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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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否头一次生出要逃跑的怯意，她胡乱擦了擦脸，慌不择路要走，没两步就被贺迎赶上，她气不过把手里的荧光棒扔在他脸上，少年哼了一声没躲。
“是不是没赶上地铁，对不起，都怪我要吃饭，我送你回学校吧，这里好打车吗？”
地铁开出两站贺迎猛然意识到二号线是末班车，那她搭的三号线能赶上吗？他没有李知否的电话，微信号都是辗转几个同学，靠同学的朋友才拿到的，来不及想太多，他下了地铁跑了两站找了三号线的四个出口才看到瑟瑟凉风里的李知否。
“对不起，李知否，你别哭了。”
贺迎从没见过李知否哭，高中时候跑步手肘蹭破了好大一块皮，血流了满手臂，他一男生都觉得疼，可她却像没事人似的，自己跑去找校医消毒。
贺迎手肘撑在膝盖上，俯下身来，视线和她平行，眼神诚恳又自责，嘴里不住道歉，李知否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眼泪一滴接一滴往外冒。
“你别哭了，我明天给你写检讨吧，一万字够不够，不是我吹，我现在写检讨的文笔突飞猛进，你别哭了，实在不行，我现在写吧...”
李知否不回话，只是哭。
姑娘的眼泪太多，感觉都要砸到他心里了，贺迎耐心弯腰哄着，犹豫了很久，小心伸出手轻轻带去她颊边的泪，泛起苦笑，“对不起，本来是想给你留点好印象的，看来还是搞砸了。”、
“李知否，我是不是总在做勉强你的事。”
李知否终于有了反应，她眨去眼里的水分，鼻头泛红开口，
“贺迎..”
从相遇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贺迎认真应了一句，随即听到她说，
“你抱我一下。”
贺迎终于做了从跑过来就想做的事。
李知否从小缺失父爱，所以也不知道被男性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和秦轩拥抱时她总会下意识把手抵在他胸口，她无法从他的拥抱里获得任何情绪价值。
这是她第二次被异性抱。
这个人是贺迎。
好温暖。
温暖到想要再靠近一点，李知否的手绕过他，环上少年健硕的腰身，他们在树影里拥抱，漏下的光线正好照亮女孩手背上的蓝色logo戳。
李知否，贺迎，和五月天。
好像一切都没变。
只是不可能在这抱一晚上，两人分开后，都不太敢看对方，贺迎捡起扔在地上的荧光棒，挠了挠头缓了口气问道：“刚才超话群里有人说有群歌迷在三号线这边开趴，离这不远，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反正回学校也过门禁了，李知否不再端着，索性答应了，“好。”
他们拦车去了超话上说的那家店，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的人扯着嗓子唱离开地球表面，店内有点暗，推开门的同时贺迎牵住了她。
两人找了卡座，点了两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明明可以对坐，他们却坐在了同一边，音乐声震耳欲聋，李知否靠在沙发柔软椅背上，她的手安静蜷在贺迎手心。
她狠狠啜了一口杯子里的甜酒。
脑子很混乱，从说出要贺迎抱她的那刻起，一切就已经失控了。要把这种失控归咎给谁才合理，怪开快的地铁还是一直不来的出租车，抑或是怪贺迎平时在学校太用功，两站路竟然能跑这么快。
很烦，又想放任自己就这么下去。
手被轻轻扯了扯，李知否回神看到贺迎凑过来在耳边问是不是困了，要不还是去开个房间休息。
李知否顺势靠上他的肩。
她闻到贺迎洗发水的香气，头顶射灯照亮他侧面脖颈，看到他微凸起的血管，想起演唱会退场时，人太多，他走在她后面替她挡住往前涌的人群，挽起袖口的小臂肌肉线条明显，还有刚刚拥抱里，他宽厚的肩。
这是来自贺迎的安全感。
虽然还是很烦，但起码让她今晚能有个肩膀躲一躲。
李知否脆弱一个晚上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店内应景响起了《拥抱》
“脱下长日的假面
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
换上童话的玻璃鞋”
他们坐在一起说了很多话，主要是贺迎说，把这三年一点点摊平给她看，细到他常喂的三只流浪猫分别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品种都说了，可问她这三年的近况，李知否只说还好，不肯往细说。
贺迎也没逼迫，音乐换了一首节奏舒缓的情歌，是13年发行的《步步》
那时他们已经各自上大学了。
“为了这首歌我还去补了电视剧，一般。”贺迎说着仰头喝光了杯里酒，“刘诗诗还是古装好看。”
“你还看了第一部？”
“啊..不是你说好看的吗？我就趁我妈不在家偷偷看完了。”
李知否完全没有印象。
也许不过是她随口一提，毕竟她自己都没有看完第一部。
李知否深吸了口气，坦然看向贺迎，“我在公交车上听到的这首歌的时候，我正要去兼职，我还不知道他们发新歌了，只是陈信宏的声音一出来我就知道是他，那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也听到了这首歌，你会怎么评价这首歌，你会不会想过我..”
