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姚桉桉

44、第四十四章

　　浅淡的曦光从外面照进了屋子里，黎明的微光未能穿透夜色，屋子里仍是黑黑的。

　　赵竦轻手轻脚的穿上自己的衣裳，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李昭昭，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就这样赤着脚，抱着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衣，生怕被床上的人发现似的悄摸摸的打开了门，小心翼翼的出去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李昭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跟做贼一样的身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又继续睡了过去。

　　李昭昭今日比平时起得更晚了一些，起来后让人给她送热水沐浴。

　　荣妈妈给她送衣服走进来，看着她脸上、脖子上以及其他地方到处的红印子，忍不住吃惊，跟着又有些生气：“侯爷他，他……”

　　李昭昭坐在浴桶里，看了生气的荣妈妈一眼，开口道：“奶娘不必担心，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

　　李昭昭想起昨晚赵竦借着酒劲想要为所欲为的样子，还大言不惭的表示他什么都懂，结果也就只会抱着她啃而已。她忍不住轻蔑的呲笑一声，心想他还挺会装。

　　荣妈妈看着她身上的印记，心想虽她说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她看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只是她看着李昭昭脸上的表情，倒不像因此生气或伤心的样子，不由的低下了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衣服默默的走过来。

　　然而另外一边，北镇抚司里。

　　天还才蒙蒙亮，当晚在北镇抚司当值的林奎和另外一位小旗官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门，就被端坐在大厅里像是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人影吓了一跳。小旗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尖叫了一声，差点以为他们北镇抚司在闹鬼。

　　座位上的人影瞪了他一眼：“鬼叫什么，想死啊？”

　　林奎和小旗官沿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身影，惊讶的出声：“大人？”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林奎看着这位已经连着三日没来当差，一来就差点把人吓一条的上司，实在是有些无语。

　　“怎么，我不能早来？”

　　小旗官见这位爷脸色不爽，连忙谄媚的笑起来：“自然不是，大人勤于政务，是我等的福分。大人不在的这几日，没有您的治下和教导，司所都快乱了套了，足以可见司所多离不开大人。”

　　小旗官虽然说得有夸张的成分，但赵竦不在的这几日，也的确是积攒了几件要紧的事情等着他示下。

　　“大人今日来了正好，司里有好几桩案子审得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您看过之后提交给陛下。还有韩林那桩案子，陛下给咱们的时限不多了，韩林这个人嘴硬得很，坚决不承认盗卖官粮一案是他所为，亦不肯招供其他同谋，接下来这桩案子该怎么查怎么审，还等着您示下。”

　　“先把卷宗全部拿来我看看。”

　　然后等司所里的旗官百总们陆陆续续来了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位十分日理万机的上司。不仅将北镇抚司积攒了半月有余的案卷全部处理完了，还亲自去审讯了诏狱里的韩林，拿到了第一手的口供。

　　跟着这位大人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还主动问道：“还有事情要我处理的吗？”

　　问了一圈发现的确是没有了之后，于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茶。

　　他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拿在手里轻轻的转了一下，看着茶水沿着杯壁转了一圈，跟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勾着唇缓缓的笑了起来。

　　陈青碰了碰林奎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一人独自眉目含笑的赵竦：“大人今天心情很好，跟前段时间很不一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

　　前段时间大人看着就心情不好，连带着整个北镇抚司的气氛也是低气压。然而今日大人浑身上下如沐春风，司所里的气氛也好了。

　　林奎同样望了赵竦一眼，却对陈青道：“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说完便拿着卷宗离开了。

　　赵竦在厅堂里坐得无聊，于是回了自己的署房，在屋里抱着胸捏着下巴，一会儿想到什么似的在发笑，一会儿又蹙起眉头在发愁。

　　过了一会，他让人将陈青叫进来。

　　陈青却是很惊讶，进来后疑惑的问道：“大人，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赵竦挥了挥手让屋里的其他人下去，轻“咳”了一声，然后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司所里就你成亲早，我问问你。”

　　“平时若你得罪了你家夫人，一般该怎么哄？”

　　“这就要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了，是大事还是小事。”说着猜测到了什么，又笑嘻嘻的问道：“大人，莫不是您得罪了夫人，夫人跟您生气了。”

　　赵竦瞪了他一眼：“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你啰嗦什么。”

　　陈青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满脸期待的问道：“那大人跟小的说说，您是怎么得罪夫人了，小的给您参谋参谋。”

　　赵竦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撇开目光：“就是，嗯……趁着酒劲，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碰了她。”

　　陈青本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八卦，结果就只是这，心中顿时一边失望一边道：“大人，这能算什么事。我告诉您，这种事情女人最是口是心非了，她说不要心里绝对是想要。要是偶尔出其不意的强迫她一下，她面上跟你生气，心里只会高兴，到了第二日，还会娇滴滴的叫你‘死鬼’，然后给你煮大补汤……”

　　陈青说着想到了什么，抬眼惊讶的看着赵竦：“大人，不会是您技术不行，所以才让夫人真跟您生气了吧？”

　　赵竦黑着脸，直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咬牙道：“滚！”

　　陈青摸着自己的屁股，笑嘻嘻的道：“是是是，属下这就滚。大人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惹得赵竦又给了他一道杀人的眼风。

　　陈青出来之后，实在忍不住心中痒痒的八卦之心，于是拉住了一个平时要好的同僚，悄悄的跟他道：“我跟你说，夫人跟咱们大人生气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因为咱们大人那方面不行。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往外传。”

　　那人听着吃惊起来，并同情的表示“咱们大人平时看着多英姿飒飒的一个人，真是没想到。”

　　“是吧？他以前不是有许多相好吗，大概是提前透支了。记住了，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种破坏大人形象的事情，可千万要保密。”

