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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清风徐来 ...


  •   徐若的针法很好,普通人只以为余不知使了一手漂亮针法。
      运气好得恰如其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手漂亮针法,是配合用上了从老头那儿学来的小擒拿手与洗髓阎罗步,胜在出其不意,这才让对方吃了暗亏。
      徐若气海被毁,灵能全失,没有丝毫内劲,若不是老头教他的这些保命功法,擅使巧劲,只怕他也没这个运气胜过陆瑜。
      徐若翻开老头的《万物册》,上面记载了修复气海的方法,待气海修复,他就能重蓄灵能,假以时日,他就再也不用怕荒野中的异兽了,到时候赚钱糊口也会容易很多。
      据《万物册》中记载,千年茸可愈废气海者,但这千年茸到底是什么珍稀药草,以徐若学识,竟也从未听说过。
      如此看来,寻这千年茸怕要看机缘。
      如今来说,还是要先把老头的另外一本《凡本功》多练练才好,那小擒拿手与洗髓阎罗步,就是《凡本功》上面记载的功法,寻常人练起来可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能够保命护身。
      “若若!”外面传来熟悉得声音,有人跑进来。
      是青皮小子。
      徐若连忙把两本册子收起来。
      青皮很快跑进了棚子,他身上挂着好些藕粉色的团子,就像大项链似的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握着个团子吃着,整个腮帮子鼓鼓的。
      “你好点了吗?”青皮眨眨眼故意显摆自己的糯团子。
      这几日,他动武后,留下些后遗症,行动不便,全靠青皮过来照拂一二。
      青皮帮他跑腿,又是换草药,又是张罗买被铺,有时候也会换些比较新鲜的吃食偷偷拿来给他,他才能安心养病。
      徐若把糯团子握在手中,软软糯糯的,还是热的,这种糯团子热着吃好吃,放凉了更好吃,小孩子都爱吃,但阿爷怎会让青皮一次带这么多,定是青皮趁爷爷不注意又调皮了。
      许是瞧出徐若肯定想岔了,青皮连忙解释着:“这真是爷爷让我带的!”
      徐若说什么都不信,以爷爷为人,怎会如此浪费口粮,他难道不知这外城是非多,钱财当不外露的道理么?
      “你出来的时候,阿爷都说什么了?”徐若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还能说什么,他让我把团子都带上,定要跟你显摆显摆。”青皮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犹疑起来,“我、我说若若才不会稀罕这些小东西,若若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但阿爷非要让我都带在身上,还说让我送你一些……”
      青皮极为聪慧,他忽然转身往回家的路跑去。
      阿爷和青皮住在窝棚离徐若住的棚子不远,棚子外面裹了许多破破烂烂的兽皮,阿爷一个垂暮老人照顾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每日做几个风车在外城跑动着,偶尔竟也能卖出一两个,也不知这样风餐露宿在外城住了多久。
      阿爷从不畏惧苦难,他把冬石草煮成的汤糊仿佛吃成了山珍海味。
      他的乐观感染着小青皮,使他小小年纪,便在外城恶劣的环境中混得风生水起。
      徐若记得,去年他刚流落到陇州府时,也是遇上今年这样一个寒冬,阿爷一边教训徐若不知冷暖,一边从他们破烂的窝棚中拆下几张破兽皮子给他御寒。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阿爷的窝棚,只见阿爷一动不动盘腿坐在暖炉旁,岁月摧残着他的形貌,却令他的面容漾出和熙满足的笑意。
      “阿爷!”青皮大恸!
      阿爷面前放着一个腐旧的木盒,徐若拾起木盒,陈腐的味道铺面而来,里面整齐得摆放着徐若分给青皮的那半根霸王参。想来阿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情愿再多花银钱续命,推还给徐若,怕也是嘱咐徐若照看青皮一二吧。
      不一会儿,木盒散发出的陈腐味道里,徐若又隐约嗅到一股浅浅的草木清香。木盒竟还有一层,徐若打开隔层,里面放着一张薄薄的草纸,纸上描描画画许多油纸伞的样稿,落款署名写着:袁家草本伞。
      原来阿爷,竟是百年前江南著名的伞匠世家,袁家的后人啊。
      徐若摸了摸青皮的头,两人一起给阿爷叩了三个头。
      从此以后,浩宇苍茫,往后时日再不可见,再不可望,唯怨阿爷的在天之灵,不再受颠沛流离的孤苦,与家人团聚安伦,心得太平。
      送别阿爷没多久,内城巨大的城门又一次打开了,那开城的声音‘嗡嗡’的震荡着整个外城。
      普利斯军的兆赫将军带领着威风凛凛的普利斯铁骑又要去远征了,他们要去荒野中浴血奋战,斩杀异兽。
      外城人不约而同聚集起来,大家的专注中飘荡起一股难言的静默,大家充满希冀得仰望着宛若神祗的普利斯军,祈祷着这些年轻的战士能凯旋而归。
      徐若却顾不上看这些,他穿过静默的人群,要趁着大家的注意力比较集中时,找到一个叫红夜的少女,她是唯一一个流落到陇州府外城的异域人,生了一头红发,按理说极好辨认,但她平日总喜欢裹着厚重的袍子,就连头发也总是深深得裹进兜帽中,总是十分难找的。但只要内城城门一开,她就会出现在流民的队伍中。
      徐若一圈寻觅,总算找到红夜,徐若知道她的行当,她是陇州府外出了名的流莺。徐若找到她,直接说明来意。
      红夜娇俏着嗓音道:“换取入城城牒可要不少钱呢?你有?”
