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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苏珢蕴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望着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他才发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

      这时候魏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君?”

      “进来。”

      许是睡了太久,苏珢蕴揉了揉胀疼的脑袋,一手撑着床沿。

      “什么时辰了?”

      “主君,午时三刻了。昨夜您喝醉了,我想着此刻您的胃口也不大好,叫厨房熬了点粥,做了点开胃的小菜,主君起来吃一点吧?”

      苏珢蕴一边揉着头一边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听起来也觉得人不大精神。

      魏文关心地问了一句:“主君还是不舒服么?要不要叫个大夫?”

      “不用,只是觉得没睡好。”苏珢蕴确实没睡好,昨夜他做了个特别离谱的梦,梦见他蹲在河边看见了宋渟筠,还是宋渟筠背着他回来的。

      这是一个很惊悚的梦,简直不能去回忆。

      他的手往一旁挪了挪,却触到了一个温润的东西。苏珢蕴先是有些一惊,将手缩回来,垂眸看时才发现是一块玉佩。

      他把玉佩捡起来端详,正在思考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时候,魏文说:“昨夜主君很晚才回来,我正想派人去找您的时候,正巧国师大人送您回来了。”

      本来正在抚摸着玉佩上鱼云纹的手指顿了一下,苏珢蕴看着手上这块用料上佳,做工精巧的玉佩陷入了沉思。

      反面的一个“宁”字更是让苏珢蕴彻底愣住。

      这块玉佩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过。

      此时他的心像是绷紧的弦忽然就断了一根。心里空落落的,让人有些有些无所适从。

      “宁……”

      魏文看着他发怔的样子有些担心:“主君,怎么了?”

      “没事,你先出去吧。”

      “那午膳就放在这里了,主君记得吃,”

      “嗯。”

      魏文退下了,门被关上,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苏珢蕴一人。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玉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他对这块从未见过的玉佩居然会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昨晚真的宋渟筠送他回来的,那他的梦就不是梦了,而是真的。那这块玉佩也只会是宋渟筠昨天晚上趁着他不清醒的时候硬塞给他的。

      可更早的那个梦该怎么解释?他小时候绝不可能和宋渟筠相识,一个在蜀州,一个在燕京,怎么可能会相识?

      可是……

      可是明明他对宋渟筠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每一次接近他的时候都会有一丝熟悉和心安?

      江鱼翻腾着云纹,细细地看这枚玉佩上就会发现上面其实还有一些微小的裂痕。

      玉质触体生温,确实是上好难得的料子,从表面的色泽来看,也能看得出这枚玉佩已经跟着它的上一任主人有许多的年头了。

      既然是佩戴了多年的玉佩,那宋渟筠为什么要将它赠予自己?

      “宋渟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到底是为了什么?

      ……

      “允亭,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允亭?”

      苏珢蕴在一声带着些疑惑的询问中缓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站在御案旁身着龙袍的男人回道:“臣认为……”

      不是,陛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珢蕴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臣以为陛下说得有理。”

      “周广既然敢回来,便是这大周还有愿意追随他的人。这朝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眼线,他们一日不被除去,朕一日难安。此刻选秀,极容易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时候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陛下多虑了,明年科举也会有人钻空子,不必光为此忧心。”

      真会说话……

      苏珢蕴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那句话是宋渟筠说的,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是……”

      “陛下,若是不想,便算了吧。”

      “陛下三思,选秀此举虽说有风险存在,但这也是一个笼络人心的一个好机会。况且前朝和后宫相辅相成,后宫空置,前朝不稳。”

      苏珢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苏大人毕竟是武将出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今日也不仅臣会这么说,就算是叫了上官大人、阮大人和齐大人他们来问,也会这么说。”

      苏珢蕴: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神仙打架怎么还要扯上我?

      “朕知道,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明年的会试和殿试也要忙上许久,选秀就……定在后年吧。”

      “陛下圣明。”

      ……

      “苏大人留步。”

      苏珢蕴转身,看见宋渟筠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叫住了他。

      “国师叫本官可是有事?”

      “说起来有事却也是无事。”

      苏珢蕴问:“怎么说?”

      宋渟筠倒是反问他:“苏大人想我是有事好还是没事好?”

