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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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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带着女儿与姐姐一同去见完颜宗弼，楼里只剩一个耸眉耷眼的王小石。
温柔虽说康复了，但被爹爹看的紧出不来，楼里一众事务交给顾惜朝打理，那也是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王小石插手，因此他只能坐在留白轩的院子里，望着天空愣愣出神。
“王楼主？怎么少主没带你一起去吗？”
王小石循声望去，见是白家家将井芝晖向他走来。
毕竟是白愁飞长辈，王小石真心把他当自己长辈，起身见礼后，两人一起坐到石凳上。
“井叔为何也没去？褚叔庞叔他们可是都去了。”
井芝晖虽脸上布满岁月痕迹，但依稀还可见到当年俊朗秀致的模样，闻言他扯出一个苦涩又沉然的浅笑：
“我是京城人，所以小姐允我回家看看。”
“井叔原来……”王小石漆黑的大眼睛中写满震颤。
“是啊，”井芝晖长长吐出一口气，“二十七年没回家了……”
“他们好么？”
“老妻已然身故，好在犬子已长成，如今成了家，好像给我添了个孙子——或是孙女，唉，没看出来。”
王小石听出异样：
“井叔没进家门？”
井芝晖淡淡苦笑：
“没有打扰，抛弃妻子二十七年，现在回去，除了给儿子一家徒增怨愤和苦痛，也没剩什么了，还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井叔对于大白的父亲……真是忠义……”王小石喃喃感叹。
“王楼主。”井芝晖忽然正色看向他，“少主过去的事，这些日子我们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你可知，兄弟们都有朝廷官职和不小家业，却为什么愿意为了大人抛弃功名家庭，至死追随？”
“是二哥的父亲，义薄云天？”
井芝晖露出一个似是嘲讽的笑容，但嘲讽随即转做骄傲，井芝晖沉寂的目光因为回忆而泛起光彩：
“大人对我们好，是真真切切让我们体会到的，因为大人的好很有限，他不会对不相关的人上心，更不会对敌人心存仁善，所以他对别人越差，才会越让兄弟们感觉到，大人的对我们的这份好是天下少有，万死不能报其一。”
井芝晖盯着王小石的眼睛：
“王楼主和从前苏楼主的好，请恕在下不能苟同——或许是立场不同，但在我们这些沙场浴血的人看来，你们几十上百号人的打打杀杀、一两条或十几条人命、恩怨大义道德指责等等，都太可笑了，仿佛雉子顽童的过家家。而我们，必须杀百人千人万人，不论他是否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不论他是否自愿征伐还是被逼无奈，真正的现实绝不会考虑这些问题，我们的杀，很多时候也没有道理，只是因为，杀那万人，必须护住身边袍泽一人，因为只有身边袍泽才是兄弟。”
井芝晖语气很轻，王小石却觉得字字彷如锤击震撼心灵：
“王楼主，我家少主的是非观和你们不同，但不代表他错了，少主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险些被你们逼死，但好在少主挺过来了。少主愿意原谅你，那我们这些老兄弟便也原谅了你，只是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用你们过家家似的条条框框去束缚他。如果你再犯，我们几个老兄弟，绝不会放过你。”
最后的话他说的也很温和，但是王小石感觉到的是浓烈的杀气。
——原来这才是真正男儿该有的杀伐决断……
王小石起身对仍然坐着的井芝晖深深一礼：
“多谢井叔，小石铭记于心，绝不再犯！”
井芝晖轻叹：
