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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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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
喧嚣湮灭,不曾有过的静谧。
听的见骨子里思想的声音。
一点一滴,一丝一缕,集成厚重的大石,压在胸口。
微闷。
起身,推开小轩窗。
明月正当空,深秋的气候,干爽宜人。
凉意慢慢浸透,冻结了骨子里滋长的情绪
斜倚窗棂,叹气,有深深浅浅的担忧。
白日里的豁达开朗消失不见,多愁善感的秉性浮上心头。
醒不来的梦便是真实。真实的陌生。
陌生的世界,我是否,能够活的精彩?
担忧。
无白早已睡的很沉,有猫似的胡噜声,浅浅深深。
无白,黑豹的新名。
黑风太过英姿飒爽,不适合如同孩子的它,而无白,念的温和。
望月,传说有一只兔子坐在上面捣药,一边捣药一边歌唱。
其实,有时候做一只无愁的动物要比人要好。
倏的,有黑影掠过假山,形如鸿雁。
谁?
探身搜寻,却不见了踪影,好快的身手!
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寻仇?给云无邪另一次毁灭?
“云庄主不必找了……”幽暗的声音,如同被风吹灭烛火的夜晚。
黑色衣裳黑色覆面,身形高大有如修罗。
他是怎么进来的?
惊愕,在心里。
弱肉强食的规矩谁都懂,刀俎鱼肉,弱的一方便是鱼肉。
“你是谁?竟敢夜闯我归云庄!”
“云庄主,莫见怪,在下只不过随便看看,不会惊人好梦。”
“笑话,你当我归云庄是集市么?随便看看!”
“呵呵……”黑衣人干笑几声,眼角冷洌如冰。
“庄主真会开玩笑。”
“若阁下看完了,请回!”
“回?”黑衣人眸色一转。
“这似乎不似云庄主的作风。”逼近一步。
“是作风创造了人亦或人创造了作风。”退。
“云庄主说的在理。”再进一步。
“那就请回。”再退。
“既然来了,不妨多看看,何必急着回去。”还进。
“长夜漫漫,阁下若不回去,枕畔的人想必要等急了。”退无可退,背后是墙。
如同跳舞,一进一退,又有如狩猎,一生一死。
黑衣人突然笑出声,低低的,些许愉悦,趁笑的当儿,再次上前一步。
“阁下再不走,我可要唤人了!”云无邪是高手,但我可不是,必要的时候呼救是现代女性最佳武器。
“凭庄主的身手,何必唤人。”
貌似无意,状若有意,黑衣人轻佻的又上前一步。
一大步。
距离瞬间变的很近,近的可以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淡雅的,若有似无的,兰香。
“护卫——”
“没想到云庄主还真唤人。”
掐住我的咽喉,恍眼间,来人的面色有些狰狞。
不唤人,难道任你宰割。
“素闻云庄主武艺高强,想不到在下一个擒拿手就手到擒来了!云庄主,承让了!”
黑衣人手一紧,我一个踉跄跌落在他怀里。
他擎着眉看我,若有所思。
半晌,拉过我的手臂,搭上脉目。
“你无内力?!”
一惊,松开掐制我咽喉的手,拧起墨眉。
低沉的痛楚徘徊不散,果真未开化,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不是云无邪?”
“我是云无邪。”不管是千年之后,千年之前。
“你不是。素闻云庄主武艺高强,绝不是你这般。”
黑眸紧盯着我,良久。
“你也不像。”
“哪里不像,你到是说。”
“眼神。你眼里没有江湖人的淡漠。”
没有?在云家我淡漠的还不够吗?
淡漠?怎么会没有。
“你到底是谁?”黑衣人伸出手撑在墙上,将我困进狭小的空间,玩弄着我垂顺的头发,才发现云无邪的发色偏红一如千年之后我染上的酒红。
“云无邪。阁下不知道来我归云山庄有何事?”
夺过长发,放入怀里,他那双江湖人的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多少生命。
“不是说了么?随便看看。”黑衣人退立一步。
“那看完了阁下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原来这就是云庄主的待客之道。”
“不走正门的我通常叫他梁上君子,阁下对自家的梁上君子都待之客道了?”
“没想到云庄主好个伶牙利嘴。”
黑衣人双手环胸,饶有兴味。
“不敢当,请吧,小梁同志!”
“小梁?!”
某人的面部抽搐几下,留下很深的印褶。
“请——”
“那,云庄主,我们后会有期了!”黑衣人飞身一跃,消失在月色里。
谁?目的又是什么?
分明不是那么简单的随便看看,可,为什么又放过了我?
再醒来,以为是梦,不留痕迹。
来不及仔细琢磨,小麻雀咋呼着进门。
“小姐,六大派的人来闹事说要屠庄!”
六大派?
真希望又是一个梦,醒来之后,了无踪迹。
只可惜,天,永不遂人愿。
老者说,云小姐,你是上天的眷念。
眷念,果然。
曾经以为一个派别已经了不得的惊叹。
现在有六大门派百来号人齐聚归云庄,来眷念我。
金戈铁马,气势汹汹。
这些门子门孙们个个凶神恶刹的要制我于死地,以还他们掌门的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
只可惜,他们的心满是杀机,早已看不得是非,辨不清黑白。
“妖女,老天瞎了眼,那日你竟没死!”
