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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宋渟筠早上一起来看见的景象就是苏珢蕴站在窗边跟着那个小雪人大眼瞪小眼。他静静地看着苏珢蕴能忍受一个不知来由的小雪人待在自己窗台上多久,没想到片刻后苏珢蕴直接挪开了了目光,任凭那个小雪人堆在窗台上。

      这倒是宋渟筠没有想到的。

      他还以为苏珢蕴会毫无留情地把那个雪人丢出去。接着他就看见苏珢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宋渟筠。”

      宋渟筠倚在窗边,笑着看着站在窗外的人:“嗯?”

      接着就听见窗外那人用着毫无波澜的语气如深冬冰雪一般带着寒意的嗓音问他:“我窗台上的那个雪人,是你昨天晚上大半夜不睡觉悄悄放在那里的吧?”

      宋渟筠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反问回去:“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放在那里的呢?”

      “呵。”苏珢蕴冷笑一声。“这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的想不出我府上还会有谁像你这么闲的没事干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行吧。”宋渟筠耸了耸肩,有些无奈:“你说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吧,寄人篱下,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珢蕴:“……是我拿刀拿剑架你脖子上逼着你留在这里了,还是我哭着喊着求着你不要走留在这里了?”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生气伤身。”

      “……”

      宋渟筠忽然皱起了眉,盯着苏珢蕴的脸看。苏珢蕴倒是被他这么一整有些不明所以,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走开,便看见他朝着自己招了招手,然后听见他说说:“先别走,过来一下。”

      苏珢蕴虽然感觉很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了,然后宋渟筠抬起一只手用手背去触碰他的额头。

      宋渟筠收回手,转身走了,抛下一句话给苏珢蕴:“怎么又有些发热了?进来。”

      然后苏珢蕴就看见宋渟筠从另外一边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结果苏珢蕴没往他房里去,转转头就往自己屋子里去了,还边走边说:“不去你那,你来我这。”

      宋渟筠:“……行。”

      ……

      “早上可别穿这么少就出去吹风,冻着了不是好玩的,头晕么?”

      苏珢蕴任凭对方攥着自己手腕,也没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宋渟筠收回了手,转了去拿了一个布包,边打开边对苏珢蕴说:“去躺着。”

      “干嘛?”

      宋渟筠没说话,默默地亮出了一排的银针。

      “不躺着也行,坐着。但是,衣服你得脱了。”

      苏珢蕴默默地攥住了自己的衣领,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上次你直接扎手臂上的,这次要求怎么这么多?”

      “呵。”宋渟筠笑了声,一边拿着丝绸擦着银针一边说:“你说的是第一次么?那次不过是为了让你先醒过来,前天夜里可不是光扎的手臂。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上的伤可真够多的,能活这么大也是难为你。”

      苏珢蕴震惊。

      宋渟筠抽空瞥了他一眼:“听话,过去坐着。又没让你全脱了,你这么害羞就露个背吧。”

      苏珢蕴坐着没动。

      “快去。”

      “冷。”

      宋渟筠听了这话彻底忍不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事情,单手撑着额头,一脸无奈。半晌,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出去让人进来添炭火。等屋子里重新暖和起来以后,宋渟筠这才继续擦着银针,时不时抬头看着苏珢蕴。

      宋渟筠笑着说:“你再不去我可就动手了。”

      其实这笑里多带了点威胁的意味,如果苏珢蕴不照做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动手。

      毕竟就凭苏珢蕴现在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他的。

      苏珢蕴很明显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无奈乖乖坐到一旁去了。但毕竟刚刚去雪地里走了一趟,身上穿得又多,乍一将衣服脱下来,苏珢蕴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指腹的茧子使得手指有些粗糙,像是不经意地摩挲了两下,却让苏珢蕴连呼吸都开始紧张。

      上衣被褪至腰间,一头长发也被捋到了一边,宋渟筠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手举着银针。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他试图安抚他着说:“放轻松,要是感觉疼就喊出来。”

      按道理来说是不会疼的,但宋渟筠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针灸这方面他确实不如宋玘,可他又不好再去麻烦父亲。

      不过还算好,二十几针扎下去苏珢蕴也没吭声,不过是不是因为好面子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人看起来脸色要比之前好了不少。之前在院子里是苏珢蕴的脸白得吓人,偏偏自己又不在意。

      施完针之后需要再留针一柱香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宋渟筠去煮了壶热茶,等茶好了差不多就可以拔针了。

      “宋渟筠。”

      拔完针以后许久没说话的苏珢蕴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怎么了?难受?”

      “明日……”苏珢蕴有些犹豫。

      “我留在这。”

      苏珢蕴有些艰难地拉着肩头将要滑落的衣裳,原本脸色没有那么苍白,额头却忽然冒出了许多的冷汗。

      “不是这个。”

      宋渟筠坐过去,手里握着一方丝帕。

      “疼?”

