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81、第四十一章 旅行

　　在气氛又要变得微妙之前，一声巨响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红发的贵族一把推开了房间大门，毫无形象的嚎叫着扑了过来。
　　“阿洛！！！！——”
　　“是阿洛么！！”苍羽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扑到了白发少女身前，握住她的肩猛摇，随即又捏了捏少女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拉扯。
　　“苍蝇你鬼哭什么。”璎洛菲打掉对方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皮都快被你扯下来了混蛋！”
　　“果然是阿洛撒！”听到那句再熟悉无比的苍蝇，苍羽好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白发少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撒阿洛！”
　　“还说呢你丫趁我生死不明的时候过的挺滋润啊。”坚定的推开了苍羽好以防止他把鼻涕眼泪都摸到自己肩上，璎洛菲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三个月未见的好友。
　　红发似乎长了一些，像从前那样在脑后扎成个小辫子，不过要恢复到同样的长度估计还需要不少时间；脸色虽然略显疲惫，眼神却不似战争时期那样坚定隐忍，有着比初见时还要热闹的光；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风衣，袖口与衣角都用金线绣着羽毛的图式，连扣子都是精雕细琢的银制品；那把黑色长剑依旧悬挂在腰间，是这个人身上唯一不变的风景。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爱闹，却在骨子里多了一份雍容大气。
　　终于变得有那么一点‘皇族’的姿态了啊。璎洛菲在心中默默的微笑了一下。

　　“洛，我出去跟德库说一下你的情况。”瞥见跟苍羽好一同来的人都在外面没有进来，似乎不想打扰这难得的重逢，枢久夜叮嘱了白发少女一句，便起身走向了外面。
　　苍羽好注意到黑发青年变化的称呼，在心底笑了笑。虽然不打算跟阿洛说这个，但他可无法忘记对战苍影时的情景。亲眼目睹白发少女失去生命，枢久夜身上那道诡异的封印几乎瞬间爆发开来，把他变成了比龙骑士更棘手的存在。六亲不认，破坏力惊人，不同于龙骑士那种人为的强大武器，那是连天空都暗的不见一丝光芒的诡异力量，犹如神迹，让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那头海翼龙知晓恢复封印的方法，现在他们所有人大概都在约克索长河里了吧。
　　虽然对方一直没有提过，但苍羽好知道枢久夜身上肯定带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和眼前的白发好友息息相关。

　　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大眼瞪小眼对视许久后，终于还是苍羽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的，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智商低得令人着急了啊，苍蝇。”璎洛菲给了他一记白眼。
　　“我这是高兴撒。”红发青年大咧咧拍了拍她的肩，渐渐收起笑容，“......谢谢你，阿洛。”
　　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却胜过的别的一切。璎洛菲回想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所遇到的人们，所坚持的信念，所努力的付出，所经历的牺牲，所承受的痛楚。
　　如今，都算有了回报。
　　“只有这个谢意，我接受了。”

　　“说起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苍蝇？”终于问起了最该关心的事，璎洛菲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你能这么闲的跑来看我，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这里的风格看起来很像暮城的皇宫啊。”
　　“这里就是暮城的琉羽皇宫，我现在的住所。”苍羽好骄傲的站起身来，像是王在巡视自己的土地，“两个月前革命军扫清了龙骑士团最后的势力，全面接掌了羽之境三岛。一个半月以前举行了新政权的交换以及琉羽皇族的复位大典。如今一切都开始步上正轨，缠绕了羽之境二十年的噩梦终于醒来。”
　　琉羽的皇族回过头，看向好友，“这些都有你的功劳撒，阿洛。”
　　“欸，我竟然错过了复位的庆典么？”白发少女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同，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你在庆典上肯定又亮了翅膀吧苍蝇，那个漂亮到犯规的翅膀！”
　　“放心，琉璃羽在以后每年庆典上都会看到的撒。”苍羽好伸手扯了扯少女失望的脸，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跟从前千年来的传统一样。”
　　“那都得到明年去了。”璎洛菲不满的嘟哝了一声，“就不能再飞一次么，就当慰劳我这样的伤兵嘛。”
　　“琉璃羽展翼需要长时间的存储力量，短期内我没法办开两次撒。”苍羽好叹了口气。
　　“那你得答应明年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是我！”
　　“我答应你撒。”苍羽好失笑，揉了揉那一头久违的白发。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许下过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的愿望，阿洛。