“既然没死,今日你就受死吧!”
我妖娆一笑,秉传了生父及至的优雅。
才发现,这优雅这无动于衷原来是武器,是不知所措是担忧的彩色面具。
只是,父亲,他也会不知所措吗?
想不出来,那般伟岸的男子,居然有我这般的惴惴不安。
无白倚在腿边,依赖或者支撑。
风儿、雪月,以及替我逼毒的护卫沈墨齐齐站在我身前。
捍卫的姿态,让我动容。
昨日,还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莫邪娇笑嬉戏,刹那间,却已时空转换只手掌握数人生死。
幸或不幸?
路又在何方?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神杀神逢鬼灭鬼!天地乾坤总有一席之地留给我这个冒牌武林高手!
手,微颤,收回笼袖。
呼吸,镇定。
“受死?各位也太小看我云无邪了罢。”
不动声色的微笑,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武器。
对峙的双方是一篮子的微笑,你笑多一点他自然就少了。
“哼!妖女,你甭猖狂,那日你不照样倒在我们剑下,只可惜是我们大意了,少补你一剑!”
“是么?那日我是中了毒,只可惜,你们掌门依旧死了!”
沈墨说,那是一种吸入性的毒,吸入后半个时辰才会发作,全身瘫软,意识昏迷。
半个时辰?一触即死的毒药比比皆是,为何要留云无邪多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够做一些事情了。
我看着金戈铁马前为首的六个男子。
很认真的看,或者是盯。
良久。
有人开始不自在,很不自在。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妖女,今日我们这么多人,我看你是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我看是你们想杀人灭口、邀功请赏罢!”
为掌门抱了雪海深仇,掌门之位必是手到擒来。
“妖女,你胡说什么!”有人呵斥。
那日的毒,必是他们的杰作,难怪记得那诡异的香气。
多说无异,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意志很坚定,那就是——
杀了我。
“是不是胡说,只有死了的人和你们知晓。”
轻蔑一睨,继而转为微笑,漫不经心的笑。
“他日,我能杀光你们掌门,今日,我就能杀了你们。”
当然,只是恐吓,输人不输阵的道理我懂。
无白亦凶恶的吼叫,犹如山林之王,凶冷残暴。
人事已尽,然后,只能听天由命。
希望老天眷念。
“上!上!你们为什么不上去杀了她!她是凶手!是杀掌门的凶手!”
为首的六个男子,如同跳梁小丑,剑在空气里尴尬的挥了又挥,挥不动身后的大旗。
身后众人,皆有恐惧的面色,推推搡搡,无人上前。
对峙陷入僵持。
抗战,希望不是八年。
“盟主!”
一声呼唤打破僵局。
人群让开一条道。
一个男子的身形渐变清晰,高大削瘦,着白衣,有浓密的眉、细长的眼,目光炯然,嘴角带笑但依旧冰冷。
一个好看的男子。
“盟主,您怎么来了?”
“盟主,您要为我们做主,这个妖女杀了我们掌门!”
人群喧闹起来,却是不容忽视的恭敬语气。
盟主?
原谅我对这个名词一直没好感。
所谓的名门正派,只不过是将杀机深藏的奸佞小人。
他来做什么?
“云庄主。”来人拱手以礼,面色平和,无惧无恶。
“不知盟主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甩袖身后,定定的打量来人。
是敌是友?
“管某正是为了六大掌门的事而来。”
原来如此。
“盟主是来为民除妖的?”我这个妖女。
“除妖?”
来人思绪一转,有低低的轻笑。
继而,转身。
“各位豪杰,经管某几日查证,关于六大掌门之死却有蹊跷。”
“蹊跷?!我们明明亲眼见到这个妖女杀了掌门。”
“盟主,怎么会有蹊跷!”
底下的人嚷开。
“云庄主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杀事不杀人,管某以为从中必有蹊跷。”
来人只是轻笑,不似我的故作镇定,犹如那笑同五官一样与身俱来,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力量。
“那妖女在此,就请她交代个清楚。”
人群里有人呐喊,那为首的六人却始终不动声色。
逼及了,狗也要跳墙。
他们怕我也怕。
于是各持顾虑,不动声色的静观世态发展。
“对!妖女!你有何理由杀我掌门你说啊!”
说?能说出个子丑寅茂的是无邪。
而我,是一个字也不明白。
犹如稀里糊涂的骑上了虎背,想下,已经难了。
而来人,此时却不再出声,静立一旁,笑看天下。
那笑,恍然间变的熟识!
昨夜的黑衣人!
他是想假以人手逼问出昨夜的疑惑。
“妖女,你说啊!你说啊!”
有了来人的支撑,百来号人同仇敌忾,手里的兵器焦躁的嘶吼,犹如岌岌可危的爆发,一触即发。
一时间,竟慌了心神。
良久。
“各路豪杰,可否听管某一句。”
来人举手示意,顿时鸦雀无声。
“管某以为,云庄主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若各路豪杰信的过在下,三个月后管某必定给六大门派一个交代!”
盟主的示令谁敢不听,众人不再喧哗开始安静的离去。
而那六人,纵使再不甘心,大势已去,也不得不退身而去。
这个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着实了得。
最可怕的是,
他懂得如何运用手中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