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但是贴贴》吉枝棠姜

2、002

　　奇怪。
　　叶离明明记得，项链断了的。
　　...是记错了么？
　　算了。
　　时间太久，能找到就很神奇，其他的细枝末节不重要，项链岂不是好事。

　　叶离其实喜欢各种饰品，就是对这条项链提不起兴趣。
　　项链如何无所谓。

　　又喝了些水，长长的打个哈欠，叶离回到床上，缩紧被窝准备睡觉。
　　成天被关在房间里，睡觉很容易消磨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透过窗帘，投下一片黯淡的光。

　　被窝中的叶离睁开眼睛，她睡的头发乱翘，眼神呆滞。
　　睡懵了。
　　女孩迟钝地左右看看，期初不明白自己醒来的缘由，后来看到闹钟，那个廉价的绿色小闹钟成天滴答滴答，是少有的实用工具。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

　　医院食堂的开放时间是下午五点到七点，通常这个时间，孙阿姨已经带着她坐在食堂吃饭了。

　　叶离能醒 ，是因为生物钟的习惯提醒她该吃饭了。
　　可孙阿姨没来。
　　稀奇了，那个孙阿姨居然没来。

　　疗养院的生活很无聊。
　　不仅叶离这样觉得，看管她的孙阿姨也被困在这里十多年，早就给关麻了。
　　而叶离观察，吃饭是孙阿姨的重要人生乐趣，她轻易不会放弃。

　　至少在叶离的记忆里，十多年来，对方从不耽误吃饭。
　　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都六点了。
　　散漫的坐在床边，叶离无聊的晃着脚，盯着秒针转圈。
　　孙阿姨没法撇开叶离单独去食堂，倒不是因为不能饿着她，主要吃饭购物要刷病人手环。
　　孙阿姨钟爱免费的早中晚餐，绝不可能自己花钱。

　　果然...女孩躺在床上，无论从那个角度想，孙阿姨都不可能不回来。

　　可秒针已经转了十圈，大嗓门的孙阿姨依旧不见人影。
　　叶离在床上滚了两圈，最终爬起来，决定先穿好出门的外衣。

　　叶离准备好一切，随时可以出门了，孙阿姨依旧没有回来。

　　女孩几乎感到困惑，她迟疑着推开门。
　　护士台里有人听到动静站起来，几秒之后护士长出现，她阴沉的问，“十七床，谁让你出来的？”

　　叶离慢吞吞地回应，“我找孙阿姨。”
　　护士长不问原由，强势的命令，“你回去等。”

　　她威严的注视着叶离，试图用眼神给她施压。
　　多年的驯化的确有用，那女孩虽然犹豫，却还是顺从的回到了房间里。

　　护士长不知道孙阿姨的情况，目前能确定的是，再等下去十七床就要挨饿了。
　　但是谁在乎呢？
　　十七床现在只能饿着。

　　退回房间，叶离有自己的计划。
　　她关好门，接着回到床前，动作娴熟地整理被子，让被窝看起来鼓鼓囊囊，乍看像有人在睡觉。
　　在被子上放六个不起眼的纸屑，要是有人动过，叶离肯定能发现。

　　准备工作完成。
　　叶离换上鞋子，她走进阳台，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跃上窗栏，跳了出去。

　　暮色沉沉，光线昏暗，疗养院里原本也没几个行人，也就没人看到这一幕。
　　女孩从三楼的窗口跳出来，落在了外侧的平台上。
　　她轻盈得如同羽毛，轻飘飘地往下坠，没多久就站在了地面。

　　楼底是一片灌木。
　　在灌木后面整理自己，拍拍不存在的土，顺便观察四周，遇到认识的人就不好了。

　　好在认识她的人很少。
　　从容的钻出灌木，叶离若无其事，向食堂走去。
　　不想遇到认识的人，是因为不想被中途抓回去。
　　但今天逃离病房的事情，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
　　就说是饿了，想出来吃饭，事情已经做完了，护士长除了给她扎几针，也没别的本事。

　　站在食堂，叶离第一次有机会自己点菜，她自由得很生疏，却能装出从容的样子。

　　被迫吃素十几年，今天终于吃上红烧肉了。
　　但这玩意儿吃着太油腻。
　　只吃了两口，女孩便遗憾地撂下筷子。

　　尽管她的心和红烧肉紧紧相连，可她不争气的肠胃是个吃不了荤腥的弱鸡。
　　叶离很遗憾。
　　机会难得，下次想吃到荤腥，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饭后叶离走进超市。
　　医院的超市没多少零食，叶离不想引人注意，竭力克制自己的购物欲，只挑了几种容易隐藏好保存的高热量零食。
　　临走前她犹豫了一下，没拿矿泉水，反而拿了一瓶红色包装的饮料。

　　红色包装，深褐色的液体。
　　盯着饮料包装看了很久，女孩最后叹了一口气。

　　这东西叫波子可乐，根据叶离的观察，这并不是小众品牌，而是人尽皆知的大众品牌，社会地位和可口可乐差不多。

　　没错，叶离记得自己的前世。
　　虽然看过很多小说，但叶离搞不懂自己这算是穿越还是重生，她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类似观念，穿越到别的世界算是穿越。

　　可对她本人来说，事情没这么简单，很难用单纯的穿越或重生概括。
　　最开始，她就是个小孩，后面逐渐想起前世，慢慢变成的叶离。

　　叶明辰是被忽视的小孩，因为这样，叶离才能重生。

　　给自己灌了一口碳酸饮料，叶离本打算尝尝新世界的饮料是什么滋味。
　　而充盈的气泡在口腔中炸开，预想中的清爽感没来，女孩皱着脸，艰难地将这玩意儿咽下去了。

　　失误了。
　　她习惯淡口的嘴喝不来刺激的东西。

　　多少有点无奈。
　　住院多久了？叶离记不清了。
　　可以确定的是，从入院开始，她就一直吃得很清淡。
　　就是那种寡淡无味的营养餐，几乎不沾油腥。
　　任何形式的娱乐都不被允许，包括听人说话，和人聊天，这一类的事情都不被允许。