李知否是很会藏情绪的人，女生宿舍晚上聊天时，谁谁谁早恋过，谁谁谁对某学长有意思，还有曾经的感情史，都会拿出来说，只有李知否，她用一句“一直在学习，没有喜欢的人”掩盖掉和贺迎朝夕相处的那几年。
她的确无法定义和贺迎的关系，他们姑且只能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可是生活里出现的歌，看到的相似背影，听到的只言片语总会让人猝不及防。
如今，她泄露出一角给他看，和他相关的一角。
朋友界限一旦被擦去，衍生出来的便不止一个拥抱。
沙发陷下一个手掌形状，贺迎靠过来时她闻到淡淡的果香，她问：“你喝醉了吗？”
“没有。”
“好。”
刚刚拥抱那么用力，唇却很软。李知否和秦轩只接过一次吻，是那次五月天电影上映，电影院太黑，气氛正好，有那么一瞬，秦轩有点像贺迎。
如今贺迎颤着睫毛亲过来，李知否才发现，他们一点都不像。
贺迎比较帅。
李知否环上他的脖颈。
那晚他们接了很多个吻，李知否大抵是醉了。她在一首首五月天歌声里，萌生出想给贺迎一个男朋友身份的念头，秦轩这个挂名男友随时可以踢开，他们马上毕业了，贺迎毕业也许可以来A市，毕竟他也没说一定要回家。
他们可以像今天这样，手牵手去看演唱会，能一起做很多事，累了能依靠能接吻，李知否想要这样的贺迎。
昏暗灯光里，李知否察觉到贺迎不停喝冰水，滚动的喉结透露着他的不自然，也被室友强行观摩过性教育片的她大着胆子靠近问他：
“贺迎，你是不是起反应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贺迎平时脸皮厚是一回事，但在这方面还是很保守的，他见李知否还想说话，索性凑过去堵住。
又是一个长吻，分开时两人呼吸都有些喘，李知否伏在贺迎肩上，看到外面天色似乎亮了些，想起贺迎说要回学校集训，心念一动正要说话时，听到贺迎在她耳边说：“李知否，我们在一起吧。”
李知否抿嘴轻轻笑，看来他们之间还算有点默契。
“家里人安排我回家毕业考公，你要考研就考，你要在A市就在，我可以等你，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但你待够了能不能回来，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小家好不好？”
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把李知否浇清醒了。
贺迎话还没说完，一双手抵在胸口用力隔开他们的距离，他不解但也遵照对方意愿松开了，已经凌晨五点半，店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没走的也唱不动了，横七竖八缩在沙发睡觉，音乐也调到正常音量，不需要靠近就能听到，
“贺迎，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有男朋友。”
“...什么。”
李知否没回答，拿过已经充满格的手机，背上包不再多说一句起身离开。
早上真冷。
李知否推开门后不自觉双手抱胸，刚走两步，结完账出来的贺迎叫住她。
“李知否，你什么意思？”贺迎呼吸有点重，不是跑这几步导致的，是压抑怒气的表现。
“接个吻而已，你吃亏了吗？”李知否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绕过他就要走。
贺迎拉住她，强行把她扯回来，声音也不自觉加大：“你在耍我吗？刚才的一切都是在消遣我？”
李知否这会又变回那个会藏情绪也懂怎么伤人的李知否，反唇相讥：“对，被你说中了，和男朋友吵架了，用你气气他。”
贺迎出现李知否从没见过的痛心眼神，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拽着，可握着李知否手腕的手却没用半分力，轻到李知否轻易便挣脱了。
“李知否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如果你当真了，我很抱歉。”
