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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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珢蕴看着宋渟筠站了起来，自己便也跟着站起来，率先往洞口走去，一是觉着自己再在山洞里待着太尴尬，二是顺便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昨日还大雨侵盆，如今倒已是晴空万里了。
苏珢蕴看了看四周，昨夜载着二人的那匹马为了躲雨，也躲到了洞口，此刻正一边悠闲地嚼着从洞口石壁下长出来的草，一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苏珢蕴。马倒是好马，只是这一身雪白的皮毛经一夜酣战，身上此刻沾了不少泥水，也都干了，狼狈得很，让人有些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了。
“照雪。”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苏珢蕴身后传来，原本躺在地上的马儿也听话地站起了身，朝苏珢蕴身后看去。
苏珢蕴没回头，看着眼前的朝霞。
他听见那匹名唤“照雪”的白马踏着泥水，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人。
“苏珢蕴。”
苏珢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宋渟筠很轻地笑了一声。
“昨夜，多谢了。”苏珢蕴将头转回去，背对着宋渟筠说。
“我却也要谢你。若不是你找了个这样的地方……”宋渟筠看了看身后的山洞，笑了笑：“恐怕如今我连死哪都无人知晓了。”
苏珢蕴：“……”却也不必如此道谢！
“只是……”宋渟筠缓缓地走向他，一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我怎么觉着苏大人对我有很大敌意呢？”
为什么有很大敌意你心里没点数的吗？
“许是宋大人多想了。”苏珢蕴稍稍让开了点。
“是吗？”宋渟筠毫不在意地将人揽了回来。
苏珢蕴脸色并不是很好，兴许是气的。
“宋大人，你我并不是很熟。”苏珢蕴抬手，轻轻地将那只手拨开。
“认识却也有一个月了。唔……兴许还更久。”
“单方面的么？”
“嗯？”
苏珢蕴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宋渟筠还要跟，结果被人反手锁了。
宋渟筠：“……”
王菁惊呼：“少主！”
“宋大人，老实点。”苏珢蕴面无表情地抓着宋渟筠的右胳膊。“念大人昨夜舍身相救之恩，我也便没有下狠……”
话还没有说完，宋渟筠便借着巧劲将人翻了过来，左手摁着他的脖颈。
“话说早了些，苏大人。”宋渟筠轻轻地笑了一声。
王菁惊叹：“少主！你的伤！”
宋渟筠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家少主自幼飞檐走壁驯马逗鹰，伤筋动骨乃是家常便饭，你担心个什么劲？”
王菁担忧非常：“可是少主夜里……”
苏珢蕴忍无可忍打断她：“宋渟筠，你把我放开！”
宋渟筠撤了一步，撒了手。
“苏大人，你先动的手，我只是适当地保护自己而已。”
苏珢蕴：“……昨夜你是装的？”
宋渟筠愣了一下，斜了王菁一眼，随后轻轻咳了一声：“我觉着那丫头的话并不能信。”
苏珢蕴冷笑了一声：“我觉着这事儿也可以说与陛下听听。”
宋渟筠：“……我觉着并不必如此。”
听他说着苏珢蕴又是一腿扫出。
宋渟筠一边背着手避着苏珢蕴一边聊笑着说：“想必你也不想让陛下知道他手底下的人都合不来。”说完似是也来了兴趣，腾出了右手与他对招。
“我倒是无所谓，宋大人在意么？”苏珢蕴抬手挡了宋渟筠一招，抬腿又是朝上一踢。
“苏大人好身法，不知师承何家？”
“谬赞。”苏珢蕴并没有全面地回答。
王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回地对着招。
苏珢蕴突然擒住了宋渟筠的一只手，盯着他指缝间闪着寒光的东西冷冷地说：“对招便大大方方地对招，只是宋大人使暗器怕是不太厚道吧？”
宋渟筠晃了晃被擒住的那只手，示意他松开。
苏珢蕴将人放开后，稍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宋渟筠看着手里头的银针笑了笑，将它们都收了回去，遂拂了拂衣袖。
“兵不厌诈。”
苏珢蕴：“……没想到宋大人同那些刺客是一类人。”
苏珢蕴将宋渟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随后嘲讽：“宋大人这一身藏了不少东西啊……”