      我希望你有事忙到脚不沾地没时间找我好。

      “国师有话不妨直说,文渊阁还有事等本官处理。”

      宋渟筠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没事了,苏大人既然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打扰苏大人了。”

      “国师,告辞。”

      “苏大人慢走。”

      苏珢蕴缓缓走在宫道上,然后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宋渟筠站在原处看了许久,等到他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看着宫墙外一抹残阳,他摇头笑了笑,转身也离开了。

      ……

      “主君,章太医来了。”

      苏珢蕴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魏文说:“请章太医进来吧。”

      “是。”

      随后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一个药箱子跟着魏文走了进来。

      “下官章惠言见过右相大人。”

      苏珢蕴笑了笑,然后说:“章太医不必多礼。只是现在才十月,章太医怎么突然来找本官了?”

      章惠言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颏上的几缕有些凌乱胡子,笑了笑:“今日下官是来同大人辞别的。”

      “章大人要走了?”

      “呵呵,这个……下官今年也八十了,一把年纪,也着实是撑不住了。”

      魏文听了这个消息也有些着急地说:“章大人您走了我家主君的病可怎么办呢?!”

      “魏主簿不要着急,下官来此正是为了此事。如今也十月底了,也是该提前做做准备。下官请辞之前陛下已经说了,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旁人,下官这次来也是为大人最后一次诊脉,回去好同那人交接。”

      苏珢蕴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手腕搁在桌面上。

      章惠言坐在魏文为他准备好的一把椅子上,把手搭了上去。

      只是这次倒是有一些不同,章惠言诊了许久,眉头是越皱越深。

      魏文有些慌张的问他:“怎么了章太医?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太好,是我家主君的病今年又加重了吗?”

      章惠言摇了摇头,回答:“不是大人的病加重了,而是大人的身子变弱了。从脉象看,体内似乎还有淤积的余毒?”

      苏珢蕴老实回答:“今年的事的确有点多,一时有些疏忽,的确是中了几次毒。”

      章惠言:“大人说的几次,是几次?”

      “记不清了,但是之前中毒都是国师帮我处理的,没处理干净吗?”

      章惠言一边诊脉一边摸着胡子深思:“不对啊,不像是没清理干净的,也不像是今年才有的,像是淤积了多年的。”

      “可既然是多年的,为何您开始没有看出来?”

      “我疑惑的也是这一点。”章惠言收回了手,在自己带来的那个药箱子里翻找着。“但或许是被什么引出来了,大人在下官第一次诊治之前可中过毒?”

      “我……”苏珢蕴看了魏文一眼。

      魏文会意:“韩先生不在,主君可切莫要讳疾忌医。”

      “小时候确实中过毒,大概是十岁的时候。”

      “大人可知道是什么毒?”

      “鹤顶红。”

      魏文一脸震惊:“啊?!”

      章惠言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然后起身拜别:“既然如此,那事情便也明了了。大人,下官还需进宫同那人说一声这事儿,告辞了。”

      “对了。”章惠言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大人平日少喝点酒,伤身。”

      苏珢蕴“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走了,而后又招呼魏文送他。

      等人将要跨出门槛时,苏珢蕴问:“不知那位是……”

      章惠言笑了笑,然后回答:“大人,那位说让下官别告诉您,说以后总要认识的,何必急于一时?”

      苏珢蕴没再接话,章惠言笑了一声便走了。

      “主君?”

      苏珢蕴回神,垂眸摇了摇头,说:“你下去吧。”

      “是。”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苏珢蕴趴在书案上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走神,今天还差点殿前失仪。

      看来以后喝完酒不能出去吹风了,头疼。

      苏珢蕴单手支着头,看着放在书案一角的一个檀木小匣子。他伸手推开上面的盖子,那枚玉佩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面铺着的锦缎上。

      “宋、渟、筠……”

      他漫不经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秋日里的夜总有些冷,魏文出去时想着怕苏珢蕴觉得闷没有关窗,此时一个人坐在房里倒是觉得有一些冷。

      他起身想去把窗户关上,走到窗边抬头时看见了漫天的星子。

      苏珢蕴就这样仰头看了许久,青丝半绾,鬓边的发丝也没有梳上去,任凭它们散着。

      虽然是在黄土堆里滚了无数来回征战西北的将军,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倒是一点杀气也没有。或许是苏家的人长得都不赖,苏珢蕴样貌也很清秀,谈不上美,是温润如玉君子的模样。

      良久过后,苏珢蕴也觉得这样仰头脖子酸,然后干脆地把窗户关上了。

      又一盏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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