“王楼主还是坐下吧，你是少主的心中人——唉，这孩子和大人一样心软……”
“井叔，白大人是怎样的人？”
“大人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掉三千战俘，却对老褚的不要脸皮毫无办法。”井芝晖回想夕日，淡淡微笑，“有一回老褚贪酒误事，被辽国骑兵突破了东翼，好在兄弟们救回来了，没造成损失，可大人气坏了，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打了老褚一百五十军棍。晚上大人去看他，老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大人要烩鲈鱼吃，大人被他磨的没办法，亲自越过边界摸进辽国境内，从那边的湖里抓了一条大鲤鱼给老褚做了，老醋顶着开花的屁股跟我们炫耀了好几日，又被我们追打了好多天。”
井芝晖笑，王小石也跟着笑，笑完了王小石有点失神：
“那大白和他爹还真像……”
至此他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似终于钻出了长久的地洞，忽见天地壮阔，一片大好河山。
“你们在聊什么？”白愁飞的声音响起。
“大白！”王小石扑上去，本来要抱的姿势在挨了白愁飞一瞪之后改做搀扶。
“就在院子里坐会儿吧，刚刚闷太久了。”白愁飞没回屋子里，就在刚刚王小石坐过的石凳上坐下。
他从前亏待自己太多，又早绝了生志，如今恢复起来十分缓慢，刚刚与完颜宗弼的一场交流耗费了他巨大心力，他现在疲累的很，胸口更是一阵阵发闷。
跟在后面的白霜叶上前拉起弟弟手腕，转瞬就瞪了弟弟一眼：
“就知道你在强打精神！”
白愁飞笑得乖巧，洁白的牙齿稍稍透出唇色浅淡的丰唇，一对月牙似的笑眼倒十分闪亮，活像一只关外的雪兔绒绒可爱。
“我去药房看看药怎么样了，琼儿，饿了吧，姑姑给你找点果子去。”
白英琼看了看两个父亲，知道爹爹对石头爹有话说，但还是忍不住在临走时挥舞着小胳膊拍拍白愁飞的膝盖：
“爹爹，少用心哦，石头爹其实没那么笨。”
“哎？”王小石不可思议。
白愁飞喷出个轻笑，拧了拧白英琼的脸颊：
“知道了，管家娘子。”
井芝晖随即也告辞退下，但王小石没坐到对面井芝晖空出的位子上，而是站到白愁飞身后给他揉起太阳穴。
“大白，怎么样？”
正在闭目的白愁飞忽然露出个笑：
“小石头，你听说过外甥随舅这句话吗？”
“嗯，听过，你是说——”王小石开始情不自禁的想象完颜宗弼的模样。
“没见到他之前，我本来还存着十足的厌恶，但见到他后，这些厌恶就顷刻消散了。”白愁飞向后仰靠进王小石怀里，睁开眼睛看着他，“小石头，那感觉真的很奇妙，站到完颜宗弼对面，就能让人真切的感觉到……血脉的联系……”
“他……他对你和姐姐好么？”
“嗯，他说到六岁前都一直爱跟在我娘亲后面，”白愁飞笑了，“他还给我讲了很多我娘亲从前的事，我挺感谢他，我觉得离娘亲又近了好多。”
“那真好。”王小石也替白愁飞开心，可开心了一会儿他又忧愁起来，“他不会想带你回金国吧？”
“他是想，但他没强求。我觉得我真像他——小石头，不得不说，我喜欢他，喜欢这个舅舅。”
“嗯，你喜欢就好！”王小石脸一红，大着胆子嗫嚅，“你舅舅也就是我舅舅……”
“脸红什么？”白愁飞仍然靠在他怀里仰视着他，笑着顺手将他拉下来，一个吻印在王小石嘴上，“琼儿的石头爹反正也成不了别人，这个舅舅你还能赖掉？”
王小石信心大增，也食髓知味，捧住白愁飞的脸正欲加深这个吻，白愁飞却在唇齿厮磨间吐出一句话：
“所以明天你要跟我去刺杀他。”
“啊？”
白愁飞没管吃惊的王小石，靠回他怀里闭上眼：
“舅舅已经延迟了一天归国，明天我们去刺杀他，在礼送仪式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大白，你……你不是……”
“这是我和舅舅共同商议的。”白愁飞挂着浅笑继续闭目休息，“爹爹和娘亲的关系没有转圜余地，所以要为爹爹正名，我就必须向天下证明，娘亲虽然是金国长公主，可白家与金国势不两立。”
