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行露难

5、第 5 章

　　第二天，戚如薰打电话给戚氏的旧部，现如今蔺煦是两家集团的执行总裁，因此旧部可以打探出蔺煦开会的时间，她打算趁蔺煦开会的时候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手机安装好入侵软件。

　　很快，她得知今天下午两点蔺煦有个大型会议要开，她决定就是今天了。

　　趁着开会的空档她直接去公司找他。

　　刚进办公室，她就看到两个新安装的监视器，目测覆盖了除几个夹角以外全部的空间。

　　坏了，这就难办了。经过这些事，蔺煦如果还把手机放在监控之外，那他就是真正的蠢货。

　　千算万算，没想到蔺煦会安装监控，原来他从来就没信任过她！

　　总不能拉闸吧，戚如薰自嘲的笑笑，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心思飞快转动，很快，她有了个计划。但这个计划会让她和蔺煦撕破脸，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做呢？

　　她抬头凝视监控，其实她和蔺煦都知道对方做的腌臜事，蔺煦为什么没捅破她不清楚，她之前不说是为了找证据，可是假如现在说了就能找到突破点，那她为什么不说呢？她没有不说的理由。

　　事情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倒不如索性摊开，争一个机会。

　　隔壁的文秘室里，二秘和三秘都在各自忙碌着，其中二秘就是程妤——蔺煦的情妇之一，程妤留着利落的短发，一双水杏眼搭配小巧的鼻梁，微扬的嘴唇配上精致的妆容，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这时，文秘室的门被敲响，戚如薰走进来。

　　程妤和三秘小何看到戚如薰后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程妤对着自己的座位恭敬地摆出请的手势道：“夫人，您怎么来这了？请坐。”

　　戚如薰仔细打量程妤，她确实当得起一句美人，只是她想不通，这样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做小三？

　　看来一个人无论容貌多好，能力多出众，都不影响他的劣根性。

　　“我来这里看看，顺便麻烦你帮我去问问你们蔺总什么时候开完会。”戚如薰一边对程妤说一边观察她的工位，她记得每个秘书都配有两个工牌。

　　“好的，稍等。”程妤答应着转身就要出门，戚如薰又叫住她，嘱咐道：“切记不要打扰开会，找个好时机再问。”

　　“知道，夫人。”

　　解决了一个，戚如薰又把视线挪到三秘小何身上，三秘是三个秘书里唯一个男生。这孩子学习能力强，办事也利落，去年刚毕业就被招进来。

　　她假装好奇的问，“小何，我记得你们文秘都要戴工牌的吧？要是丢了该怎么办呢？”

　　“工作时间牌在人在，夫人说的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我们都是很谨慎的，”小何一脸正经的打保票，“就算真的丢了我们也有备用的工牌都统一放在这了。”

　　“这样啊，”戚如薰点头，“怪不得我看你们都牌不离身的，唉，小何，你帮我去买一杯冰拿铁，也帮你们蔺总带一杯浓缩，就去他常喝的那家买吧。”

　　“好的夫人，稍等。”

　　“路有点远，麻烦你了。”

　　“不麻烦，夫人你太客气了！”

　　打发了小何，戚如薰迅速在程妤的办公桌翻找起来，她进来时就看过了，这里并没有监控。程妤的办公桌非常整洁，除了刚才正在起草的文件外，只有一些办公用品，这倒方便了她找工牌，很快，她就在笔筒里找到了程妤备用的工牌。

　　戚如薰没有任何停顿，拿起工牌回到办公室，不看监控而是直接进了休息室。

　　第二次到这里，休息室内的布局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这次床上很整洁，衣柜里应该也没有那些脏东西。

　　她不报太大希望的把休息室检查一边，果然没发现手机。

　　真遗憾，他不是蠢货。

　　戚如薰坐在小沙发上，攥紧程妤的工牌，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演练即将上演的好戏，这个计谋非常劣质且易戳破，但她相信这是短时间内最有效的办法。

　　蔺煦，我一定要弄清楚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戚如薰低着头走出休息室。

　　办公台上，放着蔺煦签字常用的万宝龙墨水笔，她细长的手指攥紧工牌，隐约可以看到青筋凸起，好像这不是工牌而是蔺煦的脖子。

　　又等了一会儿，程妤果然来办公室找她了，“夫人，蔺总让我转告，会议只剩下最后的总结了。”