　　当晚苍羽好名正言顺的翘了工作，跟枢久夜璎洛菲三人一起来了一场久违的烤肉会。席间依旧是剑士与少女相互骂着抢肉，冰术师独自喝着旁人无法接受的烈酒，像之前的每一次，却又多了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最后白发少女不胜酒力昏睡了过去，苍羽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埋怨她才刚醒就这么能喝，一边却又给她盖上外套，抱回了寝室。
　　夜灯安静的映着少女熟睡中微笑的脸，苍羽好有些恍若隔世。
　　“她还活着。”
　　“嗯。”一旁的枢久夜淡淡的应了一声，这一声却让苍羽好像是终于确认一般，脱力的放下心来。
　　“活着就好。”
　　“嗯。”

　　在暮城休息了几天，吃遍了大街小巷的美食后，璎洛菲已然复原了大半。也许因为重生的身体是完全由五境的元素构成，让她觉得使用元素精灵时顺畅了许多，偶尔精神集中的时候还真的能像枢久夜所说的那样听懂元素精灵们想要表达的心情。
　　趁着苍羽好忙着处理新政权的事，璎洛菲偷偷去看望了旧友。北迦教会的大家依旧很有活力，在艾琳大教士的带领下救助了许多在战争时期受伤或者无家可归的人；路法所住过的连拍小公寓似乎并未太受波及，门口的醉鬼甚至不知道琉羽已经胜利；雪诺海依旧静谧，那些人们都沉睡在了湖底，等待新一轮约克索长河的轮回。
　　雷亚依旧是帝都暮城的活跃人物，去探访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名媛包围，连连向璎洛菲抱怨苍羽好把这些头大的工作都丢给了他，完全是赤裸裸的报复。

　　战争的阴影在逐渐远去，幸存的人们会连带着那些沉于雪诺海的灵魂一起，更加努力的活着。
　　真好。

　　“夜接下来想去哪儿？”某日闲暇的午后，白发少女吃着暮城特产的树蜜蛋糕，笑眯眯的询问黑发同伴。
　　“我需要去一趟玖斓。”枢久夜放下手中的红茶，将自己那份蛋糕也给了璎洛菲。她看上去恢复的不错，只是食量比过去日益见长。
　　“玖斓是五境最古老的国家之一，在那里可以找到很多消失的文献。我得去见见苏木老师，与他交流近来所获。”
　　“那就去吧。”白发少女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对方的蛋糕，“正好我也想去玖斓看看呢，据说是与异世界同源的古老国家呐。”
　　忽然放下了小匙，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只是这次苍蝇没办法跟我们一起了吧。”
　　“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枢久夜默了默，“想见他的话，随时回到羽之境都能见到。”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夜。”少女忽的抬起头，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跟剑士道别？”
　　“不道别，不说再见，想见的时候随时都能回来。”少女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大家就好像从未分开一样。”

　　考虑了一会儿，两人还是将这个决定告诉了德库，沉默的亚穹族人难得的表示了赞同，并暗地了帮他们准备了前往草之境玖斓的船票。不同于平时的空之轨迹，那是随着前政权的没落后被封印的皇族专用光系轨道，启动之后按照特定的地点几乎能瞬间到达。也正是有了这个工具的存在，当年苍羽好才能在重重包围下安然抵达红莱岛。