宋渟筠毫不在意地抛出了左边袖子里的针，再抽出了腰间的软剑，随意丢给了一旁的王菁。然后又在苏珢蕴默默的注视下，叹了口气，扔了右边袖子里的袖箭，抖了抖衣袖，示意自己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
苏珢蕴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然后下一瞬收起笑容猛地发力，抬腿侧踢，直冲太阳穴。
宋渟筠抬手格挡，苏珢蕴又是一拳，直击命门。
宋渟筠手腕一转，将苏珢蕴抬起的那条腿往下压，侧身，握住他的手腕，往边上一拽。
苏珢蕴当然没那么老实地让他拽，就那样任他擒着。
刚下过雨的林子里很静，没有鸟叫，只有偶尔风过的声音。
苏珢蕴看了看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发现拇指与食指间有一道疤，估计已有许多年了。
“怎么了？”
苏珢蕴看了看一旁的王菁，宋渟筠给她使了个眼色，王菁便抱着东西牵着照雪往齐州城的方向去。
“她走了，你想说什么？”宋渟筠又开口了。
“昨夜……”
“并非是我装，嗯……或许刚开始确实是有装的成分，但后面确实是晕过去了。”宋渟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只是在苏珢蕴眼里这话不知真假。
“你什么时候到陛下身边的？”
“很早。”
“那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宋渟筠笑了笑，“我请陛下暂时不要向外透露我的身份。”
苏珢蕴一脸“信你的鬼话”的表情看着他。“那你怎么又突然愿意透露你的身份了？”
“找人。”宋渟筠还是那样笑着。
“同我讲假话并没有什么好处。”苏珢蕴稍稍偏着头，冷冷地看着他说。
宋渟筠笑意更深：“我并没有同你讲假话，我同陛下也只是各取所需，纯粹的交易罢了。所以你也不必如此忌惮我，我威胁不到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从未有过那个想法，我只是想要带走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苏珢蕴对宋渟筠要带走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这种事，信不信由你。只是倘若我入京真的是为了动摇你的地位，昨夜何必救你？你死了不是对我更有利些么？”
“你我相识不过数月，要谈情分无非就是昨夜我替你挡了那两支冷箭罢了。倘若这都不能自证，我总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吧？”
苏珢蕴冷冷地甩开手，嘲讽一笑：“且不说昨夜他们真的能不能伤到我，我倒是不明白那群刺客如何就晓得了我们的动向了？又巧着在齐州城城门口刺杀？”
宋渟筠也笑了，只是语气中已经是带着些许怒气的：“苏大人这是怀疑我了？觉着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了？”
苏珢蕴逼近一步，稍稍仰头凝视着他。
“宋大人的意思是一切皆与自己无关，那好，敢问宋大人拿什么证明自己与一切都没有干系，且自己是一个可信之人？”
宋渟筠也毫不回避他的目光。“所以在你的眼里，我从未有一刻是可信过的吗？”
苏珢蕴嗤笑：“所以宋大人还想着和一个相识不足月的人交心是么？”
此问一出，宋渟筠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半。明明有暖阳照着，却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人也清醒了不少。
宋渟筠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周围突然就沉寂了下来。他偏过头，借着暖阳掩了眼底神色。
“苏大人说的对，我们二人相识不过一月，谈何交心，又谈何信任。”
苏珢蕴也没有再说什么，后退几步，转身。
“苏珢蕴……”宋渟筠看着他张了张口，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少年一声打断。
“义父！”
是苏冉，苏珢蕴抬头，看见他骑着一匹马，朝这边策马而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苏冉滚下马，急急忙忙的朝苏珢蕴跑来。
少年的眼里满是自责与关切，苏冉慌慌忙忙地查看着苏珢蕴的伤势。
“怎么受了这样多的伤？义父昨夜可是遇到刺客了？”
“小伤罢了。”苏珢蕴摆了摆手，一边走向苏冉骑来的那匹马。“并不是多重的伤。你同国师大人一同乘车回去，他身上有伤，你看顾些，我骑马回去。”
