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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 应妩 36-40 ...

  •   番外应妩(三十六)

      青青下午来看我,被我按坐在病床上,左左右右摸了好久。

      他铁着脸,又怕挣扎起来伤到我,所以强忍着,低声说:“你干嘛啊?”

      我摸着他太阳穴后面藏在头发里的一大块疤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顺着我的手摸了一摸,说:“哦,这个啊,你记不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和一群高年级的打架?他们用凳子脚砸的。”

      我点点头。
      就是在那之后,我开始注意到他的。

      他对我笑了笑,接着说:“说起来也很奇怪,那段时间躺在医院里,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哦,梦里居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也做了梦。

      我梦里的几个人,余真、夏舍、青青、苏叔叔、我自己,除了苏叔叔外,几乎每个人都受到过强烈的脑部撞击,接着,就做了那个无比诡异的梦。

      我觉得,现在我如果拿个花瓶把苏叔叔砸晕,他说不定也能体验一把我们的感受。
      我心里五味纠结,嘴上却轻轻松松地说:“这很好玩啊,那我们最后怎么样了?”

      青青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我的头发,低声说:“那个梦很长,梦里我有个师傅,他死了以后,我想去找你。但师傅的仇家太多了,路又太远,我还没有走到,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我略微有些发抖。

      他看着我。
      这眼神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

      我很明白,那么长的梦,每一天每一刻都那么真实。
      我在梦里活了整整十八年。
      青青呢?他活了几年?

      他的手也在颤抖,似乎想要伸手抱一抱我,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笑了一笑,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再看到你,忽然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你活着,我也活着。或许那个人看到你母亲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他以为我听不懂。
      其实我是懂的。

      他到底是哪一个青青,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忽然觉得,这根本不是梦。

      这也许就是很多很多年前,我们所有的人,真真切切做过的事。

      番外应妩 (三十七)

      这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无趣。

      我没有别的事情做,于是旁敲侧击,开始运用各种手段、从各种途径打听起余真与夏舍那段过往来。

      得到的结果很意外。

      余真从前工作的医院里,有个护工叫做阿奇,他同我说的版本,和苏叔叔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告诉我,夏舍出过严重车祸,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类似于创伤后遗症。
      接受治疗的那几年里,一直对人很冷漠,很少开口说话。

      这样的说法其实很蹊跷,因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但是结合他的活动背景来看,答案其实也很明显:
      他的车祸,势必不是意外,他躲在医院,更可能是想要让他的对手放松警惕,更加方便他在外面的各种部署。

      这猜测事后被证明是十分靠谱的。
      几年后夏舍出院,极有效率地打击了几个主要竞争对手,稳稳站住了脚跟。

      而他住院的同时,余真刚巧也出了事故,撞到了头部。
      休息回来之后,院里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便派给了她夏舍这种特殊的、几乎不需要做额外辅导与护理的病例。

      当时,是余真主动亲近的夏舍。

      院里的同事,包括阿奇,都觉得很意外:余真虽然长得不难看,但为人却最谨慎低调,怎么可能挑上这样一个外表与做派都过分高调的男人?

      但事实终归是事实。

      那一年多里,余真都处在一种“一头热”的状态之中,为夏舍忙进忙出,尽到了每一个听话的女朋友应当尽的义务。

      阿奇同余真多年同事,关系很好,有一次忍不住问她,“你不是打算和他结婚吧?”

