小姐的翅膀轻颤两下，围着刚从马车下来的亚瑟快活地飞舞了一圈，“绝妙的名字！就像一位女巫，一座要隘，或者一个——”
　　“精灵。”亚瑟说道。
　　“这附近的那片阿登森林里有不少你没见过的精灵，我打赌你会感兴趣。”趴在亚瑟肩头的薄荷飞飞兔接了这么一句，见亚瑟并不作声，刚扭过头，却立刻吓得窜到了亚瑟背后。
　　晨光从头顶的树叶罅隙中掠过，描绘着眼前人的轮廓。他穿着一袭暗色长袍，身上挂满了或许女巫才会拥有的形形色色的东西，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腰上拴着几个神秘的小布包，微微一动便会叮当作响。双手抱在胸前，衣服或许有些不太合身，袖子肉眼可见长出一截。及肩的黑发半披着，从鬓边各抽了两缕梳至脑后扎成马尾，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对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在审视眼前的粗眉毛小伙。
　　他双手合十，先是颇有礼貌地向亚瑟鞠了一个装模作样的躬，之后就开口用那夹杂着中文的、惨不忍闻的英语说道，“这位施主，小道呢看您是个有缘人，在这儿不妨替您相上一面。印堂发黑，最怕天黑；一身妖气，最怕今晚。恐怕日后会撞鬼呐……”
　　“啊，你是…”亚瑟看他一眼，问道，“东方也有女巫吗？”
　　“什么？且慢，施主当心！”他的声音柔和而清亮。
　　“亚蒂，这就是女巫吗？”薄荷飞飞兔悄悄探了头，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从亚瑟体内蹿起，那黑头发的小恶魔就从宽大的袖口“唰”地抽出来两道黄色符纸——妖精小姐倒是噌地钻进了树冠，但反应稍慢的薄荷飞飞兔却被符纸贴了个晕头转向。
　　粗鲁、无礼！一向自恃绅士得体的亚瑟此刻几乎气得发抖，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一只可怜的小精灵！更何况它还是一只比世界上任何一只兔子都要可爱的薄荷飞飞兔！
　　“你这举止鲁莽、仪态粗俗的笨蛋女巫！”亚瑟在脑海中竭力搜刮着他认为带有攻击性的词汇。
　　“女巫？呜…我吗？”王耀看起来惶惑而讶异，紧接着一张脸瞬间因为羞恼而涨得通红，清亮的嗓音由于愤怒被震的微颤，“你怎么可以这样蛮不讲理！你才是女巫！我是道士，捉鬼是我的本职工作，刚刚可是有一只长着翅膀的绿色兔子趴在你的肩头！”
　　“那是我的精灵朋友，你这笨蛋！它叫薄荷飞飞兔！”亚瑟气急败坏地扯掉了黏在薄荷飞飞兔身上的符纸，“你没事吧？”
　　“亚蒂，我没事儿，除了被这张纸揪掉了点儿毛。”
　　“薄荷…什么？精怪会吸取人的精气和运势，无知的粗眉毛小子！…我懂了，原来两眉之间印堂发黑是眉毛太浓密的原因啊。行了，但愿我永远不要再遇见你。”王耀带着又轻蔑又客气的神气溜了亚瑟一眼，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阵叮当脆响。
　　亚瑟觉得王耀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讨厌的人了，比他那个针锋相对的表弟还要讨人厌——不仅喜欢多管闲事，还如此傲慢无礼。他内心暗暗发誓，以后见了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