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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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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轻薄,笼罩着水榭。
张睽添了杯茶,送到姜文瑶面前,处事不惊道:“太子妃请用茶,太安殿议事一事,微臣与三殿下早已安排妥当,今晨三殿下,下朝时撞见微臣,拉着微臣到议和殿,讲了一些话,三殿下和微臣讲,他想动内廷阉党,想拉拢我一同扳倒掌印太监常瑛。”
姜文瑶接过冒着热气的白玉茶盏,蚕山茶香沁鼻,稍显泰然道:“所以你早已知道,常瑛想设局陷害三殿下,好让陛下即刻下旨,废除太子,空太子之位逼宫谋反。”
“三殿下大智若愚,微臣愿做殿下之利刃,愿为殿下除奸逆。”张睽看着面前被炭火烧地滚滚的茶水道:“这内廷奸逆需釜底抽薪才行。”
姜文瑶不动声色的听着张睽讲这一席话,总觉得这时候的张睽和上一世有所不同。
上一世,张睽纵横朝野,心思缜密,一心送赵承郢登基,不惜伪造兵马符,伙同戚成竹调军逼宫。
她摸不透,也猜不了张睽,说到底还是张睽的城府太深。
太深了,深到最后,张睽对她的喜欢,显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和面前之人有太深的交情。
她只想救下自己,将赵承郢从太子之位,或者皇位上薅下来,陪着她游山玩水,周游列国,哪怕后世之人查无此人,都行。她不想让丽史多一位遗臭万年的暴君,从而她成为遗臭万年之人的夫人。
姜文瑶喝了一口茶,“张大人说的早有安排是何意?”
张睽为姜文瑶添了新茶,“如果微臣猜的不错,三殿下不会进殿议事,而萧贵妃此时正求见陛下。”
“你们要让本宫的姨母作为诱饵。”
“掌印太监常瑛今夜要动手,那么前提是三殿下在场,三殿下要是不入太安殿,那么他们的计划今夜就会落空,”张睽看着水榭外的飞雪道,“三殿下,早已是局中之人,局中之人,何须自破,所以眼下,萧贵妃就是那破局之人。”
姜文瑶听完张睽的这席话,看着面前的断弦,怒道:“你们这是要把本宫的姨母送上断头台,谁容许你们这么做的。”
“太子妃莫要忘了,萧贵妃是你的姨母,亦是三殿下的养母。”张睽往手边暖炉里添了银炭道,“且萧贵妃膝下无子,视为己出,从小对三殿下疼爱有嘉,三殿下怎会不顾养育之恩。”
姜文瑶心里不禁发笑,反驳道:”他赵承郢不孝有三,一个不落,何来养育之恩,你给他卖命,他只当你是个棋子,用之顺手,弃之无谓。”
张睽脸色渐白,不敢说话,只起身站着,眺望水榭远处的拟喜寺,过了许久,方道:“微臣和三殿下的关系,希望太子妃不要离间。”
姜文瑶伸手就这暖炉取暖,道:“本宫好言劝你,离三殿下远点,别以后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她心想这张睽就是个寒门倔驴,书呆子。
说话间,通往水榭的曲径中,一个人影提着灯飞跑过来。
张睽瞬间紧张起来,抽起红木琴旁的剑,挡在姜文瑶前面道:“何人?”
姜文瑶看着提剑不稳的张睽,道:“本宫的侍从,张大人莫要惊慌。”
夫山气喘吁吁地跑到张府水榭,结巴道:“太子妃,三殿下喝醉酒和西昌楼的花魁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姜文瑶尴尬地瞅了一眼张睽,“什么?”
