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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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小懿在宝宝椅上大口吃着李叶专门做的儿童餐，旁边的林鹿璐也正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她可太喜欢吃李叶做的菜了！
做饭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看对方把自己做的饭全都吃光，鹿璐每次都那么给面子，李叶也毫不吝啬，特地拿出两瓶好酒来招待她。
等到酒足饭饱，林鹿璐负责收拾碗筷，李叶把早就困了的小懿抱到床上哄睡。
小家伙对新得到的玩具车爱不释手，睡着了都抱得紧紧的。李叶担心硌到他，试图抽出来，结果徒劳。
小懿嘟嘟的小脸实在惹人怜爱，李叶忍不住轻轻亲了下儿子，然后悄悄带上房门。
林鹿璐向来不拘小格，正席地而坐，在沙发前喝酒。
“酒底是52度的，你悠着点。”
“没事，我这不是挺清醒的么？叶子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儿。”已经微醺的林鹿璐拉过李叶，神秘地凑到她耳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叶子，我告诉你啊，他回来了。今天上午我听迟柯言说的，程昱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是不会走了。因为他在...在哪里来着？哪里...我忘了，反正在琴城买了房子。”“叶子啊，我和你说，这就是机会啊，上天！把缘分又给咱丢回来了，咱可得接住了啊！”“想当年，你俩真是我的意难平啊。”......
鹿璐说了很多，李叶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李叶从来没有后悔过，除了当年没有大胆地踏出那一步和他在一起这件事。阴差阳错走到今天，后来的一切仿佛都不受她控制，自作自受，她毁青了肠子也换不回当年的自己。
到现在，什么都变了。她和他，注定没有缘分。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哪个男的不是避之不及？
鹿璐实在喝得有点多，说着喝着，最后趴在沙发边睡着了。李叶好不容易把她挪到沙发上，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喘着粗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白天的她连掉眼泪的勇气都没有，而到了晚上，加上酒精的作用，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办啊，她该怎么办。从始至终都是她断送了属于他们的所有的机会，现在倒是轮到她后悔不迭，大概这就是报应吧。往事一帧一帧浮现在眼前，关于他的，关于他们的，关于那些开心，那些误会，那些青春里的万劫不复...
李叶想起初见他的那个清晨——高一刚开学的那天。由于路上堵车，李叶去得迟了些，加上她长得好看，所以一进教室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程昱便是那所有人里，李叶第一个看到的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交头接耳，而是拿着一支笔在纸上静静地写着什么，阳光投进窗户，给他的周边镀上一层金色的边，安静又美好。
李叶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脸，目光全然聚焦在握笔的那只手上，他的手可真好看，秀窄修长，骨节分明，像女生的手。
李叶看着男生，有些微怔，这时程昱也抬起头看着她，两人的眼神匆匆交汇又匆匆错开。等到意识过来自己的失态，李叶马上在大家的“注目礼”下找了个空座坐下。
李叶不知道，其实程昱也注意到了她。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那个时候的李叶青春气满满，长长的马尾松松散散地绾在后面，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灵气满满。
调座位是高中常有的事，他们所在的十班更是至少每半个月便换一次座，有时微调，有时大调。但即便是这样高的频率，李叶和程昱也一次都没有坐在一起过，就连坐得最近的一次，也是中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
所以高一一整年，性格都不算外向的两个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连十句都不到。然后就是高二分班，程昱学了理科，被分到九班，李叶学了文科，进了五班。两个人直到毕业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然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大一军训的时候，读了琴城科技大学中文系的李叶作为第一方阵的班长，正在带领大家围着操场走正步，走至第三圈，教练要求大家原地休息。此刻后面的男生方队跟上来，李叶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程昱也考来了这里！她特地看了眼他们方阵的牌子，“计算机系”。
程昱同样也看到了她，只是他看她的表情仿佛很平常，并没有多惊讶。他和她笑笑，在当时的她读来就是礼貌的微笑而已，她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事实上李叶很开心，虽然琴城离老家密市不远，但她依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毕竟对于高中同学来讲，考入同一所大学的概率还是不大的。她相信程昱也是这样想的，缘分使然呐。