　　临行的清晨，是苍林岛惯有的好天气。天空晴的一丝云也没有，只有苍穹之眼的光辉普照大地。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林中高歌，像是送别的仪式。
　　“草之境的玖斓，也会是这样的天气吧，夜？”白发少女趴在船舱中，向外观望。因为是皇族特用的空之轨迹，整艘船很小，大概只能容纳不到二十个人，却制造的非常精致细美，连座椅上的扶手也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密度金属包裹。
　　“玖斓会更湿润一点。”枢久夜回忆着那个古老却优美的国度，眼底浮出一丝笑意，“你大概会喜欢那里。”
　　“被你说的有些期待了啊。”璎洛菲兴致勃勃的幻想着，却瞥见船舱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一丝异样的烟尘，“夜，你看那是什么？”
　　枢久夜闻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单筒望远镜，向那出烟尘滚滚的地方看了去，“似乎......是军队在追着什么人。”
　　“军队？”璎洛菲好奇的拿过了望远镜，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声，“那，那是苍蝇？！”
　　远处的滚滚烟尘是由于大部队过境而造成的，那些人的盔甲上是璎洛菲熟悉的纹章——革命军第一分队的标志。第一分队几乎出动了全部的骑兵，正拼命的追着前方的人影，而那个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骑在羽鹫身上奔命的人，不是苍羽好又是谁？
　　“苍蝇他在干嘛？”转动着望远镜想要看的更清楚，璎洛菲惊异的发现红发好友已然是一身旅行者的装束，正坚定不移的向着他们的船只奔来，“难道他发现我们不辞而别了？！”

　　诧异之间，红发的剑士已经临近了空之轨迹的船舱。只见他向着身后的军队大声咒骂了一句，撬开舱门翻身一滚，撞的整艘船狠狠一歪。
　　没等呆住的璎洛菲反应过来，苍羽好已经伸手启动了空之轨迹。银色的高密度金属包围了船舱，整艘船开始离开陆地，做出航行准备。底下的军队显然也知道这来自于上世纪遗留科技的速度，再着急也只能无奈的看着羽之境新任琉羽境主随着船只起飞。
　　“嘁，你苍羽爷爷纵横江湖几十年，哪能在最后关头被你们给抓回去撒？”一个响指让契约兽回到了自己的空间，红发剑士看着身下无可奈何的人群，得意的一笑，“老子已经为这场破战争贡献出前半生了，难道还要让我的后半生也被栓在这撒？”
　　“苍蝇......？”白发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显然没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还有你，阿洛，居然给我玩不辞而别的游戏，如果不是你苍羽爷爷机灵，今天还真就被你摆了一道撒。”回过头，苍羽好不满的看着白发好友，“谁准你们就这么走的，把我一个人留在那种无趣的地方，是同伴该做的事撒？”
　　“不......我.......你......”璎洛菲愣了半天才终于把话抖清楚，“你不是已经继任羽之境境主，成为最高的精神象征了么？”
　　言下之意难道还能跟我们到处跑？
　　“谁跟你说境主就得呆在羽之境的？每年琉羽祭的时候回去飞一飞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苍羽好挑眉反驳，“幸好德库老师开创先例效仿冰之境建立境内议会制度，这样后面的复兴工作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就行了撒。我敢打赌冰之境的境主肯定也是因为不想被绑在皇宫里每天看批文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的，实在是天才撒。”
　　“那是我向德库建议的。”枢久夜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苍羽好形容冰之境的说法，“境主的存在本身只是作为该境元素之力的容器，以防止出现上世纪那样无休止的战争导致大陆资源枯竭的悲剧。因此冰之境一直认为境主应该只作为本境的象征存在，不宜过多干涉政治民生。”
　　“是撒，打打架还行，让我每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批文还要做出决定简直要命。”重建期间代理最高执行官因而饱受折磨的苍羽好无限点头同意，“这种事就应该让有才能有抱负的人去实现撒。”
　　“嘛，你那没事就好。”璎洛菲拍了红发好友的肩一下，“接下来呢？我跟夜打算去玖斓，苍蝇你有什么计划么？”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撒。”苍羽好笑嘻嘻的揽过了白发少女的肩，“我记得阿洛你说过想要跟大家一起旅行撒，苍羽大爷就破例免费做一次全程保镖好了。如今终于把羽之境上的事解决了，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回阿萨斯佣兵团看看撒，毕竟团长是养育我长大的人。虽然是个性格超级烂的死大叔啦。”
　　苍羽好眉飞色舞的说着，突然船舱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是一种往下掉的失重感，让三人均是一愣。
　　“这是怎么了？”感受到船舱在激烈的摇晃中下坠，璎洛菲跑到窗前一看，他们已经接近草之境的大地了，而空之轨迹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正朝一条大河笔直下落。
　　“不可能啊，皇族专用的空之轨迹是按照严格的轨道以光之元素的速度前进。刚刚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应该已经成功降落玖斓了，所以莱昂的军队才放弃追我了撒。”苍羽好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而后恍然大悟，“难道是我上船的时候动作太大让它偏离轨道了？”
　　“怎样都好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啊——”璎洛菲有些抓狂的看着身下越来越近的河流，她可不想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又死在飞船失事这种乌龙的理由上啊。
　　“弃船。”摆弄了许久船上的各类仪器，确定已经无法挽回后，枢久夜在两人惊异的眼神中掏出金角仙之牙，淡定的划开了船舱的门。
　　“诶？？？！！！”风猛烈的灌了进来，瞬间将白发少女扯到了空中。在失重感再一次传来时，一条有着蓝色鳞片的尾巴勾住了她，温柔的放到了自己身上。
　　“是约修娅？”惊魂未定的抱着海翼龙的脖子，璎洛菲有种想哭的冲动。现在谁也不能阻止她去寻找一头会飞的契约兽的理想，谁都不能！
　　“啊啊，好险撒。”一旁骑着羽鹫的苍羽好缓缓飞过来，看着空之轨迹掉进了河流中，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后消失在灰烬里，“如果知道我顺带弄坏了空之轨迹，德库老师一定会发疯的撒......”