“狗改不了吃屎。”姜文瑶又道,“本宫先走了,眼下有家事要处理。”
“太子妃请便。”张睽欲送姜文瑶。
姜文瑶见状道:“张大人留步。”
姜文瑶三不并两步,喊了琅乐道:“陪本宫捉奸去。”
跟在她后面的琅乐一脸疑惑,二话不说也快步跟紧了上去,心想,怎么还和上一世一样,不是捉奸中,就是去捉奸的路上,但次次都落空。
张睽则站在水榭中,和袖而立,笑而叹道:“三殿下,今晚有罪受咯。”
她们跟着提灯的夫山,一起出了张府,上了马车。
马车前往西昌楼的路上,姜文瑶骤然意识到这一世和上一世有所不同,有人故意把太安殿议事引向另一个发展方向。
姜文瑶催促夫山驾着马车,快些前往西昌楼。
上一世,她捉奸三次,扑空三次,这一世,她要活捉,张榜公示天下。
让他的皇室史官替他写一段风流艳史,流传千古。
却说,阊都繁华夜,当属西昌楼。阊都名士,浪荡子弟,达官权贵,名门望族皆好在这西昌楼,歌舞升平,把酒言欢,行风流韵事。
马车急停在西昌楼,琅乐扶姜文瑶下车。
夫山将马车停在西昌楼旁的偏巷,恰巧撞到了裴礼。
只见那裴礼翻身上楼,一眨眼地功夫,鬼鬼祟祟跑进了楼。
西昌楼前两位望风的侍从,见着姜文瑶转身便要上楼。
“本宫,让你上楼了吗?你们给我过来。”姜文瑶高声喊道。
两位侍从相继顿了脚步,其中一个转身哭腔道:“小的,也是得了三殿下的令,在这看着的,还请太子妃宽恕。”
“你家主子这般放荡不羁。”姜文瑶道:“本宫今夜就好好调教调教这登徒子。”
说着,姜文瑶三步并两步,大踏步走进了西昌楼。
就在她要上楼时。一个胖妇人低眉艳妆,拦在楼梯口,“客官,上楼是要给银两的。”
姜文瑶傲慢道:“没钱。”
“没钱还来西昌楼,姑娘,你是来做陪的吗?”胖妇人调侃道。
姜文瑶一听这话,火大,对一旁的琅乐道:“琅乐,掌她的嘴。”
琅乐二话不说,甩了胖妇人一脸。
胖妇人眩晕了好一阵,脸皮都气抖了。
夫山将胖妇人拽到一边,将刀架在胖妇人脖子上,“我家小主要见你们楼主,速去禀报。”
“潘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胖妇人道。
“我让你叫就去叫,少废话,不然割了你的舌头,喂犬。”夫山逼迫道。
“我去可以,但是我家大人要投名贴,没有的话,我家大人也不会与您相见。”
姜文瑶应了胖妇人的话,道:“你就告知你家大人,说故友萧绮梦求见。”
胖妇人得了话,便一脸不情愿地去了,去之前,还不忘扭头叮嘱道:“上楼是要给银两的。”
“人叫来,钱少不了你的。”姜文瑶应允道。
据她所知,这潘氏二公子潘宝钰依仗他爹潘良富的朝中权势,在阊都横行霸道不学无术,傲慢且娇纵。潘良富本就是阊都巨富,富可敌国。可是这潘宝钰天生反骨,上了学堂,打了先生,气得潘良富一个银钱都不想给他花,于是潘宝钰还未入冠,就独自一人离了潘府,四海为家,混了五年江湖,广结天下江湖人士,方觉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回了阊都开始从商,倒卖江南丝绸发了笔财,最终开了这西昌楼。西昌楼开业当天,潘宝钰的父亲潘良富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当着阊都百姓的面,更是上演了一出跳楼大戏。
看着胖妇人上楼了,姜文瑶随即上楼,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赵承郢,你给我出来,不出来,本宫一把火,烧了这西昌楼。”
姜文瑶边走边敲门,嘴里不忘骂道:“赵承郢,滚出来。”
且说裴礼翻身上楼,见着喝尽兴的赵承郢,道:“三殿下,下官看到太子妃的侍从夫山把马车停在了西昌楼旁的青衣巷。”