二人第二次在学校餐厅偶遇的时候，互相加了微信。自此从开始的羞羞涩涩到后来熟络起来无话不谈，放假一起回家，再一起回学校，或者什么时候哪里开了家店，学校西门又添了个什么小摊，李叶便拉着程昱一起去尝鲜，程昱每次都来之不拒，只默默地跟在她后面掏钱，还不忘多买几份让李叶提回去带给室友。
于是程昱在李叶宿舍的口碑越来越好，尤其是林鹿璐，不止一次地问过李叶程昱是不是喜欢她，李叶只笑笑说不可能，明明程昱和她说过自己有喜欢的女生。说到这里，李叶的脸上露出一股察觉不到的苦涩。而当时的她并不能读懂自己对他的在乎，只当他是她唯一要好的异性朋友而已，打心底里认为两人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关系。
鹿璐大惊，“啊？不是你的话，那不会是我吧？我说呢，每次你回来都会让你带东西给我们，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叶子你和他说啊，让他不要徒劳了，他不是我的菜。人家不喜欢白白瘦瘦的，喜欢魁梧有型的，那才有安全感嘛。”
李叶无奈地摇摇头，又很好奇，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竟然连我这个声称是独一无二的异性朋友都不告诉。心里想着，下次再去和老夫子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向他问清楚。
所谓“夫子”，是孔子老先生。琴科有座孔子圣像，位于距离教学楼不远处的花圃中。自从晚自习间隙偶然发现这里，李叶便在琴科有了秘密基地。于是经常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用包背了啤酒过来喝。
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是想爷爷的时候。
高三上学期末，期末考试的那天，爷爷车祸去世了。那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件大事，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死。
她记得那天晚自习回家，家里莫名多了很多人。两个姑姑回来了，姨奶奶也在奶奶房间拉着奶奶的手。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尽管家里所有人都瞒着她，但她还是从爸妈哭红的眼和大家的言语中知道了这件事。
最后在她的再三坚持下，怕吓到女儿的李爸李妈还是妥协了，答应火化的那天带她去见爷爷。
李叶见到爷爷的那刻，忍了几天的她第一次大哭出声。尽管看得出仪容已经被尽量整理了，衣服也换了，但还会能看出，爷爷受了很大的苦。听爸妈说，爷爷是在瞬间没了气息的，所以没有受罪。可是在那一刻，在那辆肇事车冲过来的那一刻，他得多害怕啊。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刹那间的恐慌中失去了生命。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年的大年三十，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食之无味，但是又默契地装出开心的样子，因为大家都在互相爱着彼此，都怕彼此比自己更难过。而当筷子兄弟在春晚动情地唱着《父亲》时，李叶看到爸爸红了的眼眶。
直至许多年后，想起爷爷，李叶依然会在很多个深夜泪流满面。也是在那件事之后，李叶学会了喝酒。自从有了“秘密基地”，开始是自己去孔子圣像下面喝，也不喝多，顶多两个易拉罐。后来，便拉着程昱一起喝，依然是两个易拉罐。
看着她大大咧咧地和自己干杯，然后大口喝下那瓶酒，程昱总是没来由地心疼。他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不想说的事了。她不说，他也不问，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他知道，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而在那之前，好好地陪着她比什么都重要。
大二那年，李叶恋爱了。对方名叫梁欢，是文艺部部长，也是李叶的直系学长。长得一般，但唱歌好听，尤其喜欢陈奕迅，和她一样。于是李叶想当然地以为兴趣相投便能长久。
她事无巨细地和程昱分享，包括是怎样巧合的瞬间让她喜欢上他。可程昱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没有以前那么多话来回应她。
那段时间，李叶明显地感觉到，程昱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和她聊天了，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首先想到的是程昱专业课压力太大，毕竟那令她头疼的计算机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况且程昱还是系里前三。想到这，李叶便感到一股没来由的骄傲，程昱优秀，她就骄傲。
后来两个人还是自然而然地疏远了。
只是每个小节日或者生日，他的礼物从来都没有缺席过，而且每一件都是用了心的。比如，生日礼物是那年非常流行的星空棒棒糖，外加一瓶味道很好闻的CK香水；
女生节礼物是一束很好看的洋桔梗，外加一本包装精美的手账本；
圣诞节礼物是一只毛茸茸的圣诞兔子玩偶，外加六个又红又大的平安果和一张小贺卡，贺卡上是清秀的两行字，“祝小叶圣诞快乐，小叶的舍友们也圣诞节快乐。”李叶开心地把其余五个苹果分给舍友们，自己将贺卡夹在最常用的笔记本里...
