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爱》一声歌

2、第二章 狂热

　　赶到操场时，盛锦已经在跑步了，黎梓鸣正想喊他，忽地听见一阵口哨声，十来个人包括盛锦在内，都缓下了步子，集合列队。
　　黎梓鸣琢磨了一下，这是校队在训练。
　　他们的教练看到了他，朝他招了一下手，“那边那位同学，也是来晨练的吗？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那敢情好，黎梓鸣爽快地加入队伍，没多久却又后悔了。
　　蛙跳绝对是最反人类的动作之一，做了十组蛙跳后，黎梓鸣感觉自己的两只腿快残废了，直打颤，不受控制。
　　“吃不消就歇会儿吧，运动会没几天了，你悠着点，别受伤，也省点力，不是说参加了很多项吗，到时候有你受的。”盛锦苦口婆心，黎梓鸣却不听劝，咬着牙把剩下的五组做完，他的动作十分标准，没投巧偷懒，每次都深蹲到最下面再起跳。
　　“哟，真不错！”
　　“盛锦，你俩认识？什么关系啊？”
　　“嗯。”盛锦顿了一下，“初一的学弟。”
　　逞强的后果就是黎梓鸣差点低血糖晕过去，乳酸不用更多时间积累，当天下午，黎梓鸣便腰酸腿疼，瘫在床上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都跟你说了别做了。”盛锦给他拿了瓶红花油，“你自己涂一下，活血的。”
　　“谢谢学长关心。”黎梓鸣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
　　“正常点。”
　　黎梓鸣旋开瓶盖，往腿上倒了点，“不是你说的吗，初一的学弟。”
　　盛锦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不然呢？你想我回他什么，继兄弟？原生父母不合离异，组合家庭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你父母为啥不合？”
　　“这都要打听，真够八卦的。我父亲出轨，劲爆吗？”
　　黎梓鸣不置可否，“我也告诉你吧，我母亲在我小学三年级那年去世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盛锦沉默良久，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黎梓鸣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盛锦要安慰他，他那表情似乎难过又带了点怜悯。
　　“我好像闻到饭菜香了。”
　　“我懒得去食堂吃了。”黎梓鸣懒洋洋地说。
　　“我帮你打包吧，没几天就运动会了，你这副样子能行吗？”
　　正值青春年少，恢复力可不是盖的，运动会开幕那天，黎梓鸣又生龙活虎的了。
　　100米预赛起点处人很多，分组比完后淘汰了不少，每一年级只有8人取得了晋级资格，下午决赛检录时不像上午那般拥挤了，黎梓鸣便看到了盛锦，原来他是短跑的。
　　盛锦停下热身的动作，指了指他的胸口，“号码布歪了。”
　　黎梓鸣耸耸肩，“无所谓。”
　　起点和终点的裁判先后举起红旗示意准备就绪，比赛即将开始，盛锦短促地说了句“加油”。
　　黎梓鸣点了一下头，“你也是。”然后从容地走上跑道。
　　“各就各位预备，跑！”裁判员一声枪响，八条跑道上的运动员纷纷冲了出去。黎梓鸣起跑慢了，落在后面，但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后半程追上反超，第一个撞线。
　　他们班的点位上爆发了一阵欢呼，周皓的嗓门尤其大，“牛逼啊，黎梓鸣！”
　　相比之下，黎梓鸣本人显得极为淡定。他等在终点处没有走，初二比完马上轮到初三，盛锦穿了专业的钉鞋，节奏很好，一路领先。
　　黎梓鸣目光随他而动，眼里只有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他急切地奔着自己而来。
　　盛锦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黎梓鸣无端地想这比赛为什么分年级，不然，他就能和盛锦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了。
　　成绩和名次晚些时候贴在主席台前的黑板上，黎梓鸣特意去看了一眼，盛锦用时11.48秒，比他足足快了1秒多，以体育特招生的标准来算，这已是一个满分的好成绩了，然而凭盛锦优异的学习成绩，怕是也用不着参加特招，黎梓鸣越想越气了，说好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
　　盛锦也不止一个参赛项目，他还有110米栏。黎梓鸣这次是在看台上从侧面的角度观摩的，盛锦跨栏的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腾空时未塞好的上衣下摆轻盈地飘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劲瘦的腰，双腿的肌肉绷紧，线条流畅而美好。
　　十个栏架，一栏未倒，盛锦轻松地拿下了第一，优势比100米还大。
　　对比一下硬着头皮报了这个项目的周皓，一遇到栏架就急刹车，直接踢倒，真是云泥之别。
　　计时的老师忍不住笑他，他还生气，“凭什么取消我的成绩，好歹我还是跑完了的！”
　　“同学，你犯规了。”
　　周皓振振有词：“老师不会没看过雅典奥运会刘翔110米栏夺冠的比赛吧？有人弄倒了栏架，最终成绩依旧有效。”
　　“除了故意用手推或脚踢，身体其它部位撞倒栏架，的确不算犯规。”
　　周皓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给他递水的班长徐佳妮也觉得丢人，“我靠，当初选体育委员，我为什么投了你！”

　　运动会结束了，校队的教练来找黎梓鸣，问他有无加入校队的意愿。
　　斩获了100米第一、200米第二和800米第二，对此，黎梓鸣并不意外，只是见到对方正是那天晨练的那名教练，不由惊讶，“教练，好巧啊。”
　　胡晓辉也认出了他，“所以，同学考虑得怎么样？加入校队后，意味着要起早贪黑，但若拒绝，实在浪费了你的天赋。”

