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me little, love me long.Ⅱ》珍妮不是小妹妹

1、我们至死不分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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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侧宫外孕。胚胎存活。孕周7周＋。建议立即手术切除患侧输卵管。
　　彩超检查报告单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雁秋还是不敢相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医生，切除患侧输卵管，宝宝怎么办？”陈雁秋颤着声音问。拿着报告单的左手抖得厉害。
　　“你说呢？”坐在陈雁秋对面的女医生眉毛一挑。对于她会问出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TA还活着，TA是一个生命啊……”陈雁秋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个胎儿孕周已经比较大了，要是不及时手术的话，胚胎继续发育，早晚会导致输卵管破裂，到时候切除的就不只是一侧输卵管这么简单了。如果出血量大在盆腔或腹腔内形成血肿的话，可能连你的命都保不住。”见陈雁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女医生动了恻隐之心，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
　　可是作为一名妇产科医生，这样的患者她见得太多了，除了给出一个中肯的建议，其他的她也爱莫能助。
　　“我明白了……”陈雁秋有些失神地点点头，“那做完手术，我还能怀孕吗？”
　　“我看过你的病历。输卵管造影结果显示右侧输卵管欠通畅，术后自然怀孕的几率不大。”女医生叹了口气，“以后如果有生育需求的话可以考虑做试管。”

　　2
　　回到许牧的住处时天已经全黑了。
　　出了电梯，陈雁秋愣愣地站在楼道里，任凭感应灯明明灭灭了好几回，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拇指摁开了指纹锁。

　　一开门，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许牧正捞起自己的左腿叠放在右腿上准备给自己换鞋。
　　四目相对。许牧眼里藏不住的担忧和见到她时的惊喜陈雁秋都尽收眼底。
　　“小秋，你怎么才回来。”许牧放下了已经拿在手中的一只鞋子。将捞起的左腿有些粗暴地往轮椅踏板上一扔。
　　套着白袜子的左脚在踏板上狠狠地抽颤了几下。许牧没理它。而是立即转动轮椅的轮圈，驶近雁秋面前，拉起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许牧心疼地朝雁秋冰凉的手心里呵了口气，“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我都打算出去找你了。”
　　“今天医院里排队做产检的人太多了，回来的路上又堵车。手机在医院里调成静音了，可能忘了调回来。对不起。”陈雁秋轻声道歉。弯下腰把许牧几乎要滑出踏板的左脚摆好。

　　许牧意外瘫痪已经有十年了。废用的双腿早已萎缩变形，粗细甚至不及雁秋的一条手臂。双足严重下垂内翻，连长袜都常常挂不住，此刻更是明显地肿胀起来，一看就是在轮椅上坐了很久的样子。
　　陈雁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往许牧的腰上摸了一把。果然一片僵硬。
　　“都说了不要在轮椅上坐这么长时间，怎么总不听话呢。晚上神经痛又该犯了。”
　　“我不放心你。下次产检就让我陪你去吧，好不好？”许牧双手揽住雁秋的腰。脸颊很自然地贴在了她的肚皮上，“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宝宝还好吗？”

　　不会有下次了。陈雁秋在心里默默道。
　　她的内心如水一般冰凉。眼角却是一片灼热。眼泪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溢出眼眶。
　　还好他并没有发觉。
　　“TA很好。”陈雁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眼睛。语气淡淡道。
　　只是TA在妈妈的肚子里迷了路。所以只能被送回到起点，重新再出发。
　　“我觉得TA是个女孩儿。”许牧松开雁秋。然后打开一旁的鞋柜，拿出一双拖鞋，艰难地弯下腰，在她面前整整齐齐地摆好，“亲爱的，你带着宝宝辛苦了，让我来照顾你们就好。”

　　“阿牧，如果……”陈雁秋低着头。动作机械地换上拖鞋。欲言又止。
　　如果我说，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你会怪我吗？
　　她自知隐瞒不了他多久。可是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内疚。就越说不出口。

　　“出去了大半天，你和宝宝都饿了吧？今天妈来过，带了好几盒燕窝，说是让你补补身体。我已经让刘姨先给你炖上了，你先吃，一会儿饭也快做好了。”许牧一手拉住雁秋，一手滑动轮圈把她往餐厅的方向带。从语气到表情，都是说不出的温柔。
　　听许牧提起那个人，陈雁秋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反射性地干呕了几声。却还是故作若无其事道：“帮我谢谢她。但是我现在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许牧停下来。伸手在雁秋的背上轻轻拍抚了几下，“今天累着了吧。不想吃就先不吃，先去床上躺一会儿缓一缓，舒服一些再起来吃饭，好不好？”

　　陈雁秋默默地点头。
　　是啊。她累了。她累的何止是今天。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在自己儿子面前对她装出百般善意的女人，背地里偷偷找过她多少次。
　　一开始是言语刻薄地质疑她别有用心。
　　后来是强硬地要求她从所在的公司辞职，到她在本地设立的分公司就职，并且一路打压不给她任何晋升的机会，反复强调她最重要的事不是工作，而是照顾好她的儿子。
　　再后来，她甚至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要她先生下他们许家的孩子，再进他们的家门。
　　从小父母离异的她，在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原本没有婚姻二字。她讨厌被束缚，讨厌被控制，独立与自由才是她毕生的追求。
　　可是后来她遇见了许牧。
　　许牧啊。是她这一生最美丽的意外。
　　他简单。他纯粹。他像个孩子般对她依赖。他是一张白纸，一眼望去，上面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她舍不得伤害他。所以她一人扛下了所有，一步步退到自己无路可退。
　　但这一次，她怕是再也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