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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初探(二) ...

  •   不一会儿,小二把他们点的饭食送了上来。一碗焖牛肉,一尾清蒸白鱼,一盘蘑菇炒青菜,一盏芙蓉豆腐,还有一钵子黄澄澄的鸡汤,另有一碟香糖果子,是谢白城特意加给孟红菱的小甜点。

      孟红菱夹了一个放嘴里嚼起来,浓稠的红糖酱汁,撒了点干桂花,裹着油炸过的面果子,说不上多么好吃,但倒叫她想起往昔在家偶尔也会和弟弟一起吃起来,眼睛禁不住有些发涩。

      虽然笒川县颇为繁华,但在吃食的精细讲究上,当然无法和衡都相提并论。谢白城夹了几箸菜,只觉得青菜炒得太老,荤油放得太多,牛肉没有炖烂,白鱼料酒太重。鸡汤更是看着那厚厚一层油就没什么胃口,但再抬眼一看,谭玄和时飞吃得都很香甜,像饿了他们两天不给饭吃一样。尤其谭玄,这么些年下来,他发现谭玄真是一个对吃喝毫不讲究的人,你给他珍馐美味,他吃得;给他粗茶淡饭,他不挑剔。这不禁让他觉得谭玄过往对东胜楼佳肴的赞美,透着很不可靠的意味。

      啧,真是牛嚼牡丹。感觉给他碗米糠他都能毫无芥蒂的吃得喷香。
      当然,谢白城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影响家庭和睦。

      按照路上已经商定的,谭玄打算今晚便去孟家宅子上看一看。谢白城与他同去。时飞留在客栈保护孟红菱。

      笒川县以贸易为重,最为倚仗交通便利,因此城门落定的时间比其他地方要晚半个时辰,方便行商们往来运送。谭玄和谢白城就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孟远亭的商铺虽在城中,家宅却买在城外。大约心中还是不安,终究想避开人群过于密集处。

      更鼓已起,天早已黑了。城中还有灯火映照,城外却是只黑黢黢一片。行商们也知道城门已落,不再赶路,未及进城的,都在外面寻了脚店住宿,因此路上竟几乎没有人在走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不错。为免引人注目,他们没有骑马。当下提起身形施展轻功,不多时,便按孟红菱所说,找到了她家宅子前很有标志性的五棵高大桑树。

      桑树旁有条小路,小路另一边是一片宁静的池塘,此刻映着天上半轮明月,只偶尔有一尾小鱼蹦出水面。

      小路延伸出去四五十步,就是一处占地颇为开阔的宅院。白墙绵延,大门紧闭,没有半点灯火,也没有一丝声息,像隐在黑暗里的一处巨大坟茔。

      “孟远亭心虚啊。”谭玄四下看着,冷笑一声。周围都是农田,最近的人家都要在百来步开外。

      “他想掩人耳目,倒为上门算账的人提供了便利。”谢白城道。为了掩藏行迹,他换了一身深青衣服,在夜色中,只有一张白皙的脸还是显眼。

      两人沿着小路走到宅门前,宅门上贴了官府的封条,完好无损。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顶多表示没有寻常百姓来此打探。但用脚想也知道,发生这么一桩凶案,周围乡邻只会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不嫌晦气的靠近啊。

      他们二人也没动封条,提气纵身,就跃上了墙头。

      入目是一片宽敞的庭院,大块平整的石砖铺就。院子两侧种着几棵树,看起来都有年头了,生的颇为高大。院子尽头前厅房屋门窗也是紧闭,规规整整,看不出半点遭了劫难的模样。

      他们俩轻轻落入院中,推开前厅房门,里面一片漆黑。谭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开晃了几晃,一点火光渐渐亮起。他拿在手里照了照四周,正屋当中桌椅皆摆放整齐,墙上悬着字画,一旁的博古架上摆设也丝毫未乱。

      他快步走到圈椅后的落地烛台前。仙鹤呈祥的铜制烛台上,还有未燃尽的蜡烛。谭玄点亮了两支,把火折子收了,自己拿了一支蜡烛,另一支递给谢白城。随即上前,掀开墙上的字画查看,看到只是普通墙面,又敲了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机关,又转去博古架前,挨个把摆设都摸了一遍。

      “你干嘛呢?”谢白城看着他的举动,很是不解。
      “我总觉得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谭玄把一只博山炉放回原位,“孟远亭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就这么让几个黄口小儿轻松摸上门来了?”