　　黎梓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盛锦，连父亲和继母都没来得及，大概是想看看盛锦的反应，然而大失所望。
　　黎梓鸣郁闷地抓了一把头发，“你就不好奇我有没有答应？”
　　盛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二愣子，“你肯定是答应了，才会来和我说胡教练找你的事儿吧。”
　　“没劲。”黎梓鸣又问：“这七天，你不会就闷在家里吧？”
　　“不。”
　　“那去哪儿？”
　　盛锦一时没回答。
　　黎梓鸣感到无趣，“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去同学家了，他误拿了我的作业本。他家蛮偏的，回来可能会有些晚。”

　　黎梓鸣倒了三班公交车，八点半多才堪堪赶到周皓的家，他拿了作业本就想走，周皓倒是热情好客，“哎，别急着走啊，刚好我父母都不在，给你喝点好东西，你也渴了吧？”
　　黎梓鸣舔了一下嘴唇，很干，便随他进屋，“都放假了，你父母怎么都不在啊？”
　　“我爸出差，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地，我妈值夜班去了。”周皓在厨房，声音依旧十分响亮，黎梓鸣望着客厅的天花板数数，数到二六时，周皓端着两杯直冒气泡的饮料出来了。
　　“谢了。”黎梓鸣拿起其中一杯，凑近唇瓣，一股浓烈的刺激性味道扑鼻而来，这碳酸汽水怎么这么冲？并未多加思索地闷了一大口，黎梓鸣险些呛着，这根本不是雪碧，是高度数的白酒。
　　“周皓，你……”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好东西。
　　周皓笑道：“怎么样，哥们够仗义吧！我爸珍藏多年的五粮液！我之前也都还没机会喝过。”
　　说得跟金贵的茅台似的！
　　周皓见他脸色极差，后知后觉：“你不喜欢？”他咪了一口，忍不住爆粗：“我靠，难喝死了。对不住了，我看大人们喝得上瘾一般，飘飘欲仙，还以为很好喝。”
　　黎梓鸣无言以对。
　　“我刚租了一部新出的片子的光盘，一起来看吗？这次，包你满意。”
　　黎梓鸣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我还是走吧。”
　　周皓努力说服他：“别啊，这片子也不长，真晚了，你住我家明早再回呗！”
　　黎梓鸣勉强同意了，周皓便神神秘秘地遁进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个并无片名的普通光盘。
　　黎梓鸣的第一反应就是盗版，周皓将光盘放入DVD播放机，液晶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张大床、两人互相依偎的画面……
　　一旁的周皓燥热难耐，黎梓鸣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火，却不是欲望，而是没来由的怒意，他强忍着没有发作，“卫生间在哪里？”
　　周皓露出玩味的表情，“用不着害羞啊，有反应不是正常的吗！嗐，真拿你没办法，在那边。”

　　黎梓鸣在卫生间里设了个一分钟后响铃的闹钟，回到客厅，周皓惊呼：“这么快啊？”
　　黎梓鸣一言不发，直到闹钟响起，他装模作样地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周皓说：“家里有点急事，我必须回去了。”
　　周皓见他一脸焦急，没再留他，“啊，那你路上当心点。”

　　逃离了充斥着沉闷的肉搏声的屋子，黎梓鸣在秋夜凉风的吹拂中，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生气。
　　走到公交车站时，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他似乎察觉了一点点不正常，自己直面男女之间的交合，却没有任何冲动，还不如一床饱晒阳光的被子。

　　第三班公交车停运了，黎梓鸣只好打的，这名出租车司机的车技炫酷无比，带着他在川流不息的高架上S形漂移，黎梓鸣在后座靠着，有些晕，像是喝醉了，忽又想起自己确实沾了酒，这么一想更难受了，仿佛整个胃都在翻腾。

　　黎梓鸣感觉六层的楼梯自己爬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摸摸全身，没带钥匙。
　　他按了一下门铃，又按了一下……
　　大概又是一个世纪之久，门开了，盛锦皱着眉头，抱着手臂，“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叫晚一些回来？”
　　黎梓鸣迟缓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模糊的视线中，依稀可辨，表盘上时针和分针即将重合，快十二点了。

　　黎佑平和叶培姿极其养生，十点没到就觐见周公去了。稍晚休息且睡眠一向很浅的盛锦只能做了这个冤大头，替丢三落四的闹腾鬼开门。清梦被扰，盛锦面露不快，不料黎梓鸣更是一脸不爽，蹙眉撅嘴，他忽地举起右手，“啪”地一声擦着他的脸颊和耳发重重拍到墙上。
　　盛锦又惊又怒，正想问他是什么毛病，面前这人突然软了身子，靠在他肩上。
　　距离一拉近，盛锦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胆肥了啊，黎梓鸣。”

　　黎梓鸣头昏眼花，站不住了，本能地寻求支撑物，先是墙壁，再是盛锦，身体前倾时，鼻尖无意地蹭到了盛锦的面颊，一瞬间被熟悉干净的清香环绕，原来那不是太阳的味道，是盛锦的味道，黎梓鸣迷迷糊糊地琢磨着，恍惚地听见盛锦叫了自己的名字，明眸皓齿，他叫自己名字时，像在微笑。

作者有话说

　　删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