　　很难说他们目的是什么。
　　在无聊的日子里，叶离也在思考自己被这样对待的原因。
　　她不是独生子，最上面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三人都是一母同胞，在家时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叶离始终被忽视。
　　在她年幼时也曾经笨拙的模仿过姐姐的言行，可惜没得到任何好脸色。
　　后来她就被送到了这里，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任何家人。

　　在疗养院的生活不怎么样，却也不是毫无指望。

　　她白天总是睡觉，女孩成日困顿，倒不是无人察觉，只是对她们来说，这种情况反而省心，于是日子就这样过了。

　　叶离白天睡觉，晚上从窗户出去，在外面溜达。
　　期初当然危险，侥幸没摔死，后面她熟练起来，反而掌握了一项技能。

　　夜游的时候女孩去过医院的各种地方，停尸间她去过，监控室也去过，悄悄攒了点钱，还顺走过保卫科里没人取的身份ID卡。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年纪，只是粗略估计已经成年，她正在做逃离的准备。

　　前世的知识告诉她，逃走的最大问题不是钱，而是社会身份。
　　离开医院很简单，钱可以想想办法，社会身份...她实在想不出办法。

　　为未来忧愁三秒钟。
　　住院楼门口有稀少的人流，几个状况好的病人正在散步。

　　女孩在阴影中移动，每到这种时刻，她的存在感就会降低。
　　拎着塑料袋，叶离走到灌木后面，潦草的看向四周，确认无人注视，就开始沿着墙壁向上攀爬。

　　轻快得像是感受不到重力影响，几秒她就窜到了三楼，趴在窗口观察，病房里没有变动，便继续向上。

　　护工会定期打扫病房，孙阿姨也会随意翻找，零食不能放在病房，叶离有个专门藏东西的地方。

　　住院楼的顶层一直空置，主要是雇不起更多的员工维护，反而便宜了叶离。

　　夜风穿过顶楼的方井，发出呜呜的哭嚎。
　　轻松地越过围栏，不远处的树梢上，灰喜鹊从枝头跃起，在房顶盘旋。

　　拎着塑料袋，叶离正等喜鹊落下来，却听到几声尖锐的鸟鸣。
　　是喜鹊在预警。

　　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叶离反应机敏，躲在了通风井后面。
　　黑暗涌动，将她藏匿的同时，为她传递信息。

　　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女孩探出黑色的脑袋，看向始终紧闭的金属门。

　　声音越来越近，是脚步声，很沉。

　　断断续续地哭声响起。

　　“求求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放过我，放过我...”
　　有个人在乞求。

　　叶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一时间分辨不出是谁。
　　她正伸着脖子往外看，却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变了，跟精神分裂似的，她用宠溺的口吻说道，“奶奶的小乖乖，好宝贝，你要什么奶奶都答应。”

　　什么乖乖？
　　快给我看看！
　　好奇心爆棚，叶离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看。

　　吱呀一声，总被锁着的门突然开了。

　　有个摇晃的人影走出来，她身材矮胖，走路的姿势怪极了。

　　看了好半天，叶离才辨认出来，这人正扭着上身完全走。
　　她下半身朝前，上半身朝后，走路的样子和精神状态一样扭曲。

　　尽管她扭得像个麻花，社交圈格外狭窄的叶离也认出来了，这是孙阿姨。

　　饭点没见着，却在天台见到了。
　　“求求，我不想，不想死...”
　　她没发现叶离，正对着门哀求，她上半身作出挣扎的样子，下半身却似另有意志操纵，笔直地往前走。

　　“你想要奶奶去死，奶奶这就去...呜呜，救命啊，谁来救我——”
　　她一会儿慈祥一会儿嚎叫，目标都冲着门。

　　门后毫无动静。
　　因后面没有开灯，也是黑暗的领域，叶离依稀觉得后面没人。

　　问就是直觉。
　　叶离是相信直觉的，她直觉超准。
　　但应该有这么一个人，孙阿姨这波发疯，肯定有个对象。

　　就在她这样思考的同时，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了天台边缘。
　　她发出人生中最凄厉的嚎叫，向看似无人的黑暗求救，恐惧的声音响彻四野，迅速引发楼底人的注意。

　　有一瞬间，叶离想出去，站在孙阿姨前面。

　　对方看管她，甚至控制她，将她长久地关在病房中。
　　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月，是漫长的十年。
　　十多年。
　　她们几乎不和叶离说话，更不会告诉叶离时间，她不记得到底几年。

　　如果叶离没有前世的记忆，大概已经疯了。
　　此刻女孩站在黑暗中，冷静地看向求救的中年女人。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叶离的死亡观有些草率。
　　谁都会死，消亡是万物的归途。
　　幼年的叶离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所以跃出窗户，在黑夜寻找自由。
　　如今她也不在乎对方是否会死。

　　不过她好歹克制了自己的恶趣味，没有专门走出去站在孙阿姨面前。

　　站在孙阿姨面前，给她希望，却袖手旁观，这是报复。

　　叶离觉得没必要。
　　孙阿姨的嗓门实在太大了，有可能大喊她的名字，让所有人都听到。
　　有点风险，但不大。
　　只是...没有必要。

　　砰的一声，孙阿姨落地。
　　趁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叶离也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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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愿没有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