      “结婚?”余真当时立刻就笑了,“怎么可能。”

      阿奇吓了一跳。

      余真顿了顿,说了一句至今都让阿奇觉得有些奇怪的话。

      她把手放到水池中,慢慢冲洗,目光带着一些期盼,一些憧憬,低声说:“我很想见一个人,却总也见不到。我和夏舍在一起,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这个可能,能再见到她。”

      我听到这里,忽然也明白了。

      余真如果记起了一切,为什么能接受夏舍,又为什么要从婚礼上逃走。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结婚。

      她只是单纯地,想再见到我。

      番外应妩 (三十八)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我和青青考入同一所高中。
      我名义上的父母,夏复和余真,签订了分居协议,分居满一年后将自动离婚。

      我和余真离开了夏家公寓,青青和他的妈妈代替我们搬了进去。

      我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门里真正的一家三口长时间地相拥在一起,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余真大概怕我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在这之前,找我长谈过一次。

      她终于告诉我,我并不是夏复的亲生女儿,青青才是他的儿子。这十几年他愿意照顾我们,我应当很感激他。

      其实她完全是多虑。
      我对于这些,其实都不大在意。

      当初在梦里的时候,因为生命短暂,想要的东西太多,常常患得患失。
      现在我和余真都身体健康,有学业有工作,生活温饱,衣食无忧,所得到的,已远远多过应得。
      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余真说完这些,静默了片刻,斟酌着又道:“你的亲生父亲,其实你也是认得的,就是上次来看过你的夏舍,夏叔叔。认不认回他,是你自己的权力,你可以自己决定。”

      她说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我手里。

      我将名片推回去,低声说:“我想先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再决定要不要认回他。”

      余真愣了愣,蹙着眉想了许久,才慢慢理清思路,给我讲当年所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刚刚怀上我,第一次去医院产检。
      夏舍陪着她在门外等待。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青青的妈妈,温黎。

      温黎当时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丈夫却惹上了官司,进了监狱。
      她自己跑来产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低头轻轻抚摸着小腹,神色温柔,秋日的阳光照在她侧脸上,漂亮极了。

      余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我心里觉得她可怜,想过去安慰安慰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却怎么也走不动。”
      她笑了一笑,接着说:“然后,你父亲就走过去了。他本来是话很少的人,那天却说了许多话,直到把她逗笑了为止。”

      “我原来是不大相信一见钟情的,但那时却也有些信了。”

      后来的事其实很简单。
      余真逃跑了。

      她没有办法跟我说清楚是为什么,但我却是明白的。
      她本来就要逃走,看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跑得更加毫不犹豫。

      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经人介绍,做了市内监狱的心理咨询师,遇到了正在服刑的夏复,彼此都觉得很谈得来。

      夏复出狱后,发现温黎已改嫁夏舍,大受打击。

      他重开天地,需要人力帮手,余真则想给我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两个人一拍即合,便协议结婚了。

      我听得有些出神,却也抓住了关键,不依不饶地道:“温黎不是自愿嫁给夏舍?那他现在为什么又肯放她回到夏复身边?”

      我的样子大概八卦得很有趣,把余真逗笑了。

      她笑着说:“这我倒没想过,反正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好啦,联系方式我已经给你了,要不要打电话是你的选择,他是你法律上的父亲,有探视权的,每周二你可以去他那里蹭次饭。你要是不想去也行,夏复给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我还是养得起你的。”

      我迷迷糊糊点头。

      余真拍拍我的头,笑道:“乖。”

      她那么坦然,坦然得让我害怕。

      晚上,我用打火机,把那张印着夏舍名字的小小名片,烧掉了。

      番外应妩(三十九)

      两天后,我的疑问彻底得到解答。

      我们住一套19层的复式公寓,楼道里常年亮着灯。

      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夏舍躺在过道上,双眼紧紧闭合,白衬衫上都是血。

      我慌了手脚。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到过这副样子的夏雪宜。

      我伸出手去想要拖他的手。

      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这双眼睛又熟悉,又陌生,眼神冰冰冷冷的,看到是我,也没有略微缓和一下。

      我迅速恢复镇定,轻声说:“伯父,我是应妩,我先扶您进去吧。”

      他不说话,我当他默认。

      房间里开着恒温空调,干燥而温暖。

      我让他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转身去找急救箱。

      余真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很平静,略微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草草处理了夏舍背上的伤口,坐到沙发前的地上,一边等余真,一边看地方新闻。