      谢白城当他还在为不是屿湖山庄查出的消息而耿耿于怀,哂然一笑道:“正道自然也有正道的法门,总不能天下什么事都归你们屿湖山庄知道,别人都同傻子一般。”

      谭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消息最初是如何流露出去的。他谨小慎微那么些年,隐藏自己行踪身份,到底是什么细枝末节处不当心,给人瞧出了破绽。”

      谢白城道:“或许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他自己松懈了也未可知,夫妻同床共枕,难免一时失察。又何况孟红菱年纪小,跟朋友说嘴说漏了也是有的。”

      “那个小丫头我看倒不像如此没成算。”谭玄搜完了正屋,又往偏房探头去望,“看得出她对这桩横祸毫无头绪,倘若她曾对谁说漏嘴过如此重要的事,一定会告诉我们,作为追查的线索。至于她爹,孟远亭苦心经营多年,才得这方小天地。这房夫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半路夫妻,能有多掏心掏肝,把他最深的秘密向她透露?”

      “那你觉得他是怎么露了马脚的?”

      “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露了形迹。毕竟,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把自己的过去消弭得一干二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没料到被有用心者留意到了。”谭玄说着,走进偏房又查看起来。

      谢白城跟着他进去,但并不得头绪:“你找什么呢?”
      谭玄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白城无奈,只能也跟着四下张望。

      “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谭玄突然又开口,“当初离火教覆灭,长老以上只有三人行踪不明。一个是左护法殷归野,一个是三长老尚尊,再一个就是孟远亭了。如果说最为熟悉他的,可能会有渊源的,也应当是这些旧相识。”

      谢白城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从他们口中走漏了孟远亭的风声?可尚尊不是已经死了吗?”
      谭玄点点头:“不错,四年前,赵君虎于黄沙关外格杀了他。”

      赵君虎是屿湖山庄的副庄主,谢白城记得这件事,一是当时此事在江湖上颇为轰动,二是谭玄曾为此在东胜楼设宴为赵君虎庆功。

      谭玄又接道:“殷归野在围攻绛伽山前就离开了离火教,有传闻说是因为与教主韦长天不和。也有人说他是被韦长天秘密处决了。所以时至今日,他也是个没下落的人。”

      谢白城道:“倘若殷归野也死了,那谁还能与孟远亭有瓜葛?”
      “这三人只是长老之上,之下总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谁知道呢。”

      谢白城差点要翻一个白眼:“说了半天,这都没边的事,怎么查。还不如找到那几个小子问一问,岂不是就清楚了。”

      “那几个小子自然是要找的。”谭玄走回谢白城身边,“我已经让人去追查他们的行踪。”
      在前厅这边几间屋子都没有收获,两人又往后面一进院子走。

      后面登时就不一样了。房屋明显有火烧水泼的痕迹。门扇窗框都烧没了,墙也燎得漆黑,庭下和房中都是一片狼藉。看来当天惨案就是发生在此处。

      谭玄捡了两根断掉的树枝,裹上撕下的幔帐碎片,浸了些灯油,做成简易火把,照着查看院子。
      院中砖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想来孟远亭一定就是在这里不敌被杀的。

      院子里看不出什么来,谭玄又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正堂查看。
      经过打斗,火烧,水浇,这几间屋子几乎没什么可查看的,但谭玄并不气馁,找了一圈后,又往第三进院子走。

      第三进院子也过了火,不过没有第二进院子那么惨烈。谭玄仔细的检查着书架桌椅之类可能有暗道机关的所在。谢白城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想看看孟远亭这里有没有留下离火教的什么蛛丝马迹?”

      谭玄手上动作一滞,抬起头来对谢白城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离火教的事已经十二年了,却还有几件事没有了结……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孟远亭虽武功平常,但心思缜密,善于谋划经营,别看八长老中他叨陪末座,其实离火教中各类事务,很多都由他亲自经手。说不定,他是除韦长天外知道离火教秘密最多的人。”

      “就算他知道,难道还会留下什么?这对他来说,岂不是留着危险?倘若他还活着,你或许能问出些什么,这个时候,我看你指望要落空。”

      “这可不一定。”谭玄微微一笑,“心思缜密之人往往也容易托大,以为自己能筹谋好一切,不漏滴水。”

      谢白城只好听之任之,走过去帮他举着火把,让他能用双手,算是对他工作的支持。

      难怪他不让孟红菱跟来,也不通知官府。官府要知道了,免不了要派人来相帮,又过于张扬。哪里能这样仔细的东翻西找。

      正当谭玄检查完了一张桌子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谭玄立刻直起身子,和谢白城交换一下眼神,显然,他也听到了。

      谭玄将两支火把塞入房中一座盆栽下的土里,来回滚了几滚弄熄了。拉着谢白城一起,躲入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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