　　那人举着手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然而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心中实在痒的没办法，于是又拉了另外一个交好的人悄悄的说了起来。

　　然后等赵竦傍晚准备回家的时候，出来时就看到厅堂里一屋子的人都目光异样的望向他。

　　赵竦皱了皱眉，问道：“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厅堂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嗯嗯”的纷纷摇头，然后转回身去低头装作整理卷宗的整理卷宗，讨论案情的讨论案情，写字的写字，一副大家都好忙碌的样子。

　　赵竦看着他们，骂了一句“莫名其妙”，然后走了。

　　众人在他走了之后，又纷纷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一脸怜悯的目送他离开。

　　赵竦先去买了李昭昭爱吃的糕点和酱肘子，然后回了武安侯府。

　　然而走到明渠院外面时，却又些近乡情怯不敢进去，一手提着一包东西，背着手在院外徘徊来徘徊去。

　　李昭昭看着他在院子外面来来回回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却不进来，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走出去看着她问道：“你不进来，到底要在这里干嘛？”

　　赵竦回头望向她，只见她穿了一身家常的银红的竖领对襟大袖衫，发髻高高挽起，插戴着鲜花和珠钗，看着比平日还要漂亮。

　　赵竦连忙有些讨好的对她笑了起来。

　　李昭昭实在有些受不了他这一副傻样，无奈的撇了他一眼，对他道：“进来吧。”，说完便先回身进去了。

　　赵竦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进去，然后将手里的两个油纸包提着给她看：“给你买了点心和酱肘子。”

　　李昭昭转头吩咐金枝道：“拿两个碟子盛起来，然后摆饭吧。”

　　两人一起用膳，然而赵竦却像是犯了错一样，不敢多吃，反而尽心尽力的照顾李昭昭，见她眼睛看向那道菜就连忙给她夹。

　　李昭昭懒得理他，但他夹给她的菜倒也吃了。

　　吃过晚膳之后，李昭昭坐在桌子上算账当是消食，赵竦凑在她旁边坐，然后不经意间看到她衣服下面的脖子上还未消散的红色印子，又脸红了起来，微微撇过脸去，小声的道歉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并不是故意的。”

　　李昭昭头也没抬，手上的算珠打得啪啪响，一边道：“所以你道歉的方式，就是一大早上偷偷的溜走了。”

　　“我，我那不是怕你醒了生气嘛。”说着又马上抬起手来做发誓状：“我保证，保证下次不会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绝对一个手指都不碰你一下。”

　　李昭昭抬眸撇向他另外一只勾着她尾指的手，于是赵竦连忙将那只手指收了回来。

　　赵竦又弯起了嘴角，眉眼含笑：“昨天晚上我听到你答应了。”

　　李昭昭装傻：“什么？”

　　赵竦抬了抬下巴，用一种“你就装吧”的眼神看着她，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的，是不是。”

　　李昭昭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为了岔开话题，放下手里算盘和账册，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副好奇的模样故意问道：“诶，以前听人说你这里一个相好那里一个相好，绮兰阁里也养了许多女人，你真的碰过她们吗？你……”

　　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用一种怀疑的“你身体没问题吧？”的目光看向他。

　　赵竦顿时感觉受到了侮辱，拍着桌子不满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目光轻佻起来，又带着几分羞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然你今晚让我试一试，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李昭昭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重新转过身去：“昨晚试过了。”，一副“你果然就是不行”的表情。

　　赵竦不满：“昨晚不算，昨晚我喝醉了。”

　　且昨晚他虽然醉了，但其实还是有些理智，知道哪个底线不能碰，所以才只是亲了亲她，如今反倒成了她怀疑他的理由了。他虽然没有实操过，但他看过书啊，经验多得很，谁说他不能行了。

　　赵竦将凳子拉得更近了她一些，伸手去抱她的腰，笑眯眯的道：“要不我们今晚就试一试。”

　　李昭昭伸手拍掉他在她腰上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我就抱一下怎么了。”

　　一个非要凑过来抱，一个不让抱，两人闹了一会儿，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有丫鬟的声音传来“侯爷，我要见侯爷，我们家小姐病了，让侯爷去看看我们家小姐。”，然后是金枝和玉叶等人阻拦的声音。

　　李昭昭推开凑过来的赵竦，问外面的人：“外面是怎么回事？”

　　金枝皱着眉头从外面走进来，对李昭昭道：“是大小姐身边的青簟，说是大小姐突然肚子疼，想让侯爷去看看她。”

　　赵竦因为与李昭昭好好的气氛被打扰，原本目光有些不善，此时听到说赵绾绾身体不舒服，于是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昭昭看向赵竦，她自然是知道赵竦有多宠着这个妹妹的，于是问他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赵竦却想起了什么，声音冷淡的道：“我又不是大夫，我去了有什么用。”

　　跟着吩咐金枝道：“你去将千钧找来，让他去给大小姐请个大夫。”，然后便不管了。

　　李昭昭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金枝出去将青簟打发走了之后，屋里没了外人，赵竦又笑着磨起了李昭昭：“今晚让我在这里睡吧，我可以睡榻。”

　　“你喜欢自虐？客房里好好的床不睡，非要睡榻。”

　　赵竦心想那自然是不一样，只要进了她的房，那离她的床还远吗。

　　赵竦伸手去勾她的手指：“夫人，娘子，你就答应了吧。”

　　李昭昭拒绝他，但又拒绝得不是那么强硬：“我晚上怕吵，不喜欢屋子里有别的声音。”

　　“我保证不发出声音。”

　　“你就把我当成给你守夜的金枝、玉叶，为夫亲自给你守夜，你晚上渴了，还可以喊我帮你倒水。”

　　李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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