      红夜用微红的眼尾上下瞟着徐若,说什么也不信,眼前这看上去一穷二白的小子能付得起如此昂贵的入城城牒。
      “而且,就算你入了内城,城中的花销也大得很,外城许多人偶然发了际的,混到内城几日就被赶出来的也不少,可别到时候在外城连个窝棚都租不起了!”
      徐若倒没从少女眼中感受到什么鄙夷,红夜仅仅只是在就事论事。
      两人找了个角落,徐若把准备好的银钱交给红夜,红夜掂了掂钱袋子,竟比一人份还多了不少,有些诧异,想必是没想到徐若这样的穷小子竟要办理两人份的入城城牒。
      徐若另外又拿出一点碎银,放到红夜手里。
      好在红夜收了银子,也不多问什么,两人相约三日后此处,届时红夜会把跟城防官员换好的入城城牒交给徐若。
      那些城防官员格外贪婪,哪个想进城的人不被扒下一层皮来,也不知红夜用了什么法子,找她折中办理入城城牒,还能省下不少是非来。
      要进城了,徐若和小青皮在窝棚里拾掇整理行囊,小青皮手脚麻利得将必备得东西整齐得码放在包裹里,剩下的诸如冬石草和一些锅碗瓢盆,破旧皮子什么的,并不好带走,徐若打算夜里去小市集上贱卖一翻。
      外城的小市集,不过就是一处避风的角落,大家挤在一处互相置换些简单的日用品,尽管如此,一般新涌进的流民,也能及时在这里淘到不少好东西。
      徐若支楞起摊位,点了许久才点起一盏纸灯笼,灯笼被寒风吹得七扭八扭,聚集得人多了,不免要讨论些俗事来,这晚人们讨论最多的就是普利斯军出城的事,有人的家属与城防的兵爷交好,听说旷野上又多出了更厉害的猛兽。
      猛兽袭击了陇州府三百里开外的鹿山镇,说是死了不少人。
      兽世降临以来,除了有条件的城邦拥兵自卫,还有一些小地方因地势优越而躲过了猛兽袭击,苟延残喘得以保全。鹿山镇便是其一……
      徐若仔细听众人话着闲话,就听一处人群吵闹起来,原来是一个外城摊主要摆摊,谁知今日的摊位却被一位‘流浪人士’占用了。
      寻常流浪人士不免衣着寒酸,奄奄一息,这一位却怎么瞧都不像。
      这种占摊位的戏码,时常发生,大家见怪不怪,但这次摊主的声音却越拔越高,说了好久,总算说服那位流浪人士挪了地方。
      徐若摆摊的位置,视线比较宽阔,将二人的恩怨瞧得分外清楚。
      这流浪人士穿着一身眼熟的月白长衫莹白缎子,为了御寒,外面又裹了一件皮毛坎肩,头上戴着遮面斗笠,明明是一身好质地的衣服,此时穿在他身上,倒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寒酸。他走过徐若摊位时,脚重重拖着,肚子还咕咕叫了起来。
      尽管他遮着脸,但徐若就是知道,此人便是陆瑜无疑。
      徐若十分不想与陆瑜重逢,两人毕竟新结了‘仇怨’,况且时过境迁,当年两人都是天之骄子,如今二人境遇都寻常,真认出来恐怕也无话可说,徒增尴尬罢了。于是徐若整理着摊位上的东西,微微掩盖住身形,只盼公子哥赶快走过去,谁知陆瑜竟不知瞅到了什么停在了他的摊位前。
      “这碗……”陆瑜沙哑着声音道,“可惜了。”
      这有何可惜的?不过是一只破碗罢了。
      陆瑜虽戴着斗纱遮面,但徐若还是知道他瞧了徐若一眼,他的语气有些怅然:“小友不知,这原是永州青窑烧制的天青瓷,可惜经年风霜,磕磕碰碰,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这话此情此景之下,叫陆瑜说出来,不知为何倒有那么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了。
      好似要更应景似的,陆瑜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
      徐若有些诧异,虽那日徐若险胜陆瑜,陆瑜当是吃了什么亏,但瞧他在胖公子那儿那般受宠的模样,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忍饥挨饿徘徊于外城的地步。更何况,就算他不依附于胖公子,凭着他的身份,想必进城也不难。徐若后来打听过,陇州府如今的掌权者,是陆运将军昔日的知己好友季康将军,而季康将军的夫人,则是陆瑜母亲的亲妹妹,也就是陆瑜的小姨。这样沾亲带故的,陆瑜出现在陇州府就合情合理了。
      更何况,就算再怎么时运不济,瘦死得骆驼总比马大,别人摔破脑袋挤不进内城,他却无事瞎逛也不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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