      苏珢蕴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宋渟筠一手帮他擦着汗,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苏珢蕴的下唇,宋渟筠尽量地安抚着对方,即使他自己也很慌。

      “别咬。”

      与以往不同,之前那几次实在痛了人也会不清醒,晕过去那也就算是熬过去了。可这次不一样,苏珢蕴只觉得疼,但却越来越清醒,痛感也就越来越清晰只觉得像是有无数把寒刀一寸一寸地刮着骨肉。

      他能感觉到宋渟筠在安抚他,可他不敢松开齿关,然后,苏珢蕴的手被宋渟筠握着,五指慢慢地被舒展开,被人握在手心。

      “乖,听话。”

      最后一道防线最终还是被击溃,无边的疼痛感如洪水猛兽般袭来,忍受许久的呻吟最终还是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他靠着宋渟筠,手却不自觉地拽上了对方的领口,宋渟筠也就任凭他这么攥着,即使衣服被扯得凌乱,他仍旧安安静静地抚着苏珢蕴的后背,还腾出一只手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一瓶药,单手打开了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

      宋渟筠手里握着粒药,还要捏着苏珢蕴的下巴,让他不要埋着头,接着他把药递到他唇边,轻声说:“来,张嘴。”

      苏珢蕴听话地略张了张嘴,那粒药便顺利地被送入口中,宋渟筠又端了杯水,好将药送下去。

      做完这些,他把怀里的人拢了拢,伸手扯过被子,也没让人躺下,就让苏珢蕴这么靠着。

      腰间的衣衫早已经被拽乱,宋渟筠也无心去整理。他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替怀中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苏珢蕴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牙关却紧闭怎么也不肯松口。

      宋渟筠叹了口气,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刚才喂下去的那颗药还不一定有用,能不能扛过去只能看苏珢蕴自己了。

      还好苏珢蕴最后清醒了。

      苏珢蕴倒吸了几口凉气,勉强缓过来了一些心神。他强装镇定地想要起来,宋渟筠手上却使了点劲,他居然动弹不得。尝试了两次无果之后,苏珢蕴才问:“宋渟筠,章惠言是不是死了?”

      宋渟筠面上有些诧异。

      苏珢蕴咳嗽了两声,略过他脸上的那些许诧异,但这个姿势确实有些尴尬。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你能查到的事情我也能查到。”

      “嗯。”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章惠言那么在意。”

      宋渟筠拿被子把他团起来,自己起来坐到了一边。他拿着帕子,伸手擦了擦苏珢蕴脸庞有些被汗沾湿的发丝。

      “因为他和你有关啊。”

      “什么?”

      宋渟筠笑了笑,单手撑着头,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说:“你不是说我能查到的你也能查到吗?怎么现在反而还来问起我来了?”

      苏珢蕴默默地躲开了那道目光。

      “……你的人走得太快,没追上。”

      这话说得有些泄气。

      “你不需要我知道了什么,以后归章惠言管的都归我管了。”

      苏珢蕴忽然问:“章惠言是怎么死的?”

      宋渟筠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笑容:“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任凭章惠言医术再好也躲不过。”

      “什么死法用得着火葬?”

      宋渟筠目光暗了些,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当然是见不得人的死法才用得着火葬啊,允亭。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自己心里说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干净利落了,没想到还是被苏珢蕴抓住了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多少也和他有些关系,况且后事的处理也是宋玘帮的忙。

      宋渟筠面上没露什么奇怪的情绪,只是颇有些委屈地问:“你不会以为章惠言是我弄死的吧?”

      苏珢蕴:“……”

      “不是你,还会是谁。”

      “章惠言就不能是遭了报应吗?”

      “……你觉得我会信这一套说辞?”

      “爱信不信。早知道你不疼了以后这么爱呛人,就该让你多疼一会儿。”

      苏珢蕴:“……”

      真是个好人。

      宋渟筠瞥了他一眼:“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

      苏珢蕴还是头疼,也不想再说什么,默默地翻了个身。

      半晌,苏珢蕴听见宋渟筠在身后问,语气里带了些试探:“看样子,你不希望他死?”

      苏珢蕴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把床边的油灯熄了。

      宋渟筠:“?”

      “困了,你回去吧。”

      “……好。”

      宋渟筠临走前还挑了挑炭笼里的火,又给窗户开了条缝,随后出去轻轻拢上了门。

      最后一盏灯被熄灭。

      苏珢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久前的疼痛尚未散去,他默默地把被子团得更紧了一些。

      尚是白日,可他觉得今天比昨日夜里还要冷些。

      门外的人踏雪而去,脚步声伴着破碎的雪声渐远,窗边最后一盏亮着的烛火熄灭,整个相府才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檐下的冰柱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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