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小将军这是怎么了》》墨墨爱磨叽

2、城邦里的二世祖

　　数年前，徐若在永州府，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徐若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有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宠着。
　　在永州城中经常也是横着走的。
　　有一次深夜，他想吃饺子，就偷偷跑出府邸，往永州最繁华的夜巷溜达。
　　谁知穿过小巷时，看到一伙纨绔在欺负一个卖油郎。
　　他们扒了卖油郎的外裳，灯芯在油罐里燃着，又把油罐中滚烫的油脂一点一滴浇到卖油郎身上。
　　每滴一滴，卖油郎就发出一声惨叫，皮肤上还会‘嘶啦’一声，冒出一股奇异的油烟。
　　那天晚上，徐若就着月光，瞧得分明，那群人为首的，是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白衣少年。
　　他额间镶着金玉带，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手里拿着油罐，一下一下的滴着，卖油郎叫得越惨，他越尽兴似的，笑得越欢畅。
　　其他纨绔们乱哄哄的叫着好，倒把小徐若看得胃里一阵冒酸水。
　　徐若到底弄出些动静来，被这些纨绔们发现，要给徐若些教训，就追着徐若跑了好几条街，幸好徐若功夫了得，这才躲过他们。
　　从那以后，徐若好一阵都不敢深夜出去了。
　　也是那年，师傅带师兄师姐参加某位永州勋贵举办的宴会。师傅嫌弃徐若贪吃，便故意不带徐若，徐若打听好后，便悄悄缀在师傅师兄师姐们后面，跟去了宴会上。
　　原来，那竟是永州府的护城战将陆运将军的府邸。
　　自从升州大地涌出凶兽以来，各地便自行建起城池自卫，永州府是这些城中最大最富裕的一座城。
　　陆运将军兢兢业业守了永州府多年，从未出过半点差池，深受人们爱戴。
　　这天竟是他为自己的小儿子陆瑜，举办的十四岁生日宴。
　　陆陆续续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当然这其中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则是为了瞻仰师傅的尊容，不过徐若更好奇的，就是这位陆瑜小公子到底生得什么摸样。
　　因为坊间一直有传闻，说陆运将军的小儿子生得貌比潘安，样貌非凡。
　　那到底有多好看呢？
　　徐若躲在人群后面，好一通等，那陆瑜小公子总算千呼万唤出来了。
　　只见他穿着一身细软的丝绸缎子，那缎子又白又润，徐若认得那是永州府蚕丝堂特供的缎子，连他也只有一套这样好缎子的衣服。
　　他的额间镶着金玉带，乖巧又无害地跟在陆运将军后面。
　　好一副小小少年的风流模样，竟与那欺负卖油郎的小子，生得一模一样。
　　徐若当即吓得万分后悔跟来这宴会。
　　随后陆运一一把陆瑜小公子介绍给在场的勋贵，介绍到师傅这里时，徐若赶紧躲到师兄师姐身后，瞧那陆瑜小公子一双黑漆漆的桃花眼望过来，好像是嘲笑徐若没见过世面，还默默翻了个白眼……
　　徐若气得头顶都冒烟了，不过还是躲着没出去。
　　后来，徐若断断续续听说过陆瑜一些事，与陆运将军以及陆运的两个儿子陆辽与陆钊相比，这位小公子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不仅好吃懒坐，还经常欺软怕硬，风评极差。
　　徐若从此把陆瑜定义成二世祖，对其的印象差得不能再差，只盼以后与他再无相交。
　　慢慢，也就忘了此人。
　　只如今……
　　徐若看着一旁搔首弄姿的陆瑜，心中一叹。
　　听闻两年前陆运将军一家都战死在了逐鹿旷野的战场上，原来陆家竟还活了一人……