同样，她也会记住他的生日，会给他送礼物。
但仅管如此，两个人之间还是像隔了一层膜，就连在餐厅遇见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脱离群体凑在一起吃饭。所以双方舍友都很奇怪，但是问又问不出什么。
赶上考到临校的迟柯言来琴科蹭饭，也是“李叶李叶”地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把李叶叫过来，那我还来个什么劲啊，李叶不来，她的那些舍友就不来，你实在是剥夺了我欣赏美女的权利。”“老程我和你说啊，这种事情，风水轮流转的，你不要早早地灰了心，到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话说回来，谁让你不早下手为强，非得拖到被别人抢了去。”
迟柯言喋喋不休，程昱听着心里烦得慌，不想说话，只一个人闷头和碗里的米饭较劲。
二人这种状态持续到大三那年的寒假，春节那天，李叶特地等到十二点给程昱发新年祝福的微信消息。
在消息发出去的那刻，李叶笑了——程昱在同一时间发来了同样的信息，“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万事胜意，李叶最喜欢的四个字。
破冰的好机会，李叶回复，“难道这个时间点的信息不应该发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嘛？”
“你怎么知道我没发？”程昱说。
哦，原来都是提前编辑好的，只是在这一刻点击了发送而已。又或者是群发？毕竟信息里也没出现她的名字。这样想着，也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李叶回复了个大笑的表情。
微信那头的程昱此刻正忐忑不安：我这样说，她是不是就知道我说的是她了？
为了打消她的困扰，程昱又补了一句，“放心吧，今天很早就和她说过‘新年快乐’了，在你前面。”
也没错，的确很早就和她说过了，在心里。程昱想。
程昱喜欢李叶，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是从高一那天，她急匆匆地闯入教室的那刻；
或者是有次班里大扫除，他在用文具刀刮黏在地板上的口香糖，她弯腰递给他的那张湿纸巾开始；
或者是高中某次大休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她买了面包送给路边的拾荒老人...
他喜欢她，始于颜值，忠于内在。
他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就连来琴城，也是托作为李叶邻居的迟柯言打听到，琴城科技大学是她放弃其它志愿机会报考的唯一一所学校，然后他特地和她选了同一所大学。
程昱志在必得，其实以他的高考分数，完全可以进更好的大学。电大的计算机系一直是他的梦想。而他只想陪着她，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未来。
他眼里的李叶并不像旁人眼里那样乖巧懂事，反而很有主见，甚至有些偏执。但他就是喜欢她的这股拗劲儿。就拿填报志愿这个事儿来说，也算人生中第一件比较大的事，她就敢放弃其它五个志愿，孤注一掷。
填报志愿的时候程昱就想好了，如果她没有被琴科录取，自己就找个类似考得不如预期之类的理由再陪她读一年，总之她去哪里，他也要去哪里的。
他想着，是不是上了大学，可以谈恋爱了，两个人就有机会了。
等通知书的那段时间，程昱甚至比李叶还紧张。好在运气不错，迟柯言早早地过来报信儿，李叶考上了。程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随后不忘帮迟柯言买之前说好的游戏皮肤——朋友的忙，也不是白帮的。
开学后，他们的相遇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散下了高中三年一直扎着的马尾，显得整张脸更加小巧精致。那身学校统一发的海军军训服穿在她身上格外精神好看。
他看到了她看见他时眼里透出的惊喜，不禁感到受宠若惊。那天晚上，他高兴得很晚才睡着，即使白天的训练很累。
然而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自卑的。优秀如程昱也一样。他开始变得不自信，因为他眼里的她太好了，她好看却不矫情，她善良有教养，她会写很有文采的诗...她好到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在程昱心里，这个好到需要被百般呵护的女孩，应该有一个比自己好百倍千倍的人来疼。于是迟迟没有勇气表白，于是，李叶谈恋爱了。
她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好，他想。或许对方确实有比自己好很多倍的地方，但他肯定不及自己爱她。
有时候偶尔遇到，他会远远看到她和那个男生牵手；或者在某个周末的晚上，她会发他们出去玩的朋友圈；再或者，他爱唱歌，她便给他写歌。她文采极好，只是在她笔下生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程昱黯然。
他把她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一张张存下来，然后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做和她的聊天背景；
他偷偷问来她的课表，然后特地在她上课的教室隔壁上自习，觉得这样便能离她近一点；
他会收藏和她的每一句聊天，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清理掉；
他做了个只关于她的小程序，上面写满了关于她和他们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
但同时他也在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回忆（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