贺迎深深看了她几秒，吸进一口凉凉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随即点开手机地图，发现这里走过去有地铁，接着说：“这个点不好打车，现在应该有地铁了，我送你去地铁站。”
两人回去路上，李知否坚持要把门票钱转给他，贺迎点开支付宝二维码，说了一个数字，没几秒连同今晚的饭钱和刚刚的酒钱一起到账了。
贺迎侧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气氛降到冰点，贺迎需要买地铁票，李知否没等他，刷了公交卡就走，等贺迎买好票进站，已经看不到她了。
深深的无力把他吞没，搭载着李知否的地铁从面前呼啸而过，他对着空荡的隧道，站了很久。
他们连一句像样的道别都没说。
*
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情形。
在班级群里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还抱有侥幸会不会是同名或者搞错了，他给发布消息的人打电话，那人说他亲戚是李知否妈妈相好的牌友，应该是她不会错。
“听我亲戚的朋友说，李知否她妈对她很不好，她死了她妈还说她命不好，生了个赔钱货...”
贺迎望着墓碑上的遗像，伸手用力弹了弹她的额头，“真逞强，明明过得那么辛苦。”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高中摔得那么厉害都能强忍不哭自己去处理伤口，大概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那时候自己做了什么，他拍着李知否的肩说“我敬你是条汉子。”
贺迎你真是傻逼。
过的那么辛苦也不想回家，是回家对她来说更痛苦吧。
而自己竟然妄想她为自己妥协。
如果那晚不说要她回家的话，而是说会为她来A市，他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李知否你肯定觉得我很自私吧，高中时想你报考H城，大学想你毕业之后回来，现在想想，我凭什么要你回来，因为我喜欢你吗..”贺迎自嘲笑了，“是我认为的喜欢吧，以为高中天天缠着你就是喜欢，以为大学逃集训来看你就是喜欢，人总是在做自我感动的事，你藏了那么多不能对我说的秘密，另一方面佐证了是我做的太表面。”
真正的喜欢是理解对方之后尊重对方的决定。
只是这个道理贺迎明白得太晚。
“李知否，那时候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回应他的是林间寂静风声。
只有半天假，下午有任务，贺迎得走了。
他从地上起身理了理衣服，最后看了一眼墓碑，曾经鲜活抱在怀里的人，才几年不见竟然变成这么小一张照片，他胸口泛起酸，手指抚摸着遗像，“李知否，对不起，你能听到吗？”
“我走了，有时间来看你。”
贺迎转身离开。
李知否释然看着贺迎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
她早就不怪贺迎了，贺迎的情况和自己不一样，他性格这么好，肯定是在很好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她又凭什么要贺迎为她妥协，离开身体不好的妈妈来A市打拼，何况A市房子那么贵，又有几个人能在A市安家？
说不定到最后他们会被现实折磨得面目全非，最后连一点美好都留不下。
现在这样就很好，起码他们曾经真心接过吻。
“我听到了贺迎，谢谢你，再见。”
她对着空气轻轻回应。
*
头七最后一天，李知否竟然在墓园看到了在车站碰到的火车售货员，他推着小推车如履平地般在逼仄的墓园上上下下，可这次他的台词不再是瓜子花生矿泉水，而是不要9998，不要9998，想见心爱人只要998，欲购从速，失不再来，只要998，只要998.
