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苍白之行》冥见

10、Chapter10

　　我在部活结束后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家。
　　“进来。”清冷的女声。我推开门，白晃晃的病房内充斥着消毒水味。北山泉一脸色比纸苍白，左手被“五花大绑”，打着点滴，漠然地对着窗户。
　　“总算找到你了。”我送上一捧雪白的康乃馨，“附近的医院挨家挨户地问过，才确定你在这一家。”不这样做，就寝食难安。
　　她瞥了我一眼，咧嘴笑道：“嗯？送白花啊，我还没死呢。”我轻呼：“你……”
　　“觉得我悲观厌世是吧？”她伤感起来，那神情与她的年龄外表完全不相称，“肯定没有人惦记着我吧，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对我施加暴力，唉声叹气，她是成绩最优秀的女人，也是最要强的女人，性格脾气不好，工作总是不如意，屡屡失业，经常发疯般地撒火气，爸爸受不了她就离婚了，她得到了他一半的财产抚养我，总是要求我考试考第一，当学习委员，我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会被她拳打脚踢的……”
　　“渐渐地，我和妈妈一样，一旦得不到第一，压力、妒恨就特别大，我都想死了……”她笑着笑着，流出了泪，“好痛苦，妈妈也不管我死活，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了医药费就不闻不问，只有年迈的奶奶会来看望我……”
　　我惊愕。可她是那么好强的女子啊，我又怎敢同情她？其实，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的病情，只是好奇地了解了一下。她当真孤僻如此。
　　不忍心告诉她，想必她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吧。
　　“不恨你了，我决定去看看心理医生。”她真诚地接过鲜花，“谢谢你来探望我，我一直一直希望有人能够……”她捂住了脸，用手抹干净了什么，才恢复常色道：“好了，请别打扰了，再见。”终于了却了我的心愿。
　　我心怀复杂地转身，却听到她又补上一句：“忘了说了，白石藏之介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他的包扎和报警，我可能就没命了……”我毫不留恋地朝前走。
　　攥着装着网球的口袋的手松了松，复而握紧……

　　猝然间刮起了大风。风，风，风。狂傲的风。我用手挡住眼，艰难地前行。
　　若是有堵墙，替我挡住恼人的风沙，该有多好。我憧憬地祈祷。
　　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感召……

　　沙尘散。我轻咳几下，转眼遇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光洁的额头，然后是休闲简洁的白衣黑裤，由于距离远，脸看不真切，但看到那条醒目的绷带时我浑身一震，潜逃似地跑开。
　　“大胃蟑螂姐姐！！”远山金太郎用粗犷的嗓音呼唤道，“听说你喜欢白石啊！！”网球部部员聚在一起买小吃，被他一声吼给移过神来，好奇、惊异、探究的目光将我定格住。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硬地摆了摆手。白石藏之介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质问金太郎道：“你刚才胡说些什么？”远山金太郎不知死活道：“大胃蟑螂……也就是青田岚子学姐喜欢你啦！”
　　白石藏之介作势去扯绷带：“既然小金老是说些不好听的，那就得接受下惩罚……”
　　“啊，不要，中了你的毒手会死人的啦！”远山金太郎一脸惊恐，轻信了如此可笑的危言耸听。其他部员极力憋着笑。
　　我徐徐地挪动着，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青田好啊。”白石藏之介笑得清浅。
　　我的身体好像化作了石雕。不敢回头。
　　不敢回头看那张太过精致完美的脸。

　　“小金不懂事，总爱瞎说话，请不要介意。”白石藏之介善解人意道，“你只是抄了抄我的资料，对我很感兴趣是吧？”虽然是个问句，听起来却像个不容置疑的陈述句。
　　可惜我没有察觉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内疚。
　　“嗯，是的。”一句撇清。感兴趣而已，感兴趣而已……我向他应和地笑笑。那抹素净的光华生生刺痛了我的双眼……
　　那么有礼，又那么疏离。那么坦诚，又那么神秘。若即若离。

　　我忘记了当时是如何失态地在白石藏之介、远山金太郎等一干人的眼皮子下抬起沉重的双腿飞跑开的。
　　尽管他是帅气干净的国三好学生。尽管他是责任重大的网球部部长。尽管他对女生的态度礼貌而疏离。
　　但是，我喜欢他，是真的……

　　我呆滞地啃着黄瓜握着鼠标，专注地浏览着荧光屏上的内容，真想找个小小的天堂，把所有不快统统释放。
　　注册了一个叫“鸢”的账号，找到了一个粉色布景、人气低迷的论坛小窝加入，设了可爱头像的论坛主——小彦，激动地接受了我，并且发帖子热烈欢迎我的到来。名字很男孩子气，但稍加辨别就明了是个天真的小女孩。
　　我搜索着泰戈尔的诗歌，复制下来上传到论坛上去，不一会儿，小彦就发了回帖：

　　——姐姐发的诗歌好美妙啊。
　　——因为喜欢泰戈尔的作品。
　　——有些内容看不太懂，感觉摘来的都很忧伤。
　　——是啊，我的心情不是很好。

　　就这样，我和小彦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帖子里聊了起来，她乖巧地叫我姐姐，是个俏皮伶俐的女孩子：

　　——有很多诗句都有关爱情呢，姐姐难道有喜欢的人啦？
　　——怎么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呀，姐姐你没否认哎，难道承认了？嘿嘿。
　　——我也讲不清那种感觉。
　　——说得直接些吗。他是谁啊，帅不帅，会让姐姐你喜欢？
　　——很好看，很温柔……让人很舒服。
　　——要不要我撮合一下呢？
　　——讨厌！

　　间接的交流方式也好，蒙蔽掉对方的身份，随心所欲开怀畅聊，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可以婉婉倾诉着自己的想法、情愫，同时也多了一个好朋友。
　　呐，我和你一起建立这个温馨美好的小窝吧。

　　白石藏之介什么都好，贴心而温和，可也太过慎重。
　　他其实是淡漠的吧，因为他的优秀，他的责任。
　　偏偏喜欢他，甘愿失落，甘愿寂寞。
　　把玩着那颗黄色的小球，思绪茫茫。
　　唉，年少时谁没有一段苦恋时光呢？
　　年轻的我们，只会贪恋表面上的小小浪漫，又有谁真懂了爱情？
　　只能静待时间耐心地手把手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