　　但若陆运将军知道自己的小儿子竟如此自甘堕落，怕是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陆家骤逢变故，也不知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怎会成了人家的宠娘子，还瞧着如此自得其乐。
　　“这就是贵人的宠娘子？”青皮吞了吞口水，“怎么是个男的？”
　　“不好玩！”陆瑜做作道，“死胖子，这些人根本就抓不到我，抓不到我，我可不会听话哦。”
　　矮胖子登时被撩得心痒痒：“抓抓抓，这就抓！小心肝，你快从地上起来，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陆瑜瞧见徐若他们：“小胡子，你带几个白菜豆丁似的郎中过来做什么？”
　　小胡子不瞧陆瑜，向胖公子请示过后，胖公子随后示意手下退下。
　　众人更加狐疑，不知他们寻郎中来到底是为何事，徐若也十分奇怪，若陆瑜真是宠娘子，瞧他这生龙活虎的模样，也不像生病的。
　　很快，小胡子就替勋贵主人解说了一番，原来他们是想让郎中们帮他们擒住陆瑜。
　　“擒住？”郎中们一头雾水，“如何擒住？”
　　小胡子又是一通解释，徐若和小青皮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请他们这些野郎中们，使出浑身解数，只要能令陆瑜毫无疼痛的束手就擒，即为擒住。
　　勋贵们喜爱玩耍的花样繁多，瞧陆瑜模样，即便是宠娘子，也是极为受宠的。果不其然，很快小胡子就宣布了这场游戏的奖品，是一株百年霸王参。
　　“嚯！百年霸王参？”郎中们惊诧出声。
　　小青皮更是激动得要跳起来：“若若，没想到这竟是趟大买卖呢！”
　　也难怪众人一副激动得好似得了圣人恩典的模样。自从人们被各地出现的野兽驱赶得到处奔波，寻求生存之地以后，与异兽经年累月战斗下来的体魄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人生来是能开武窍的，只不多这武窍不是随随便便开的，一株百年霸王参，就是令普通人开武窍必不可少的灵药之一，也是救治重伤之人的良药。只不过自从升州大陆进入兽纪元后，这么宝贝的灵药一般也只能高价从药王殿的药师手中购得，一般人想碰到一株很难。但眼前这位大人出手却是难得阔绰。
　　由此更见得，陆瑜的貌是真令人垂涎，也是真受宠。
　　“早知道小爷是个香饽饽，没想到这么香。”陆瑜打趣着。
　　但须臾，他就坏笑起来：“你们这群好命的郎中，若谁得了参，是不是应该分小爷一半呢。”
　　陆瑜说着一边重新系好凌乱的衣衫，还冲胖公子故意地眨了眨眼。
　　作为曾经故人，徐若忽然觉得自己的同情很多余。
　　很快，郎中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毕竟如此阔绰的主顾，不是天天能碰到的。
　　郎中们虽武力不济，但治人的招式却层出不穷，当人，他们用的最多的当属药剂。
　　他们有的说自己是华佗在世，只要二世祖沾上一点麻沸散就会不省人事。有的说自己有痒痒粉，往风中一散保证他束手就擒。徐若和青皮当然也不能示弱。
　　徐若怀里揣着一个黑针管，那里面装着他最新研发的醉药，‘醉卧沙场君莫笑’，本来是想哪天抓野猪和狍子用的，制药的材料十分难找，若此次用了去，赚不到霸王参，就亏大了。
　　一群乌合之众呼啦啦围了上去，陆瑜竟也被大家赶得东奔西跑。也是，陆瑜虽是将门之后，但那些年整日都干了什么，全都在永州府百姓们的传唱里，想来若他此时手上有神功盖世，才更加稀奇。
　　只见陆瑜抱着得那柄银枪，偶然也会耍个花架子，舞上一舞。郎中们又个个惜命的很，躲得及时，只用药不搏命，也确实不会令这位‘娇弱’公子疼痛半分，与胖公子他们的约定无碍，陆瑜竟也不能把郎中们怎么样。
　　没一会儿，郎中们倒真把陆瑜迫得十分狼狈。
　　徐若和青皮，两人被呼啦啦的郎中们屡次挤到外面，若你见过饿极了的野兽分食，大约也就这种场面。
　　徐若觉得被挤来挤去实在没风度，就干脆缀在后面，伺机而动。