“可是你……”
“听话。”苏珢蕴也没有再和苏冉说什么，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苏冉默默地嘀咕着：“文官就是麻烦，体弱多病的。”但还是恭恭谨谨地朝宋渟筠比了个“请”的手势。
“国师大人，请吧。”
“赣州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苏珢蕴手执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坐在对面的苏冉。
“没有。”苏冉也专心致志地对付着。
“这么能按捺得住？传话去那边，叫他们加点料，混进难民里，找机会闹事。”苏珢蕴落下一字，不紧不慢地说着。“输了。”
苏冉看着眼前的棋局半晌无话。
“义父是要钓鱼吗？”
“钓什么鱼，我可没有这个闲心。”苏珢蕴叹了口气，懒散地倚着扶手，支着头。“找到玄武的踪迹了没有？”
“找到了。”苏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苏珢蕴。
苏珢蕴抬手接过那封信，拆开来看，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寥寥的几字，信纸的一角还印上了一个图案，是梦兰花①。
“赣州太守府”
苏珢蕴看完之后，将信纸放到一旁的油烛火苗上，静静地看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点一点地被烛焰吞噬，火光映照着他眼底正在翻涌的杀意。
“派人去处理了，不必留活口。”苏珢蕴漫不经心地将正燃着的信纸丢进了一旁的熏炉中，看着那抹烟的颜色逐渐变深然后又归于原样。
“义父没有话要问他么？”苏冉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并不指望能从他口中撬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我也对他背叛我的原因不感兴趣，当然，既然当初他选择了这条路如今却又离经叛道，我自然也是留不得他的，我也不喜欢那种留着什么东西在别人那里的感觉，也不管他已经说了多少东西出去，只是看在他跟了我那么久的份上，便让他们下手痛快些，留个全尸。”苏珢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从一旁捞了一块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又接着说：“此事也不必传扬开，你向陛下传封密信即可。你再将江南这一边的布局全部改动一下。”
苏冉听了这话抬手指了指自己，问了一遍：“我？让我去与陛下传信？”
苏珢蕴头也没抬，仍旧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
“嗯，你不愿？”
“并没有。”苏冉赶紧摇了摇头。
苏珢蕴点了点头，想了想，撂了帕子，又接着说：“让天枢和朱雀在一块吧，也免得有人背后说我没有人情味儿。”
“是。”
“西域那边有什么动静？”
“最近也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安启国那边并不是很老实。”苏冉回答。
“新朝初建，周围小国有些蠢蠢欲动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加强对边境地区的监管，一有情况立即上报。西域那边也要继续盯着，注意最近大周与西域交界处的人流往来，同时也要盯紧西域王室的动静，我可不信他能寄人篱下那么久。”苏珢蕴直起身子，抬手收起棋盘上的棋子。棋盘上温润的棋子被轻松拿捏，无论是在棋盘之上还是指尖都只有任人摆布的命。
“这人啊，不甘久了，就会按捺不住。觊觎已久的位子突然就被别人抢走了，自己不但没有得到半分的好处，还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满门被杀，遭人唾弃，这种事放在谁头上都会心有不甘，何况是一位曾经的嫡皇子呢？”苏珢蕴笑了笑，眼底却毫无温度，笑里也带了些嘲讽。
一粒一粒的棋子被安放好，房间内除了玉石碰撞敲击的声音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义父说的对。”
苏冉站起身，行了一礼。“若义父没再有别的吩咐，那我便退下了。”
苏珢蕴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棋子被收拾好，苏珢蕴支着头闭了眼，这几天，他有些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