　　终于顺利降落到了河流边，双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刻，璎洛菲的心中涌起一丝感慨。自从踏上羽之境后，她有多久没有踩到过真正的土地了？
　　眼前的大河水流清澈见底，一直延绵到实现的尽头也不见尾。璎洛菲挽起袖子趴在河边，将头整个浸在水中而后扬起，相当爽快的甩干了脸上的水。
　　“你是动物嘛阿洛？”苍羽好看着少女的动作哈哈大笑，指着一旁喝水的契约兽，“动作跟烤翅一模一样撒。”
　　璎洛菲丢给他一记白眼，回头捧起一捧水正打算喝，却被里面的一丝红色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丝鲜艳的血红，在水中优雅的弥散开来，如同刚刚滴入的鲜血。
　　鲜血？璎洛菲一愣，向着水中看去。越来越多的红色从上游流下来，让人触目惊心。一个飘在水中的人顺着河流滑下来，不断有血红色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那是......璎洛菲看着那个人似曾相识的脸，甚至忘记了惊呼。

　　唯航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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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夙么？第一卷里试图暗杀苍蝇的杀手姐姐~
窝终于写到这一幕了TUT 从初中开始就脑补出来的片段，终于能看到它完整的出现在文中的了TUT
于是第二卷琉羽雪华就此坑爹的完结了（掩面
总算是在末日前结束了好欣慰TUT（滚
第三卷是在玖斓的故事。
但是大纲已经被我忘到天边去了...（好意思说！
所以到时候大概会重新开个文写第三卷跟第四卷。
窝真的不会坑的虽然会因为各种原因停的略久...(有区别吗！
最后感谢将这个任性故事一路看完的姑娘们。（鞠躬
下个阶段大概会写点别的努力提高笔力。
那么有机会再见XD（漫画后序看多了的语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