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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隐于山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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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地域辽阔,不恋尘隐居之处江湖鲜有人知。
她站在雾山之巅,云雾缭绕间银发飞舞,面上肌肤白如雪,又生狐目柳眉丹红唇,眼角皱纹三两条,眉心常拧不肯松。
她在闻,有淡淡血腥味被风从山下吹来。
雾山不低,血味在此处闻着淡,山下怕是已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怨相逢——
她红唇未张,灵识刹那间传遍山中。
一位少年人在绿树间跳跃,又踩山石而上,黑色发辫在颈后起起落落。
“师父,端茶还是做饭?我刚把院子扫完!”少年头发不长,辫子只垂到肩下二寸处,在胛骨中间。奇异的是生了一双粉目,眼型似猫偏女气,但剑眉飒爽一看便知男。
他说着任劳任怨的话,语气却带着丝丝抱怨。
你下山去查探看看,露水村出事了。
怨相逢的神色瞬间严肃,他转身急去。
不要多管闲事,查清楚了回来即可。
“……看情况吧!”怨相逢已在百米开外。
他念着露水村的糖糕蜜枣、槐花杏树、还有那位常等他下山,笑起来如莲盛放,对他柔意万千的姑娘。
师父说等我十六就不再管我,到时我就入赘你家去!
怨相逢已经决定了此生和她一起。
清莲,你要平安!
越往下去血味越浓,已经到了连怨相逢都皱眉的地步,心下越发焦急,只见他双指一并,绿光莹生点向双腿让灵气灌入,瞬间快如疾风,只见黑色残影飘飘而过。
露水村的村匾上鲜血淋漓,还未干涸。
无声死寂,尸首遍地。
怨相逢的脑中轰隆一声,粉目也发红,他一个个查看尸体。
这是小时候看他不惯,后认他为大哥的小弟二牛。
这是说等他定居露水村就打一把匕首送他的铁器铺老板。
这是老打听师父消息,想拜师的小女孩陈朵朵。
这是…这是……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怨相逢忍着眼泪,已经忍到喉间胀痛。
在村尾,他看见残破的青衣,碎布几缕,挂在清莲伤痕累累的尸体上。
她死不瞑目,脸颊红肿泪痕清晰,脖颈乌紫下处破损,这一切都在向怨相逢倾诉她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啊…啊……!!!”怨相逢紧紧搂住清莲冰冷的身体,喉咙讲不出话来,心被撕裂开,一条又一条,疼得抽搐。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露水村一向安然过日,远离中原纷争自给自足,怎么会,怎么会惹人来杀啊……
“清莲,清莲……是我没赶上,是我该死,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啊!”从未经过生死离别的少年与死亡初次照面,心痛到极致便不肯承认,他将外衣脱下为清莲姑娘裹住身体,抱在怀中便要急回,求师父不恋尘救人。
“放下我姐姐…!”
一道充满恐惧的声音从身后穿来,怨相逢回头,悲中生喜:“清叶,你还活着!”
看清怨相逢的脸后,面前手持木棍的男孩愣神,反应过来便扑在他腿边号啕大哭:“哥,爹死了,爷爷死了,娘死了……大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不敢想清叶目睹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怨相逢牵紧他的手找回理智:“先跟我上山,走!”
一路疾行,见到不恋尘时她正端坐喝茶,怨相逢还未开口,她便脑中传音:已死之人,救活了也是无魂躯壳。
“师父……”
不要再糟践这姑娘的尸首了,早些入土才能让灵魂安息。
怨相逢看着怀中人的面容看了许久,眼泪无声滚落。
清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怨相逢叫了声“师父”,又垂首沉默了会就抱着姐姐要离开。
他急道:“姐姐肯定有救,你们不是仙人吗?哥,我求求你救救她,仙女,我求求你救救她!!”
“让我干什么都行,救救姐姐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心存幻想的不止怨相逢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声音嘶哑满脸是泪,跪下不停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怨相逢哀求似的又看了一眼师父。
不恋尘神色从未变过:快去,我允你将她葬在那棵桃花树下。
怨相逢缓缓离去,清叶拽他衣角,却听他说:“让你姐姐入土为安吧。”
已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挽救。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清叶眼中的光全都泯灭,“怨相逢,你知不知道姐姐她死前一直哭着喊你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那群人是怎样把她侮辱?”
怨相逢如被一剑刺穿般痛得发抖,不恋尘抬手封住清叶的嘴。
他人作恶,与你何干?人各有命,前债今还。
一阵含香的风拂过,压下怨相逢心中激烈的情感,也减轻了他灵魂深处的疼痛。
“谢师父……。”
他抱着清莲一步步去寻那常年盛开,枝繁花茂的桃花树。
不恋尘走近清叶,一双冷眸看得清叶冷汗直流。
怨相逢和你是这世上最后两个爱清莲的人,你何苦迁怒于他?
他在脑中听到了不恋尘平淡如水的声音,愧意瞬间翻涌,眼眶红得不能再红。
不恋尘抬起手,清叶抖了抖,那手却落在他发顶轻揉,一团白光显过,身上伤痛都消失无痕。
怨相逢要出山,今后你留下打理家务,与吾相伴,旧名该隐,从今以后,你名恨别离。
恨别离低头捧手,最后的泪也流尽:“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