　　戚如薰又露出她堪称完美的假笑：“那正好，你也在这里和我一起等他吧。”

　　程妤温驯恭敬的走到她身边，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吩咐，戚如薰依然笑着：“站在这里就好。”

　　又过了几分钟或者更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蔺煦回来了，即使刚刚开完会他的发型也一丝不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她。

　　戚如薰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是秦楠，工作了一天发型肯定会乱的妈都不认识，如果胡子长得再快点，说不定和流浪汉也有一拼。

　　她不等蔺煦走进，将手里的工牌狠狠的一掷扔向他，“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程妤的工牌会在你的休息室？你的洁癖好了？”

　　程妤愣住了或者说吓到了，精致的妆容遮不住惨白的面色，即使知道早晚有被发现的一天，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暴露会来的这么触不及防。她赶紧查看她的工牌，还完好的戴在左胸处，她明明没丢过工牌，戚如薰怎么会在休息室找到呢？

　　但程妤也知道现在没她说话的份儿，况且在场三人的关系实在微妙，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她缓慢的退后几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蔺煦也完全没料到戚如薰上来就质问他，他罕见的愣住了，他本以为戚如薰找人调查他是因为要找他的出轨证据，以图来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还是很爱他的，无论如何，这抚平了他心里那点微妙的不甘，他的计划会更容易实施了，“你在休息室发现的工牌？”

　　“不然呢？我在这和你闹着玩？”戚如薰冷笑，她本来还怕感情表演的不到位，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就不用酝酿情绪，她的愤怒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失过。

　　蔺煦哄道：“如薰，你听我解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你心里要是没有鬼，你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小何回来了。

　　戚如薰抢在蔺煦开口赶人前高声道：“请进！”蔺煦皱眉，“你不觉得这时候让他进来很不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既然做的出丑事，就别怪别人议论。”戚如薰道。

　　小何一进来就感到气氛不对，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惊的目瞪口呆，等到没人说话了就赶紧把两杯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快速说道：“夫人，你让我买的拿铁和浓缩在这，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你走什么？我还有话吩咐你。”戚如薰叫住小何，她知道很对不起小何，可是为了激怒蔺煦，她不得不把话说得难听。

　　拿起两杯咖啡，“本来这两杯咖啡是买给我们一家人的，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爱马虎，忘了我们家原来有三个人。”又转头对蔺煦道：“蔺总裁，程妤喜欢什么咖啡，你告诉小何，让他再去买，别委屈了一家人。”她故意在‘三’字和‘一家人’上重读。

　　程妤听不下去了，脱口而出：“夫人，我真的没想过破坏你和蔺总的关系，我……”话还没说完，戚如薰一眼刀瞪去，她只能乖乖的闭嘴。

　　不想破坏？那她之前都在干什么，哄三岁小孩都不信。

　　蔺煦咬牙对小何喝道：“出去！”

　　小何哪敢再留，立马像兔子一样的窜出门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知道了这种公司秘辛，他是应该主动辞职还是被动辞职？被动辞职能给多少补偿金？

　　小何出去后，蔺煦解开袖扣和领带，随手一丢，正好落在办公桌上，想简单活动一下颈椎放松。

　　可戚如薰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怎么？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动作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他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不把你刻薄的话收一收呢？你不是泼妇，大家都应彼此留些体面。”

　　“我给足你体面了蔺煦！但如果一个人做了恶心事来膈应我，还要我给他体面，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蔺煦忍无可忍，“你是说我呢？那我请问是谁找人跟踪我的？”“是你啊！请问高贵的、有体面的你派人监视我的时候，你想没想过我会不会感到难堪？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要脸面！”

　　他终于说出来了！戚如薰努力平复激动的心，说出策划好的台词：“你，你都知道了？”

　　成败在此一举，戚如薰装作一副很惊讶又逞强的样子道：“那，那你呢？你在办公室安装的这个监控又是在防谁？”

　　“防我吗！”一边说一边极快的拿起那只墨水笔，狠狠砸向那个对准办公桌的监控，接着，监控镜头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黑色花朵，在几声刺耳的电流声后，电源指示灯在戚如薰无声的祈祷中挣扎不过，还是熄灭了。

　　站在旁边的程妤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脸色愈加惨白。

　　蔺煦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蔺煦惊呼，“简直就像个……”

　　戚如薰打断他，“像什么？泼妇？还是疯子？无论我像什么，都是你蔺煦逼的。”