赵承郢一口酒下肚,看着旁边的花魁,不以为然地道:“裴礼不胜酒力,尽说醉话。”
“三殿下,千正万确,下官还是带殿下从窗户走吧。”
“慌什么?喝酒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歌舞中。”赵承郢面颊微红,举杯对花魁道。
他收回空中酒杯,刚要一饮而尽。
只听一声“砰”,门撞了开,门口的姜文瑶怒目而视,顺手抄起屋内的烛台,行云流水地将青铜飞燕烛台砸向赵承郢。
烛台和酒杯相碰,瞬间,他手中的酒杯不翼而飞。
赵承郢定睛一瞧,醉眼看着姜文瑶,直接倒头便醉。
他心想:“这个裴礼能处,诚不欺我。”
姜文瑶见状,直接端起屋内铜盆,将里面满满的一盆冰水,泼到他头上,“好你个赵承郢,你可真能装,要不是我知道你能喝一缸,今儿我要是真信了,还得拖你个死鬼回去,帮你沐浴更衣,伺候你个狗东西。”
赵承郢依旧顽强抵抗,不动声色。
屋内的花魁畏畏缩缩躲在床底,大气不敢出。
“你让人姑娘躲床底,你要不要脸?”姜文瑶拎着赵承郢的耳朵,“你还装醉是吧,好,今夜我也不睡,陪着你,琅乐你去把楼下的姑娘们都叫上来,本宫要当着西昌楼,众姑娘的面训诫这狗东西。”
赵承郢痛得睁开眼睛,欲维护形象道:“夫人,要脸。”
姜文瑶气得面红耳赤,河东狮吼道:“你赵承郢还要脸,你要是要脸,背着我喝花酒,狗东西,浪荡子,我还以为你一心求上进,没想到你用陛下议事匡我,你还是人吗?你豕犬不如。”
赵承郢解释道:“陛下宣召议事是真,只是本王思来想去,恐有诈就不想去了。”
姜文瑶呛他道:“你闭嘴,别说话,我现在想敲死你。”
赵承郢心想,这婆娘十有八九泼妇转世,要提防她抽剑砍他。
他向站在门口的裴礼使了个眼神,裴礼心领神会,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紧紧按着剑鞘,准备趁姜文瑶不注意先开溜,毕竟利器在身,可伤人性命。
裴礼刚要转身,就被姜文瑶抓个现行,道:“本宫,让你走了么?”
“可殿下,让……”裴礼正要辩解道。赵承郢就为自己开脱道:“本王可闭着嘴呢,你休要胡说八道。”
“让你说话了吗?”姜文瑶霸气道,“你今晚回去少不了一顿打。”
说着,走到裴礼旁边,要抽他的剑。
裴礼按剑不让。姜文瑶瞪裴礼一眼,道:“松手。”
裴礼被她一瞪,一喊,浑身散了架,竟无力按剑,只求自保。
一旁赵承郢惊恐,她不会杀了他吧。
姜文瑶抽出剑,直指赵承郢的心。如同上一世,他在燕雀台提剑刺向她的那一刻。
僵持一会儿,姜文瑶放下剑,道:“这仇留着以后慢慢报。”
这一说,赵承郢顿时不痛快了,心想,这婆娘是有长久折磨他的打算。
赵承郢弱弱道:“这就完了?”
“你是要我现在就打么。”姜文瑶用剑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反问道。
“不,不,不,回家打,回家打。”赵承郢连忙拒绝,阴奉阳违地凑到姜文瑶边上,贴着她的耳朵,服软道,“夫人,给点面子,回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这西昌楼的姑娘们看着呢。”
“嘶,你是不是皮痒了。”姜文瑶气焰未消,挥起手掌,就准备扇之而后快。
赵承郢低声下气道:“错了,错了。”
琅乐和裴礼对视,心想,一代君王,史册记载,竟如此惧内。
一旁的裴礼两眼惊恐,依靠门框,勉强挤出一个笑,心想,这辈子还是不要婆娘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