李知否在他经过自己时，拦住他，“什么998，你不卖矿泉水了吗？”
男人看样子还记得她，从小推车里神秘兮兮拿出一个小盒子，问道：“你头七还没过吧？”
李知否摇头。
“我这有个符文，只要你拿上，今天你就能进入你想进人的梦里，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都可以交代，你要不要？”
“进谁的都可以？”李知否心提了起来。
“当然，只要你买了这个，我保准你想进谁的梦就进谁的，不过有期限啊，只有10分钟。”
“多少钱？”
“998”
“万？”
“亿！”
李知否吓了一跳，阴间卖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卖998亿。
李知否本来就没人探望，贺迎来也就送了束花，不过这几天倒是院长阿姨烧了不少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她拿过墓碑上的一叠叠冥币开始数，结果还差二十亿。
“我就这些，你要是不行就算了。”
“你这是讲价的态度吗？”
“我没钱也没办法啊。”反正都成鬼了，还要什么面子，李知否把钱往他跟前一递，豪横地说，“行就行，不然这年头你要找个新鬼也不容易吧。”
最后男人收下钱，把手里东西递给她，说一定要等对方睡着默念那人三遍名字再把这符贴上去，这才管用，末了男人还嘱咐，“最好你走前要跟那进梦的人说醒来后要用艾草除祟气，这本来就是不吉利的。”
李知否拿过男人手里的东西，敷衍点了点头。
男人临走前在她耳边说完最后一句叮嘱，还没等李知否反应，拿着钱一溜烟跑了。
天快黑的时候，李知否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墓碑和那束快要枯萎的花，离开了墓园。
她不是要去找贺迎，她没什么要对他交代的，她想说的陈信宏已经唱过了，
“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
李知否要去找李慧兰，她要让李慧兰永远活在恐惧里，她不配当一个妈妈。
是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不是她，她不会抑郁这么久都不愿去看医生，她不会放任自己一天一天对生活失去热情，最后自杀。
李知否本来应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她说不定真的能和贺迎组成一个小家，有自己的孩子。
李知否来到李慧兰现在住的家，去年她又找了个男人，假模假样寄了张喜帖给她，下一秒就问她借钱，说两人想办酒还差点钱，李知否没给，她就在电话里骂，说她没良心白眼狼，李知否随她骂，反正也听免疫，不是没想过和李慧兰断联，但是李慧兰动不动就报警，说自己女儿失踪了，让警察找她。
她现在找的这个相好，住的房子也是九十年代的筒子楼，但比起之前她们一起住过的棚户区好太多，起码有独立厕所。
客厅没人，难道在卧室？
这个点就睡了？
李知否一进卧室就看到李慧兰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真睡着了。
正好，不用等到晚上。
李知否从口袋拿出符文，默念了三遍李慧兰的名字后，把东西贴在她额头，随即她看到李慧兰额头起了一道白光，那光渐渐笼罩住了两人，李知否忍不住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她听到一把温柔的嗓音。
“宝宝走过来，快来。”
李知否一睁开眼，地点是一个小公园，而面前是李慧兰和一个看起来才一岁的孩子，她很肯定不是自己，因为对方光头短裤就是个男孩。
男孩颤颤巍巍扑进李慧兰怀里，李慧兰开心抱着他转圈，“宝宝真棒，你长大后肯定是最优秀的宝宝。”
李慧兰在做什么白日梦，这一把年纪了还想怀孕吗？
李知否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忍不住冷笑，正要朝她走去时，脑子突然闪过刚才经过茶几时不小心瞥到的像B超的单子，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李慧兰怀孕了？怎么可能，她都快五十了，怎么可能怀孕！
李知否顾不得那么多，猛地冲到她面前，问：“你怀孕了？”
不料李慧兰挣开她的手，蹙眉问她：“你谁啊？你别吓到我孩子。”
说完安抚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宝宝乖，不怕，我们走。”
从没见过李慧兰这样温柔神情的李知否见她想走，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再也顾不得其他，把这些年的怒气全部释放，
“李慧兰，你有什么资格怀孕，你有什么资格要孩子，你配要孩子吗？谁要是成为你孩子那肯定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这辈子投胎变成你的孩子。