“好！”
白愁飞睁开眼打量他，似笑非笑：
“这下你可又要逃亡了。”
“反正在你身边，到哪儿我都有家。”王小石笑。
白愁飞被这个答案震的愣了一愣，然后拉下王小石的脸交换了一个深吻。
“小石头……你变了……”
“是因为二哥你……我变得更好了……”
“但你今晚要进宫行刺。”
白愁飞突然冒出了这句话让王小石没脾气，二哥明显大喘气故意捉弄他，他无奈的笑笑：
“大白，你就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这是顾惜朝的建议，先打个前站在皇帝那里交代好，当然需要些恐吓吧？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必须出场，你和顾惜朝去。”
王小石为难的皱起浓眉：
“顾大哥毕竟逼过宫，再来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放心，戚捕头会跟着，看在戚少商面子上顾惜朝也不会做的太狠。”
“那你的身体……明天……”
“我跟阿姐商量好了，阿姐会用药帮我短暂的恢复精神和体力，”他安慰的拍拍担心的王小石，“稍后恢复起来更慢些而已。姐姐不能一起去，后面神侯会带头请愿平反，各种陈情和作证……这些都需要白家人在，何况姐姐和狄飞惊——”
两个人都息了声音开始发笑。
夜晚王小石以及戚顾二人依计而行，一切顺利，从皇宫出来的时候，顾惜朝笑得很开心。
第一次功败垂成他失了晚晴，第二次却在阻拦他的人帮助下变得顺顺利利，把那狗皇帝一顿好吓，顾惜朝心中好像也有疙瘩解开了。
他想，或许这就是白愁飞还的人情吧？
他用飞天跨海堂对杨无邪的围剿，解开三年前白愁飞被围剿的凄凉愤冤。
白愁飞就用同样的一场逼宫，解开当年顾惜朝蹒跚逃离永失所爱的不甘。
第二日，白拙诚后人白愁飞，在金风细雨楼前楼主王小石的协助下，于金国特使的礼送宴席上，当场行刺梁王完颜宗弼，声言只为父报仇平冤。
据说完颜宗弼重伤，宋国皇帝赵佶为平息金国震怒，下令全国通缉白愁飞与王小石。
但全京城装模作样鸡飞狗跳的同时，一辆马车正悠然的行驶在南下路上。
“大白，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明说啊，别忍着。”
驾车的王小石又一次忍不住啰嗦。
车帘挑开，白愁飞的脸懒懒的搁到王小石肩膀上：
“就是疲累点而已……你再吵我又睡不着了……”
“对不起……”王小石委屈喃喃。
白愁飞半闭着眼，微笑着向王小石耳蜗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王小石的脸烧成一片通红。
“二哥，下面我们去哪儿？”
“杭州。”
“为什么呀？”
“傻石头……”白愁飞哼笑，“风云变色，是吐旧纳新的时候了。”
“啊？”王小石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金风细雨楼该搬家了，咱们正好去打前站。”
“大白，你还愿意当楼主吗？”
“哼，王爷我都不当了，当个楼主不行？名利可是我白愁飞的心头好。”白愁飞回到车里懒懒躺下，“小石头，麻利些，等安顿好了，还要尽快把琼儿接来，我想她了。”
【全文完】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后面大概还欠个番外？关于王小石忘掉的那场销魂夜。。。。嘿嘿嘿嘿。。。。
不过我写肉也是4、5k的写，所以要好好憋一憋，找个合适的时间慢慢磨才行。
后面想开个民国AU，现实向，但想着，把开推宇宙和说英雄写到一起，大家都去民国抗日。。。。你们说呢？（反正我个人极端不喜欢架空民国，可能是我对民国了解太多爱的太深吧？）
如果大部分人还是只爱看两个人怎么处对象，那我还是不写了。《留下来》那篇就够蹒跚了，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