      夏氏今早宣布破产,余下股份被夏复收购,集团重组。

      我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夏舍,有些感慨。
      原来他肯对青青母子放手,亦是迫不得已。

      接近凌晨的时候,余真回来了。

      我原本趴在沙发边假寐,此刻也有些昏昏沉沉,便没有起来,继续半眯着眼睛。

      开门声音一响,沙发上的夏舍立刻动了动。

      他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旁边茶几上放着一杯水,他伸出手,想要去拿,但失血过多,手臂怎么都伸不直,只能软软垂落了下来。

      玄关处的余真大约也看见了这一幕,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拿起杯子,一口一口喂他喝。

      她拿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唇角,随口道:“怎么搞成这样啦?”
      她的脾气其实很刚硬,没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声音却很温柔,好像化雪后的春水,先是凉的,然后捂在胸口,一点一点地便热起来。

      夏舍没说话。

      从我这个角度望去,正巧看到他的眼神。

      我发誓我没有看错。
      他在笑。

      我握着拳头继续装睡。
      坑爹呢,引狼入室啊。

      你有力气坐电梯爬十九层,没力气拿杯水吗?

      番外应妩(四十)

      回想起来,夏雪宜,或者说夏舍,一生当中经过的女人大概无数,但最重要的,加一加也就两个。

      头一个是温仪。
      他想尽了办法闯入她的生活,改变她的生活,不停地让她适应他。

      第二个,是我的母亲。
      我惶惶然觉得,现在,是他在适应我们。

      他其实厨艺不错,却同我们一起吃余真做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饭菜。
      他是个珍惜时间的人,却愿意听我和余真说些零零碎碎、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很聪明,知道怎么让别人不厌恶他。
      我不讨厌他。
      这一辈子这么平稳,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激烈的爱恨。

      他不来,我不会去找他。
      他来了,我也没兴趣赶他出去。

      他愿意待着,一直待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但事情到了后来,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周末同学聚会结束,我回到家,客厅里没有开灯。
      余真的睡裙被人扔在沙发上。

      卧房的门紧闭,隐隐传出咯吱咯吱床板摇动的声音,以及压抑而低促的喘息声。

      我在原地茫然了三秒钟,落荒而逃,蹲在走廊上给青青打了个电话,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半小时后,青青开着我前老爸的车,停在了楼下,把冻得瑟瑟发抖的我抱到后座上放好。

      他拨开我的刘海,皱着眉轻声问:“怎么了?”

      我涨红了脸,表示我今天要在他的车上过夜。

      他怔了怔,随即打开了车门。

      我连忙问:“你去哪里?”

      他笑了笑,说:“我坐前面,后面宽敞,你睡一觉,天亮了我叫你。”

      那怎么行?我会冻死!

      我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他,说:“坐后面,给我当枕头。”

      他僵了一僵,还是没有拒绝。

      我喜滋滋地抱住他手臂,把头枕上去。

      外面很静,路灯的余光照在青青的侧脸上。

      我觉得,他的手臂很僵硬,心跳也有些快,顿时起了戏弄的念头,一个翻身,跨坐到了他的腿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严肃地问:“夏青青,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预想他会惊慌失措,但是他没有。

      他缓缓抬了抬身子,我的背脊就被抵在了前排座位的靠背上。
      两个人靠得太紧,我莫名觉得身体有点发软。

      青青适时伸手托住了我的腰。

      他的手很热,托住我的动作很用力,却没有任何后续。

      我望着他。

      他长得真漂亮,眼睛也很漂亮。
      他也看着我,神色很柔和,隔了半天,才低声说:“是呀。”

      我瞬时被蛊惑,低头就想亲他一下,却被他拉了一下,往前一扑,下巴就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亲着。

      我哼了一声,说:“喜欢我干嘛不给亲?”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乖,长大了再亲。”

      我被雷击中,猛然想起,前世今生,我加起来虽然已经活了三十三岁,但本质上,现在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青青也是。

      ......刚才我的举动,算不算猥亵儿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番外 应妩 3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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