你生了我就不管我，小时候我连一双新袜子都没有，你知道我上电脑课宁愿被老师叫出去罚站也不愿意脱鞋那刻是怎么想的吗？长大后，别的女生有好看的裙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连内衣都是穿你的，从小到大，你骂了我多少句赔钱货，多少句白眼狼，李慧兰，是你把我害死的，你现在还想要孩子，你不配！你没有资格做妈妈！你既然当初不想要我，就应该把我弄死，好过我现在这样，你活该被我爸抛弃，你活该！”
怀里的孩子听不懂，但能看懂狰狞的表情，吓得在李慧兰怀里大哭。
“神经病，宝宝不哭，我们走。”
李慧兰说完要走，结果对方不依不饶接着说：“李慧兰，你就算怀孕也活不到他给你尽孝的那天了，你已经五十了，你就算再活30年，等你80岁躺床上不能动，你看到时候他是在你床前尽孝还是拔你氧气管，我这个赔钱货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要害死下一个无辜的孩子吗？李慧兰，你做个人吧。父母不是你这样当的！”
李知否看着李慧兰逐渐惊恐的表情心里只有畅快，她不会对眼前这个憔悴年过半百的女人有任何怜悯心，她只想狠狠报复她。
“李慧兰，你千万别忘记今天做的这个梦，等你醒来，你好好想想我是谁，我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说完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孩，“而他，很可能是下一个，因为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动物生下孩子尚且知道养育，而我用亲身经验验证过你连动物都不如，你记住我的话，李慧兰，你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李慧兰吓得跌倒在地，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李知否感觉自己身体在变轻盈，想起男人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叮嘱，
“这东西是阴间违禁品，用了的鬼永世不得超生，用不用在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永世不得超生吗？
随便吧，反正李知否也不想再来人间了。
她在消失前想到自己死后想做什么了，
下辈子做阵风吧。
谁也抓不住，
也许她能真正的自由。
*
李慧兰一身冷汗惊醒，她摸了摸被汗浸湿的后背，心有余悸喝了好几口水。
怎么梦到李知否小时候又梦到她长大来骂我。
这难道就是冤魂索梦？
关我屁事，是那丫头自己死的，又不是我害死的，赔钱货死了都不让老娘省心，明天去找个菩萨拜拜。
这时，客厅传来一阵推门声，她擦了擦汗连忙下床。
门外进来一男一女，年长一点的男人搀扶着一个肚子浑圆的胖女人进来，看到李慧兰脸色也不好看埋怨道：“你在房间开着客厅灯干嘛，梦梦怀孕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不会省点电钱啊。”
这个怀孕的梦梦正是李慧兰找的相好的女儿，未婚先孕，男人跑了，孩子太大不好引产，只能生下来。
“我渴了，给我倒点水。”张梦扶着腰坐下，累的气喘吁吁。
“诶，好。我给你倒。”
李慧兰说着往饮水机旁走去，利索接了杯水，张梦接过刚喝一口就蹙眉责道：“阿姨，太烫了。”
“哦，哦，我再给你掺点冷的。”说完把水往垃圾桶里倒出一半，背过身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给我冲点奶粉吧，我先去床上躺一下，爸，扶我去房间。”
“好。”
李慧兰舀了三勺奶粉，回到饮水机旁重新接水。
她也不想做这些，可年纪越来越大，身上没有存款，也没傍身的本事，再不找个男人，往后可怎么办。
前几年好歹有个女儿，能问她要点钱，现在女儿也死了，留下的钱给她买了个墓地，也没剩几万块，在A市那么久连十万块都没有，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死了也不安生，跑来吓老娘，死得好。
热水溢出杯沿，她回过神来水太烫没拿稳，哐当一声，里间的张建骂骂咧咧，“李慧兰，要你冲个奶粉还有意见了是吧，你要不服气就滚，你看哪个男人要你。”
李慧兰一边低头收拾碎片一边赔笑道：“哪能啊，不小心手滑了，梦梦别急啊，阿姨再给你冲一杯。”
说话间一个没留神手被划了个大口子，血一下染红了手指，她撑起身子想拿点纸时，看到镜子里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赔笑苍老的脸，猛地想起刚在梦里李知否的话，
“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赔钱货的诅咒成真了。
李慧兰这么想着，轻轻揩去指上的鲜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