　　终于解决问题之一，戚如薰也不管蔺煦和程妤，她慢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她的计划很简单，激怒蔺煦借机砸碎监控摄像头，这确实不是个好计划，莫名其妙出现的工牌，不合时机的摊牌，但她要赌一把，她的时间不多了，再拖就更没有机会了。

　　监控坏了，第一步就算完成了，第二步就是找到手机，这一步，在场的这两个人就略显多余了。

　　于是她长叹一口气，软声道：“算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也把你的事情解决好。”

　　蔺煦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虽然她平常的性格就很多变，可是他永远都会顺着她来，因此这两年里，他们从未吵过架，如今矛盾爆发，他不知道还要不要再顺着她来。思考片刻，习惯还是占据上风，于是他带着程妤退出。

　　戚如薰趴在桌子上，等听到关门声后她缓慢的抬头，确定办公室里没人后，她连忙起身，翻找监控没有覆盖到的区域。

　　把办公桌、所有的抽屉、书柜都翻遍后，她把目标锁定在书柜唯一一个上锁的柜子上。

　　她有些慌了。

　　这可怎么办，她根本没有钥匙，怎么开锁。

　　费尽心思策划这一场，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她不甘心，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有办法，一定能解决。

　　她强迫自己原地深呼吸，数次循环后，她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明，对了，秦楠，说不定他会开锁！

　　她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把锁的照片以彩信这样古老的方式发送给他秦楠，请他帮忙。

　　秦楠不会开锁，不过万幸的是，小邱会，小邱告诉她，有这种孔眼的锁并不难开，只要有技巧和一根铁丝就能打开。

　　铁丝好解决，只要把曲别针掰直就可以，但是技巧却不好学，即使有小邱从旁指挥，门锁也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就打开。

　　每一秒都是煎熬，明明办公室的隔音很好，可她还是能听到细碎的响声，或脚步声、或按压门把手时零件摩擦发出的声音。她抬头查看，什么都没有，办公室里静的很，下一次再听到相似的声音，她还是会立即查看大门，依然没有结果。

　　也不知道这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心里的声音。

　　忽然，她又听到一声轻响，这次的声音不来自遥远的某处，而是从手中迸发，是锁打开了。

　　戚如薰几乎喜极而泣，从小到大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有成就感。

　　更惊喜的还在后面，柜子里真的有手机。

　　她找出早就放在包里的入侵软件，这是一个外部植入的装置，根据之前练习好的，她以极快的手速安装好软件，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手机内容，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这下终于安心了。

　　然而脚下突然失力，致使她瘫坐在地上，向来只知道逛街会让人腿酸的戚如薰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腿软，明明很虚，可她却发自内心的笑了：终于，终于……

　　歇息几分钟后，她试着站起来，确定可以正常走路了，才离开办公室。

　　结果刚出办公室，她就看到站在远处，面对面低声说话的蔺煦和程妤。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蔺煦一只手还搭在程妤的肩上摩挲，见她出来，两人登时分开，程妤的脸色更不好了，就连蔺煦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诧异。

　　戚如薰突然想起在哪里看到的科普，鸳鸯其实并不忠于伴侣，虽然时刻成双成对，可是它们身边的是不是原配就难说了。

　　真的搞不懂，这些人里难道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吗？到底是怎么想？一个出轨的渣男和小三谈分手谈出一股子生离死别的味道，她这个原配却活成了spy，上哪说理去？

　　她在心里冷笑：好一出大戏，不如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几天，独自想一想未来。”说完直接越过两人，进电梯走人。

　　“等一下！”电梯关门的前一秒，程妤追上来。

　　电梯里只有她们二人，程妤见没什么顾忌的，便开口直言道：“夫人，不管您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要破坏你家庭的意思。”

　　戚如薰闭口不言，不答话也不问原因。

　　程妤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解释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能给蔺总当秘书对我以后工作的发展非常有利，所，所以蔺总暗示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我都想好了，只要工作满三年我就跳槽，绝不再蹚这趟浑水，我，我真的……”

　　“你如何打算都不必告诉我，木已成舟，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就好。”

　　无论程妤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不想理，她自己尚且还在泥潭里挣扎，哪里顾得上别人。

　　何况共情小三这种听上去就很奇怪的词汇，她才不要尝试。

　　电梯里忽然安静下来，电梯门一打开，戚如薰片刻不停的离开，耳边好像传来程妤低声的道歉，她微不可查的停顿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回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