　　反而是小青皮，不知为何一改往日乖巧，不要命得往前冲去，一不小心就被冲撞的后脑磕到顽石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用这么拼命吧。”徐若去瞧青皮。
　　青皮抹了把已经化开得冰溜子鼻涕。
　　“我阿爷的病，就缺这个药了……”
　　原来如此，只见青皮又要往里面挤去。
　　徐若见状连忙拎起青皮后颈，将青皮提了起来。
　　“臭小子，东西不是这么抢的！知道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小孩蹬着腿张牙舞爪得不高兴：“放开我，若若！”
　　徐若手擒得更紧了，这些郎中如今杀红了眼，利字当头谁会心疼一个孩子。
　　只见众人又折腾了一会儿，陆瑜竟真被大家逼到了角落里。
　　也不知是谁的药起了作用，他浑身气喘又狼狈，即便如此，仍旧不能忽略他的长相。
　　“哈哈，他……中了我的麻沸散？”老郎中高兴，“他身体开始麻了！”
　　接下来郎中们开始七嘴八舌争论着，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药起了作用，毕竟与麻沸散效用相似的药也不少。
　　青皮急了：“快放开我。”
　　徐若想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最好再等等，他就不信这位陆瑜公子能乖乖束手就擒。谁知徐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那边被逼进角落的陆瑜，忽然俏皮道。
　　“你们运气真好，想不想见识见识，烈火银虎枪？”
　　“可是永州府陆家的，烈火银虎枪？”还真有人识货。
　　这时，终于有人抬起浑浊的双眼，上下仔细得打量陆瑜。
　　“公子您……”
　　“若若，他说……烈火银虎枪？”
　　徐若从小孩童真的眼神中，瞧出了些许崇拜，徐若点了点头。
　　青皮立刻不闹了。
　　很快，就听陆瑜一声大喝，手握银枪仿佛能力挫三军。
　　而小青皮恰巧这时狠狠咬了徐若一口。徐若手一松，青皮就箭似的往人群奔去。
　　恰逢陆瑜抡起银枪，释放灵能。
　　青皮瞧不清轻重缓急，就见一个郎中，惊恐之下竟把青皮往那银枪上推出，那银枪的灵能卷起如刀刃般的劲风，所过之处，隐隐有摧古拉朽之势，威力十足。
　　小青皮又瘦又小，被这一推直直朝银枪撞去，根本躲避不开，吓得小脸煞白。
　　眼看小青皮就要遭殃，徐若连忙跃到青皮身边，护着青皮伏到地上。
　　劲风擦着二人头顶切过，瞬间将一概看热闹的郎中们人仰马翻得扫了出去。
　　就连离得近的家丁们也未能幸免。
　　与此同时，灵能环绕的上空似有酣睡的猛虎被惊醒。
　　从深沉的远古之处，传来猛虎不满的威吓声，一团透明的灵能隐约要形成什么，但须臾间，又与冰凉的空气融为一体，慢慢恢复了静默。
　　众人瞧见先前那一脸玩笑的公子哥，此时紧握银枪伫立在院中，脸上竟多了几分肃穆，但到底还有一分玩笑冲淡本应更严肃的‘杀’场。
　　不过，尽管如此，众人仍旧被震慑住，内心激荡，久未平静。那可是永州府陆运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烈火银虎枪啊。
　　徐若伏在地上，终于看清方才推小青皮的人，竟是那路上被小青皮帮助过的老郎中。
　　老郎中目光只是微微闪躲着，并不觉此事有何不妥。
　　青皮也去寻那推搡自己之人，徐若擦了擦小孩红了的眼角。
　　良久，一口腥甜涌上徐若喉头，徐若嘴角溢出点点血色。
　　“若若，我是不是闯祸了？”小孩瓮声瓮气问着。
　　徐若在青皮头顶揉了一把，把小孩的头发柔得更乱。
　　此时，一身莹润月白长衫的公子哥用银枪指向众人说道：“现在，你们谁还想赢了小爷？”
　　郎中们再不敢上前。
　　但小青皮想起了什么，又要爬起来。
　　阿爷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也难怪小青皮着急，徐若心下一叹。
　　“我来吧。”
　　众人这才看向这个缀在众郎中后面，瞧着并不强壮的方脸男人。