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短篇集》广式菠萝啤

12、谢永宁

　　谢永宁

　　谢永宁原本不姓谢，他是被谢家祖祖从别人家买回来的。

　　谢永宁出生在小镇上的一个贫苦人家，家里孩子多，养不过来，便拉了他出来放街上卖。谢永宁那时刚刚五岁，长得也挺乖巧，可就是身上有点毛病，是个跛足。于是也是看的人多，想买的一个没有。刚好那天谢家祖祖带着夫人路过那地儿，见着他们这样觉得挺可怜，再加上谢家夫人入门几年都还无所出，便买下了这孩子，收做养子，取名谢永宁。

　　说来也奇怪，谢永宁到谢家后没几月谢家夫人就怀上了，一年以后便给谢家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取名谢永逸。不过就算这样，谢家祖祖和夫人也还是把他这个养子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一点儿也没亏待他。

　　后来两个小娃娃长大了，到了读书的年纪。谢永逸蹦蹦跳跳跟着小朋友一起上书塾，可谢永宁却不能去，他腿脚不灵便，走在路上是要被其他孩子欺负的。谢家祖祖看着这样便请了先生来在家里教他。这孩子虽身体不好但脑袋却挺灵光，什么东西都是一教就会。过了段时间，先生的知识也不够用了，于是只好自己在家里看书。

　　那段时间谢永逸天天放学后就跟着小伙伴跑东跑西，回家就跟他讲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小三子上课睡觉被先生打手心啊，余家的哥哥天天给镇上酒坊的二妞送花，山上的瀑布涨水啦，夏云锦家的狗妈妈生了一窝小狗崽崽。听得谢永宁很是羡慕，可他不能出去，只能坐在窗边看着树梢上的小鸟发呆。

　　然后有一天，谢永逸给他带回个竹鸟笼，面上拿布罩着，揭开一看，里头一只小鸟正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谢永宁刚拿到这东西的时候还挺开心，闷屋子里那么久，现在终于能有个小东西陪他了。可过了几天他又不那么开心了，小鸟儿整天呆在笼子里朝着外头叫，让他想起他自己。于是每过几天他就把这鸟儿给放了。

　　他放鸟那天下午，谢永逸放学回来没听见鸟叫声，还觉得很是奇怪。后来到他哥那儿一看，鸟笼子门给打开了。笼子里头空空的。他人不笨，马上知道是自家哥哥把鸟给放了。心里一生气，把笼子一摔，也没听他哥解释就跑了出去。谢永宁想去追，可无奈自己腿脚不灵光，跑不快，只能坐在家里头等他自己回来。

　　结果那天都到傍晚了，谢永逸也还是没回家。倒是同镇的几个小孩子从河边跑回来说有人掉水里头去了。

　　镇上的大人们一听说这事儿呼啦啦一下就往河边跑，谢永宁心里担心自家弟弟出事，也一瘸一拐地跟着到那边去。

　　到了河边，正见有人抓着个小孩往岸上推。他眯着眼往河里瞧，就看见谢永逸正在河心拼命游着，手上还拉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几个大人正朝他们游过去。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

　　岸上的人们看见他们都没事，正要舒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东西突然从水里头窜出来，抓住谢永逸就往水里头拖。没一会儿，水面上就看不见这人的影子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老人喊道：“是水鬼！水鬼要找替死鬼啊！”

　　岸上的人一听是水鬼，都不敢再下水去。可谢永宁不管那么多，他也顾不上自己腿脚不灵便了，穿着衣服就直接跳下了水。

　　水面下没有想象中那么浑浊，几乎可以算得上清澈透明，他拼命向下游着，很快就发现了自家弟弟。长得像猴子一样的水鬼用尾巴拉着他往下潜。

　　他游过去，伸手去掰那尾巴，却怎么样都掰不开。水鬼回过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像铜锣那样大。

　　他说，“放开我弟弟。”

　　水鬼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谢永逸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摆摆手。

　　于是他继续掰那尾巴。水鬼拉着他们向更深处潜去。他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空气不够了。

　　可他还是不松手。“弟弟是我弟弟，他是我的，不能给你。”

　　水鬼不动了，看着他像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尾巴，用手把他们往水面上推。

　　谢永宁抱着弟弟慢慢浮了上去。

　　之后的记忆是一片模糊，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谢永宁后来长大了，接管了谢家大部分产业，然后娶了一个善良的女孩为妻，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算得上幸福美满。

　　值得一提的是，他和谢永逸始终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一直住在一起。

　　谢家的仓库里一直放着一个旧鸟笼，不是金的不是银的，也没有装饰，只是简简单单地用竹子编在一起。它就放在仓库的最深处，没有人去动它。

　　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鸟笼的底下刻着一串字，歪歪扭扭的，小孩子的手艺。

　　上面说。

　　“小鸟陪着哥哥，哥哥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